陸凡背靠碎裂的晶壁，咳出一口淤血，看著再度合圍而來的黑影，眼中卻閃過一絲明悟。
    “秋意濃……秋風掃落葉……”他喃喃低語，仿佛不是身處殺局，而是在賞景。
    影一心頭警兆驟生，厲喝：“全力出手！”
    十六道攻擊再度匯聚，陰影羅網徹底收攏！
    就在這刹那，陸凡染血的右手虛握，周身散亂的星輝與劍氣仿佛受到無形牽引，瘋狂向他掌心匯聚！
    不是星辰的絢爛，而是內斂到極致的鋒銳！
    一柄純粹由金色劍罡凝聚的長劍，在他手中緩緩成型，劍身流淌著宛如實質的光華，散發出斬斷一切的凜冽意韻。
    同時，他左手指尖輕彈，一道細微劍氣射向不遠處一株被星力侵蝕、枝葉枯黃扭曲的古樹。
    噗！
    枯樹劇震，上麵所有枯黃的葉片應聲脫落，卻沒有飄散而下，而是詭異地懸浮在半空，每一片葉子的邊緣都染上了一層淡金色的鋒芒。
    “裝神弄鬼！”一名金丹中期的影刃率先殺到，刀芒裂空！
    陸凡看也不看，手中金色長劍隨意一揮。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響，隻有一道淡金色的弧形劍風掃過。
    如同深秋時節，一陣最蕭瑟的涼風拂過林間。
    劍風過處，那漫天懸浮的枯黃樹葉動了。
    它們不再是落葉，而是化作了成千上萬道金色的劍痕，隨著劍風的軌跡，如同洶湧的潮汐，又如同被秋風卷起的葉浪，無聲無息地席卷向四麵八方！
    “小心！”影一駭然驚呼，他從那金色的葉浪中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
    首當其衝的四名元丹巔峰隊員，他們結成的陣勢在這蘊含太初劍意的葉浪麵前，如同紙糊一般。
    護體靈氣瞬間被切割得支離破碎！
    噗噗噗噗！
    密集的輕響傳來。
    那四名元丹巔峰隊員身形僵在原地，瞳孔放大，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驚恐。
    他們的身體，被無數片枯葉洞穿！
    每一片看似柔軟的葉子，都帶著無堅不摧的太初劍意，輕易撕開了他們的靈甲，貫入了他們的血肉筋脈！
    鮮血如同噴泉般從無數細密的傷口中飆射而出！
    四人一聲未吭，直挺挺地倒下，氣息瞬間湮滅。
    八名金丹初期同樣不好受，他們拚盡全力揮舞靈兵，鼓蕩金丹靈氣，形成重重防禦。
    叮叮當當！
    枯葉撞擊在他們的防禦上，發出金鐵交擊的爆鳴！
    大部分樹葉被震碎，但那蘊含其中的太初劍意卻如同附骨之疽，穿透防禦，震得他們氣血翻騰，靈兵哀鳴，身上靈甲出現道道裂痕，嘴角溢出鮮血，雖未斃命，卻已受內傷，陣型大亂！
    唯有四名金丹中期的影刃，憑借深厚的修為和敏銳的身法，或硬抗，或閃避，勉強接下了這片致命的葉浪，但也是臉色發白，眼中首次露出了驚駭之色。
    一劍秋風起，葉落人斷魂！
    碎星淵邊緣，瞬間為之一靜。
    隻剩下彩色星瘴翻滾的聲音，以及那四具如同破布般躺倒、千瘡百孔的屍體。
    陸凡持金色長劍而立，周身枯葉旋繞，如秋日殺神。
    可他心裏已經在罵娘了。
    “風大佬！頂不住了啊！剛才那下差點把我抽幹！”
    他感覺丹田裏空蕩蕩的，雙臂劍竅也傳來陣陣酸軟，那招“秋風掃落葉”看著帥，代價是真不小。
    風清依的意念帶著一絲無奈：“早跟你說悠著點，九竅玲瓏體也不是這麽揮霍的。
    現在知道叫苦了？裝，接著裝，看你能裝到幾時。”
    影一死死盯著陸凡，尤其是他周身那似乎黯淡了一分的劍罡，以及那微微急促了半分的呼吸。
    他眼中寒光一閃，突然厲喝：“他在虛張聲勢！結陣，遠程靈訣，耗死他！”
    剛才被那一劍之威所懾的暗隼衛和影刃們聞言，立刻反應過來。
    對啊，如此強橫的劍訣，他一個築基巔峰，能施展一次已是逆天，絕無可能連續使用！
    霎時間，剩餘的十二名殺手身形暴退，同時雙手結印。
    嗤嗤嗤！
    一道道陰毒的影刃、凝聚的拳印、冰寒的指風，如同雨點般從四麵八方射來，卻並不靠近，隻是在外圍遊走，不斷轟擊、消耗著陸凡周身的劍罡。
    陸凡心裏叫苦不迭，隻能拚命壓榨剛剛恢複的一絲靈力，維持著“劍罡護體”。
    白色罡氣籠罩著他，將襲來的遠程攻擊不斷擋下、震散。
