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你這是什麽意思。”
    “大家說好了一個月照顧十五天。”
    “上個月你說你娘家有事兒，我多照顧了十天，上上個月你說你朋友結婚，我又多照顧了五天，最近這幾個月，你就沒有閑下來過。”
    “這個月又輪到你照顧，你又開始找理由，找借口。”
    “大嫂，我們做事要講良心，當初沒有爸媽，我哥可當不成工人，你們也住不上這麽漂亮的磚瓦房。”
    “現在你們日子越來越好，就不管爸媽了，你們這種行為，要被公社裏的人戳脊梁骨的！”
    張河生氣了，拉下臉語氣非常嚴厲的說道。
    然而他生氣，方紅竟然比他更生氣。
    雙手往腰肢上一插，唾沫星子噴了張河一臉。
    “張河，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做我不管爸媽，三個兄弟中，我們家張海是出錢出力最大的。”
    “爸的腿是老毛病了吧，那次開藥不是我們付的錢。”
    “爸媽住在這裏，我們那頓餐食少了他們的，甚至逢年過節，我們都給爸媽錢。”
    “你們呢，你們什麽也沒有給，竟然還有臉說我不管爸媽，要被人戳脊梁骨。”
    “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張河，你真不是個人啊！”
    張河冷笑一聲，繼續反駁道。
    “大嫂，這話你忽悠忽悠外人還行，忽悠我，你真當我沒有長眼睛是吧。”
    “對，沒錯，爸的腿出問題，每次開藥都是你們付的錢。”
    “但是你們每次給醫生說的什麽，家裏沒錢，隻拿最便宜的。”
    “為什麽爸的腿反反複複一直疼，就是因為你們舍不得用好的藥。”
    “再說餐食，對，沒錯，爸媽跟著你們，餐食沒少，但是爸媽吃的是什麽。”
    “你們吃大米飯，你們卻說爸媽牙口不好，隻給他們喝稀飯，爸想要吃一塊肉，你說肉對老年人不好，讓他多吃一點野菜。”
    “就連逢年過節給錢，你給的都是毛票，還沒有爸媽給你孩子的壓歲錢多。”
    “大嫂，大哥這個工作，當初爸媽可是花了全身的家當給他買下來的。”
    “輪到我們的時候，家裏就什麽都沒有了，所以按照常理，我們都不應該照顧爸媽，這全都是你們的責任。”
    這話一出，方紅一蹦足足有三尺高。
    “什麽叫做全是我們的責任，你在這裏放你娘的狗臭屁。”
    “你們不是爸媽的兒子啊，隻知道把責任扔給我們。”
    “大海的工作確實是爸媽花錢買的，但是大海能幹這麽久，全靠他自己努力踏實，要是換成你，估計兩三天就得歇逼。”
    “該我們還的賬，我們早就還完了。”
    “對了，爸媽不還有一個小三嗎，哪個才是畜生，一年到頭隻有過年才回來看一下。”
    “他也是兒子，憑什麽不照顧爸媽。”
    “這樣，以後我們三家人，一人十天，誰也別吃虧，想要我多付出，不可能的事情。”
    張遠清和康秀榮老兩口今年都已經70多歲了。
    這個年紀在現在可能不算什麽，但是在70年代，那絕對可以稱得上高壽。
    這個年紀，原本應該在家裏頤養天年，結果現在卻跟個垃圾一樣被自己的親生兒子們各種嫌棄。
    方紅和張河吵得不可開交，其實兩人目的就隻有一個，那就是兩人誰都不想承擔撫養老人的責任。
    現在天時不好，各家各戶都在囤野菜樹皮，準備過苦日子。
    多一人吃飯，那就多一份負擔。
    張遠清看到自家人為了不撫養自己吵得麵紅耳赤，一顆心沉到了穀底。
    要是早知道老大和老二是這種德行，他當初說什麽也不會傾盡家產，給老大買這個工作。
    自己要是留著一點閑錢，怎麽會如此的寄人籬下。
    康秀榮則是一個勁兒的在旁邊抹著自己的眼淚。
    相較於張遠清的憤怒，她更多的是心酸。
    張海也好，張河也罷，這都是她肚子裏麵掉出來的親生骨肉啊。
    現在他們都已經成家立業，小日子過的不說有多幸福，最起碼還是滾的起走的。
    結果為了拒絕撫養自己，吵得不可開交。
    為什麽，這是為什麽啊。
    記得當初生他們的時候，哪個時候可是四十年代，動蕩不安，條件比現在更加的艱苦。
    他們可沒有放棄過任何一個孩子，就算是啃樹皮，吃草根，也要擠出自己的最後一滴奶喂養給孩子。
    想到這裏，康秀榮哭的更大聲了。
    張遠清看到老伴哭成這副樣子，再看著兩個兒女根本不關心自己，還在哪裏吵架，他的心，徹底的死了。
    “走，老子現在還沒死，腿雖然斷了，但是隻要有我一口氣在，就少不了你一口飯吃。”
    “我們回我們的老宅，我們自己過日子。”
    “從今天開始，老子不住你們任何一個人的家，老子就算餓死，也絕對不麻煩你們。”
    “我就當自己生的是三頭白眼狼！”
    張遠清氣的渾身哆嗦，牽著自己老伴，杵著拐杖，一步一步的慢慢朝著門口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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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輕時，他張遠清也是這十裏八鄉響當當的人物，就算老了，他也有自己的骨氣！
    “哎喲，爸，你說這些話是在膈應誰呢，說誰是白眼狼呢。”
    “要是沒有我們，你們早就被餓死了。”
    “怎麽，我們照顧你們那麽久，說兩句實話都不行了嗎。”
    “多的不說，就說你那三兒子，他一天都沒有照顧過你，憑什麽。”
    “真要算白眼狼，他才是白眼狼，你可別亂說。”
    方紅皺著眉頭，滿臉不高興的說道。
    “張山是什麽情況，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之前他就是倒插門過去的，現在又娶了一個這麽強勢的媳婦，再加上他跟我們那麽遠，我們怎麽過得去。”
    “我知道你們嫌棄我們老了沒用，都不想照顧我們，沒關係，我們自己回老宅，到時候就算死在老宅，都跟你們沒關係！”
    張遠清倔脾氣也上來了，鐵了心的不再沾染張海和張河兩人。
    “行了行了，你這些話都是說給誰聽的呀。”
    “也就我心善，見不得這些。”
    “進來吧。”
    “不過我提前說好，我這兩天是真有事兒，到時候我給你們留點糧食，你們這幾天自己在家裏吃，不過你們可要省著點，現在天時不好，糧食就這麽一點，吃完了就沒了。”
    方紅最後還是不情不願的答應照顧兩個老人。
    沒辦法，張遠清可是張海的親生父親，要是真讓他就這麽回去餓死在家裏，別說張海以後的名聲怎麽辦，估計就連工作都要被擼掉。
    餓死自己親爹，放在這個年代，那可是相當嚴重的作風問題。
    嚴重的甚至要進去蹲籬笆子！
    “就好像我沒吃過你家的飯菜一樣，我說了，我們自己回老宅去，以後死了也不麻煩你們！”
    張遠清是真生氣了，老大老二對他都不好，還百般推諉。
    他就沒有想明白，明明自己年輕的時候這麽照顧自己的孩子，怎麽他們現在就變成了這樣。
    心灰意冷，他再也不想呆在這裏，伸手把院門一推，結果一推開門，就看到張偉臉色鐵青的站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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