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的空氣帶著晨露的濕潤和草木的清新。
    甄誌丙將金雁功運轉到極致，身形在林木間幾個起落，便已靠近了係統提示的那條山溪。他沒有直接靠近，而是選擇了一處地勢較高、林木茂密的坡地，悄然隱在一棵粗壯的鬆樹之後，屏住了呼吸。
    目光，穿透枝葉的縫隙，投向下方溪畔。
    隻一眼，他便定住了。
    溪水淙淙，在晨光下泛著細碎的銀光。岸邊青石嶙峋，綠草如茵。
    而就在那片青石之上，靜靜地坐著一個白衣女子。
    她背對著甄誌丙的方向，身形窈窕，烏黑的長發如同瀑布般垂落，僅以一根白色的絲帶鬆鬆係住。陽光勾勒出她纖細的頸項和單薄的肩線，仿佛籠罩在一層朦朧而清冷的光暈裏。
    僅僅是這樣一個背影，便已透出一股遺世獨立的孤寂與純淨，不染半分塵埃。
    小龍女。
    甄誌丙的心髒不受控製地漏跳了一拍。原主記憶中那熾熱而扭曲的妄念，與他自身作為讀者對這位角色的憐憫與惋惜，在此刻交織成一種極其複雜的情緒，衝擊著他的心神。
    他強迫自己冷靜，仔細觀察。
    她隻是靜靜地坐著，望著流淌的溪水，許久都未曾動彈一下。不像是在練功，也不像是在等人，更像是一種……放空，或者說，一種無言的排遣。
    隔著近二十丈的距離，他無法看清她的表情，卻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彌漫在空氣中的、幾乎凝成實質的清冷與……一絲極淡，卻無法忽視的哀傷。
    是因為昨夜之事嗎？
    甄誌丙的拳頭在袖中悄然握緊。即便早有心理準備，即便已做出了最理智的選擇，但親眼見證哪怕是間接的）這悲劇發生後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那種無力和愧疚感依舊如同藤蔓，纏繞上來。
    就在這時，腦海中係統的提示音響起：
    【叮！觀察目標‘小龍女’。狀態分析：內息略顯紊亂，心境波動，似有鬱結。行為模式：脫離常居地，長時間靜默獨處，符合重大心理創傷後應激表現。】
    【信息價值判定中……】
    【判定通過。獎勵積分：200點。特殊線索x1已發放至係統空間，可隨時查看。】
    200積分！
    甄誌丙心中一凜，這比預想的要多。係統判定信息價值如此之高，顯然印證了他的猜測——小龍女的狀態，確實與昨夜之事有直接關聯。
    他壓下立刻查看特殊線索的衝動，目光依舊牢牢鎖定在溪畔那道白色的身影上。
    突然，小龍女動了一下。
    她微微側過頭，似乎是在傾聽什麽。晨風拂過，幾縷發絲掠過她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臉頰。
    隻是一個極細微的側影，甄誌丙卻仿佛能看到她微蹙的眉尖，和那雙……想必依舊清澈，卻可能已蒙上陰霾的眸子。
    他的心緒再次出現了刹那的紊亂。呼吸不由得粗重了一分，腳下踩著的枯枝，發出了極其輕微、幾乎不可聞的“哢嚓”聲。
    糟了！
    甄誌丙臉色驟變，瞬間將內力收斂到極致，身體如同磐石般僵住，連目光都強行挪開了幾分，不敢再直接凝視。
    然而，已經晚了。
    溪畔的小龍女霍然轉身！
    她的動作並不快，卻帶著一種天然的韻律和警惕。清冷的目光，如同兩道實質的冰線，精準無比地掃向他藏身的這片山坡！
    那一刻，甄誌丙感覺周圍的空氣都凝固了。
    他看到了她的正臉。
    肌膚勝雪，容色絕麗，確然是世間難尋的殊色。但更引人注目的，是她那雙眼睛。清澈依舊，卻深不見底，仿佛寒潭，裏麵沒有驚愕，沒有憤怒，隻有一片冰冷的、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淡漠，以及一絲被打擾後的不悅。
    她的目光在甄誌丙藏身的鬆樹方向停留了足足三息。
    甄誌丙甚至能感覺到那目光掠過樹幹的細微聲響，仿佛冰刃刮過。他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內力暗凝，隨時準備施展金雁功遠遁——盡管他知道，在小龍女麵前，以他現在的狀態，逃脫的希望極其渺茫。