    砰！砰！砰！
    靈訣撞擊在劍罡上，爆開一團團混亂的光暈。
    每一下都讓陸凡氣血翻騰，劍罡的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稀薄。
    他隻能不斷小範圍移動，利用碎星淵邊緣崎嶇的晶化岩石作為掩體，盡量減少被攻擊的麵積。
    “媽的，跟打地鼠一樣！”陸凡暗罵，姿態早已沒有之前的瀟灑，顯得有些狼狽。
    一道影刃刁鑽地穿過岩石縫隙，擦著他的肩膀掠過，帶起一溜血花。
    “嘖！”陸凡吃痛，動作一滯。
    緊接著，更多的攻擊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集中轟向他露出的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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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罡劇烈搖曳，明暗不定，眼看就要破碎！
    “小子，左後方，那塊凸起的晶石後麵！”風清依急促提醒。
    陸凡想也不想，一個狼狽的翻滾，躲到那塊巨大的星殞岩後麵。
    轟隆！
    他剛才站立的地方被五六道靈訣同時擊中，炸出一個深坑。
    陸凡背靠著冰冷的岩石，大口喘息，額頭見汗。
    劍罡縮小到隻能勉強護住周身三尺，光芒黯淡得如同風中之燭。
    影一冰冷的聲音透過岩石傳來：“陸凡，你已是強弩之末！束手就擒，或許可留全屍！”
    另一名影刃也陰惻惻地道：“看你還能撐多久！等劍罡一破，便是你身死道消之時！”
    遠程靈訣的攻擊暫緩，但氣機依舊死死鎖定著他，顯然在積蓄更猛烈的攻勢。
    陸凡抹了把汗，感受著體內幾近枯竭的靈力，又瞥了一眼下方翻湧的、充滿怨念的彩色瘴海。
    “風大佬，這下樂子真大了……還有招沒？”
    陸凡背靠晶岩，劍罡明滅不定，十二道黑影如同盤旋的禿鷲，不斷以遠程靈訣消耗著他本已見底的靈力。
    每一次攻擊的碰撞，都讓那層白色罡氣劇烈搖曳，仿佛下一刻就要徹底破碎。
    “他撐不住了！準備最後一擊！”
    影一的聲音冰冷無情，手中影刃開始凝聚幽暗的光芒，其餘殺手也紛紛蓄力，準備發動雷霆一擊，徹底終結這個難纏的目標。
    就在這生死一線的關頭。
    轟！！！
    整個碎星淵，猛地一震！
    非是來自上方的攻擊，而是源自下方那無底的彩色瘴海深處！
    一股龐大、混亂、充斥著無盡怨毒與毀滅欲望的意念，如同沉睡了萬古的凶獸，驟然蘇醒！這股意念是如此強橫，以至於實質化的衝擊波以碎星淵為中心，轟然擴散！
    哢嚓！哢嚓！
    陸凡身後依靠的巨大晶岩瞬間布滿裂紋，繼而崩碎！
    正在蓄勢圍攻的影一等人更是臉色劇變，隻覺得一股蠻橫無比的精神風暴席卷而過，識海如同被重錘擊中，悶哼聲中，陣型大亂，蓄勢的攻擊也被強行打斷。
    “怎麽回事？！”
    “淵底……淵底有東西醒了！”
    彩色星瘴瘋狂翻湧，如同沸騰，濃鬱了數倍不止！
    其中蘊含的那股悲憤怨恨的意念，幾乎化作了實質，壓得眾人喘不過氣，靈力運轉都變得晦澀艱難。
    首當其衝的，正是位於淵邊的陸凡！
    那股蘇醒的龐大意念，在掃過全場之後，如同發現了絕世珍寶，所有的注意力瞬間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冰冷、貪婪、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喜悅，死死鎖定了陸凡！
    不，更準確地說，是鎖定了陸凡的軀體那具由八位至尊獻祭融合而成的九竅玲瓏體！
    在這股源自星辰殘骸的古老意念感知中，下方那些暗隼衛的肉身，雖然經過修煉強化，但也隻是凡俗中的精品，如同瓦礫。
    而陸凡的這具軀體，卻散發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完美道韻，晶瑩無瑕，潛力無窮，仿佛本身就是大道規則的載體，是它萬古沉淪中從未見過的完美容器！
    “完美……”
    破碎的意念斷斷續續，卻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熱，直接衝擊著陸凡的心神。
    “荒墟……之恨……需要……載體……”
    “複仇……需要力量……”
    “你……歸我了！”
    下一刻，下方翻湧的彩色瘴海猛地向兩側分開，一道凝練到極致、混雜著無數破碎星辰怨念的暗紅色光柱，如同來自九幽的魔爪，無視空間距離，瞬間衝破瘴氣，直奔陸凡而來！
    這光柱不算是純粹的能量攻擊，其中蘊含的，是那股古老意念最核心的本源魂力與滔天怨氣，它的目標，是湮滅陸凡的靈魂，占據這具完美的身軀！
    “奪舍！”影一驚駭脫口，毫不猶豫地暴退。
    其餘暗隼衛和影刃也麵色狂變，紛紛後撤，生怕被這恐怖的意念洪流沾上一絲一毫。
    奪舍凶險萬分，更何況是這種積攢了萬古怨念的星辰殘意，卷入其中必是神魂俱滅的下場！
    陸凡隻覺得一股冰冷徹骨、混雜著星辰破滅般怨毒的意念，如同滔天巨浪，瞬間衝垮了他的護體劍罡，直接撞入他的識海！
    外界，那道暗紅色光柱在距離他眉心僅三寸之地驟然停滯，仿佛被無形屏障阻擋，但其蘊含的恐怖魂力已如決堤洪水，湧向他的靈魂核心。
    “完了！”
    陸凡意識一片空白，在這股萬古積怨麵前，他感覺自己渺小得如同塵埃。
    “嘖，吵死了。”
    臂骨深處，風清依的意念帶著明顯的不耐煩，如同被吵醒的鄰家少女，“這麽個破爛玩意兒也敢闖進來撒野？”
    她對陸凡道：“小子，別抵抗，放它進來點，我看看是個什麽貨色在這鬼哭狼嚎。”
    陸凡此刻別無他法，隻能依言勉強放鬆了對識海的禁錮。
    轟！
    那荒墟星的怨念意念如同找到了突破口，狂喜地湧入陸凡識海深處，化作一片暗紅色的、破碎星辰般的虛影，帶著毀滅一切的氣息，直撲陸凡靈魂本源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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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下一秒。
    這片狂暴的怨念虛影猛地僵住。
    在它“麵前”，談不上它預想中脆弱可欺的靈魂光團，而是一片浩瀚無垠、劍氣森然的虛空。
    虛空中央，一個身著素白長裙、容顏絕世的少女虛影，正百無聊賴地懸浮著，手中拎著一把由最純粹劍意凝聚成的、看起來輕飄飄的長劍。
    風清依撇了撇嘴，手腕隨意一抬。
    那把意念長劍的劍尖，正好點在了闖入的、那片暗紅色破碎星辰虛影的“額頭”上。
    動作輕鬆得像是在點一隻誤闖進來的蒼蠅。
    “……”荒墟星意念凝聚的虛影劇烈震顫，所有的狂怒、怨恨、貪婪，瞬間凝固。
    它從那把看似隨意的意念長劍上，感受到了一種足以將它這縷存在了萬古的殘念徹底湮滅、連渣都不剩的絕對鋒銳！
    那是一種位格上的、本質上的絕對碾壓！
    它懵了。
    徹底懵逼了。
    不是說好靈魂是薄弱點嗎？
    這他媽……這識海裏住著個什麽玩意兒？！
    風清依打量著眼前的“不速之客”，眉頭微蹙：“一股子破落戶的怨氣，還夾雜著星辰死前的黴味兒……你就是下麵那團碎渣子的主意識？”
    她的劍尖輕輕往前送了送。
    荒墟星的怨念虛影僵在半空，被風清依的意念長劍點著，連震顫都不敢了。
    那凝聚了萬古的怨毒和瘋狂，在這絕對的劍意威懾下，化作了最原始的恐懼。
    風清依原本不耐煩的眉頭，卻微微蹙起。
    她打量著這道暗紅色的破碎星辰虛影，清冷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罕見的疑惑。
    “等等……”她低聲自語，意念中透出些許不確定，“這股味兒……怎麽感覺有點熟悉？像是……很久很久以前聞過似的。”
    她手腕微微一轉，那意念長劍的劍尖輕巧地一挑，如同用筷子夾起一片魚肉般，直接從暗紅色虛影中剝離出了一小縷最為精純、承載著核心記憶的靈魂碎片。
    那碎片在她劍尖上掙紮扭動，散發出更加濃烈的毀滅與不甘的波動。
    風清依將其湊到“眼前”，仔細“感知”起來。