    幸運的是，或許是因為他收斂氣息及時，或許是因為距離尚遠，又或許是她此刻心緒不寧，並未深究。
    小龍女的目光最終緩緩移開，重新投向了溪水。但她顯然已失去了靜坐的興致，站起身，白衣飄動，如同淩波仙子，足尖在青石上輕輕一點，便已翩然遠去，幾個起落間，那抹白色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密林深處，隻留下溪水依舊潺潺流淌。
    直到那身影徹底看不見，甄誌丙才長長地、無聲地吐出一口濁氣，後背已被冷汗浸濕。
    好險！
    僅僅是遠遠窺視，就差一點被發現。五絕級別高手的傳人，靈覺果然敏銳得可怕。
    他靠在粗糙的樹幹上，平複著狂跳的心髒。右臂的傷口因為剛才的緊張而隱隱抽痛。
    這次冒險，值嗎？
    200積分入手，加上之前剩餘的20，他現在擁有220點積分。更重要的是，那條“特殊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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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念一動，立刻查看係統空間。
    【特殊線索：記憶碎片尹誌平）】
    【說明：源自關鍵人物尹誌平昨夜的部分記憶影像，涉及‘龍女失貞’事件細節及其後心路曆程。使用後可觀看。警告：內容可能引起不適，請謹慎選擇觀看環境。）】
    尹誌平的記憶碎片！
    甄誌丙的瞳孔微微收縮。這無疑是了解昨夜真相最直接的途徑，但也正如係統警告，內容必然不堪。
    他略微沉吟，沒有立刻使用。此地並非安全之處，方才已被小龍女驚覺，不宜久留。
    壓下立刻探究真相的衝動，甄誌丙再次施展身法，沿著來時路，更加小心地返回自己的小院。
    回到那方熟悉的、略顯逼仄的天地，閂好房門，他才真正鬆了口氣。
    盤膝坐在榻上，調息片刻，待心境徹底平複後，他深吸一口氣，選擇了使用【記憶碎片】。
    刹那間，眼前光影變幻，無數紛亂、模糊的畫麵伴隨著強烈的情感衝擊，湧入他的腦海——
    朦朧的月光，搖曳的樹影。
    地上那抹無法動彈的白色身影，在月色下仿佛散發著聖潔又脆弱的光。
    一雙顫抖的、屬於“自己”尹誌平）的手，緩緩伸向那白色的衣帶。
    粗重而壓抑的喘息，混合著極致的罪惡感與一種扭曲的、無法抑製的狂熱。
    還有……那近在咫尺的、清冷絕倫的容顏上，緊閉的雙眸，和眼角那一滴……悄然滑落的、冰涼的淚珠。
    畫麵陡然破碎，轉為尹誌平倉惶逃離現場後的記憶——
    黑暗的林中，他扶著一棵樹幹，劇烈地嘔吐，卻什麽也吐不出來。身體因為後怕和興奮而不住顫抖。
    腦海中反複回放著剛才的一幕，既有玷汙神聖的巨大恐懼和罪惡，又有一種隱秘的、卑劣的滿足感在滋生。
    “我……我做了什麽……”
    “她是仙子……我怎能……”
    “可是……可是……”
    混亂的低語，扭曲的麵容。
    記憶碎片到此戛然而止。
    甄誌丙猛地睜開眼睛，額角青筋跳動，胸口一陣翻江倒海般的惡心。
    雖然隻是旁觀記憶，但那種身臨其境的罪惡感、掙紮與扭曲，依舊讓他感同身受，極其不適。
    他用力閉了閉眼，強行將那股不適感壓下去。
    這段記憶，印證了他最壞的猜想，也讓他對尹誌平此人，有了更直觀、更深刻的了解——一個被欲望和教條撕裂的、可憐又可恨的偽君子。
    【叮！觀看記憶碎片，對關鍵事件‘龍女失貞’了解度提升至85。對關鍵人物‘尹誌平’性格剖析度提升至70。】
    【獎勵積分：100點。】
    又有積分入賬。他現在總積分達到了320點。
    然而，甄誌丙臉上並無喜色。了解了更多真相，反而讓他心情更加沉重。
    就在這時，院外傳來一陣略顯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一個弟子恭敬的聲音：
    “甄師叔，郝師叔祖請您即刻去刑堂偏殿一趟，有要事相商。”