    而陸凡本人，隻能感覺到自己識海內仿佛有風暴在醞釀，卻看不清具體，隻隱約感知到風清依似乎在探查什麽。
    識海內，風清依的意識沉入了那縷靈魂碎片。
    刹那間，破碎的畫麵與洶湧的情感洪流衝向她：
    視角拔高，超越星辰！
    她看到的，並不是荒墟星地表的慘狀，而是冰冷孤寂的星空視角！
    一顆生機勃勃、環繞著陰陽雙星和諧運轉的美麗星球，其軌道穩定而完美。
    一道流光的撞擊！
    緊接著，一道無法形容其璀璨、蘊含著超越想象能量的“創世流光”撕裂星空，以無可阻擋之勢，撞向了遠方的另一顆巨大星球！
    就在“完美道胎”撞擊四象星的瞬間，其蘊含的恐怖質量和能量，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入巨石，激起滔天漣漪。
    這股力量撼動了整個恒星係的引力結構！
    太陰星與太陽星之間維係了億萬年的微妙平衡，被打破了！
    荒墟星的完美軌道，在這股外力的牽引下發生了致命的偏移！它被無情地甩向熾熱的太陽星，同時遠離了滋養神魂的太陰星。
    星球上的靈族在那一刻感受到的不是撞擊的震動，而是整個“天軌”的錯亂，是家園被無形之手推向毀滅深淵的、源自世界本源的絕望哀嚎！
    畫麵最後，是荒墟星靈族大能們獻祭自身，發射星核碎片的決絕背影，以及那跨越星空、指向四象星的、混雜著不甘、怨恨以及一絲微弱求救信號的集體意念！
    風清依的意識猛地從那靈魂碎片中退出。
    素來清冷平靜的少女臉龐上，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震動，甚至是一絲……罕見的凝重。
    “原來……是這樣。”她的意念低語，帶著一種恍然和複雜難明的情緒。
    她徹底明白了。
    荒墟星的毀滅，斷然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是她們八位至尊獻祭融合成“完美道胎”，這道胎降臨四象星時產生的巨大擾動，間接但致命地改變了荒墟星的命運！
    她們為了創造了陸凡的這具身體，而這具身體的“誕生過程”，卻無意中摧毀了一個遙遠的、無辜的繁榮文明！
    這道怨念，這道糾纏了陸凡萬古的因果，其根源，竟然就在她們自己身上！
    這荒墟星殘存的集體意念，找上陸凡，不僅是因為九竅玲瓏體的完美，更因為陸凡的身體與導致它們毀滅的“源頭”同出一轍！
    這是最直接的因果牽引！
    “麻煩了……”風清依蹙眉更深。
    修為到了她們曾經的境界，最重因果。
    無意間造下如此大的殺孽，這份因果太大了。
    即便她們八人當時可能並不知情，甚至自身也處於獻祭的絕境，但這份業力，終究是纏了上來，並通過陸凡這個唯一的“橋梁”顯現。
    她們欠了荒墟星一個滔天的因果！
    陸凡完全不知道自家“風大佬”心裏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他隻感覺到識海裏的恐怖壓力似乎凝滯了，風清依的氣息也變得有些古怪，忍不住在心中喊道：“風大佬？什麽情況？那玩意兒搞定沒？外麵那些家夥還圍著呢！”
    風清依被陸凡的呼喊拉回現實。
    她看了一眼被劍尖點著、瑟瑟發抖的荒墟星怨念，又“看”了一眼識海外那些蠢蠢欲動的暗隼衛。
    少女虛影的臉上，閃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情緒，有無奈，有決斷，最終化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
    她對著那荒墟星怨念，傳遞出一道清晰的意念，不再是之前的碾壓，而是帶著一種近乎平等的……協商？
    “你的恨，你的冤，我已知曉。”
    “此事……確是我們之過。”
    “但這小子，現在是我的地盤。
    你，動不了。”
    “想要個交代？可以。”
    “外麵這些蒼蠅，看著煩。
    先清理了，再談你我之間……這份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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