    郝大通？刑堂？
    甄誌丙眉頭微蹙。郝大通性子較為急躁，掌管刑堂，素來嚴厲。此刻突然相召，所謂何事？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壓下心中因記憶碎片帶來的波瀾，恢複了平日裏的沉穩神色，應道：“知道了，我馬上便去。”
    走出小院，來到刑堂所在的偏殿。
    殿內氣氛有些凝重。郝大通端坐上位，麵色沉肅。下手站著幾名刑堂弟子，而令甄誌丙目光一凝的是，趙誌敬也赫然在場，眼神閃爍，不知在盤算著什麽。
    “弟子甄誌丙，拜見郝師叔。”甄誌丙上前行禮。
    “誌丙來了，坐。”郝大通指了指旁邊的座位，待他坐下後，便直接切入主題，語氣帶著不滿，“方才後有弟子來報，言及古墓派那位龍姑娘，今日清晨似乎在我教後山溪畔出現，神色有異。誌敬推測，是否與昨夜後山一些異常的動靜有關？據說……昨夜似乎有身份不明之人，在古墓左近徘徊。”
    郝大通說著，目光銳利地看向甄誌丙：“誌丙，你昨日才受掌門師兄囑托，要緩和與古墓派關係。今日便出了這等引人猜疑之事。你身為三代首座，可知曉些什麽？或有何看法？”
    甄誌丙心中雪亮。趙誌敬這是借題發揮，想把水攪渾，甚至可能想將昨夜之事的一些嫌疑，引到他這個剛剛恢複職能的首座身上。
    他麵色平靜，迎著郝大通審視的目光，緩緩開口，聲音沉穩不見波瀾：
    “郝師叔明鑒。弟子傷勢未愈，昨夜一直在房中靜養，並未聽聞任何異常動靜。至於龍姑娘出現在後山……依弟子愚見，終南山並非我全真一家之山，古墓派居於左近，龍姑娘偶爾出來走走，也在情理之中。”
    他頓了頓，繼續道：“至於趙師兄所言身份不明之人……並無實證，貿然猜測，恐生誤會，反而不美。弟子以為，當前首要，仍是約束門下弟子，謹守界限，非請勿入古墓範圍，以免徒增摩擦。待弟子傷勢再好些，或可嚐試以更正式的方式，與古墓派溝通，表明我教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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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這一番話，有理有據，既撇清了自己的嫌疑，又將重點拉回到了“緩和關係”的正軌上，姿態放得低，卻又不失分寸。
    郝大通聞言，沉吟起來，臉上的沉肅稍霽。他雖性子急，卻並非不通情理，甄誌丙的回答合情合理，確實比趙誌敬那含沙射影的猜測更令人信服。
    趙誌敬在一旁，臉色則有些難看，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什麽。
    但甄誌丙沒給他機會，轉而向郝大通請示道：“郝師叔，若沒有其他吩咐，弟子想先去整理一下三代弟子近期的考功課目，以便盡快熟悉事務。”
    “嗯，你去吧。此事就按你說的辦，約束弟子為先。”郝大通揮了揮手。
    “弟子告退。”甄誌丙躬身一禮，看也沒看趙誌敬一眼，從容退出了刑堂偏殿。
    走出殿門，陽光再次灑落。
    甄誌丙微微眯眼，感受著積分達到320點的踏實感，以及右臂傷勢在小還丹藥力下持續好轉的微癢。
    初次的暗中觀察，雖險象環生，卻收獲頗豐。不僅獲得了積分和關鍵線索，更在與趙誌敬的初次隱晦交鋒中，穩住了陣腳。
    山下的襄陽城依舊遙遠，江湖的波瀾尚未真正觸及這座終南山。
    但他知道，風已起於青萍之末。
    他需要更快地恢複實力，需要更多的積分，需要……在下一波命運浪潮拍來之前，擁有足以立身，乃至扭轉乾坤的力量。
    目光掃過係統列表中那需要500積分才能兌換的【資質提升小）】，以及更後方那些遙不可及的神功秘籍，甄誌丙的眼神，重新變得堅定而深邃。
    路，要一步一步走。
    而這第一步，就是盡快讓這該死的右臂，恢複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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