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暴雨夜,武魂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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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風城,蕭家演武場。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近乎粘稠的期待與焦躁。巨大的青石廣場上,人頭攢動,所有蕭家子弟,無論旁係嫡係,皆屏息凝神,目光灼灼地盯著廣場中央那座古樸威嚴的祭壇。
今日,是蕭家一年一度的武魂覺醒儀式。
祭壇之上,數位長老肅立,氣息沉凝。居中而坐的,正是蕭家族長,蕭戰。他麵容剛毅,眼神深邃,看似平靜,但搭在扶手上的指節,卻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今日,也是他唯一的兒子,曾經的天風城第一天才——蕭辰,覺醒武魂的日子。
“下一個,蕭辰!”
隨著三長老略帶威嚴的聲音響起,整個演武場瞬間落針可聞。所有的目光,如同聚光燈般,“唰”地一下,聚焦在祭壇下那個緩緩起身的少年身上。
少年約莫十五六歲,身形略顯單薄,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青衫。他麵容清秀,眉宇間依稀可見昔日的飛揚神采,但此刻,那雙黑曜石般的眸子裏,卻沉澱著遠超同齡人的沉穩,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他,便是蕭辰。三歲鍛體,七歲引氣,十歲便達引氣境九重巔峰,被譽為蕭家百年不遇的天才,是天風城當之無愧的明日之星。
然而,一年前的一場變故,讓這顆明星驟然黯淡。為了采摘一株能助父親突破瓶頸的靈藥,蕭辰深入險地,遭遇強大妖獸襲擊,雖僥幸逃回,卻傷了根基,修為不進反退,至今仍停留在引氣境九重。今日的覺醒儀式,不僅關乎他未來的武道之路,更承載著父親蕭戰,乃至整個主脈的期望與壓力——他需要用一個強大的武魂,來重新證明自己,穩固父親搖搖欲墜的族長之位。
蕭辰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波瀾,邁步踏上祭壇。青石台階冰涼,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命運的弦上。他走到祭壇中央,在那閃爍著微弱符文光芒的覺醒石前站定。
“辰兒,凝神靜氣,溝通天地,引動你血脈深處的力量!”蕭戰低沉而有力的聲音傳入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關切與鼓勵。
蕭辰閉上雙眼,將手掌緩緩覆上冰涼的覺醒石。觸感冰涼,隨即,一股溫和卻磅礴的能量順著掌心湧入體內,瞬間遊走四肢百骸,直衝魂海深處!
嗡——!
覺醒石驟然亮起刺目的光芒!一道光柱衝天而起,攪動著演武場上方的氣流,風雲為之變色!
“好強的光柱!”
“不愧是曾經的少族長,這武魂波動…至少也是玄品高階吧?”
“說不定是地品!若真覺醒地品武魂,我蕭家將大興啊!”
場下瞬間爆發出壓抑不住的驚呼和議論,長老們眼中也閃過期待之色,蕭戰緊握的拳頭稍稍放鬆了一絲。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一場輝煌即將誕生之際——
那衝天的光柱,仿佛被無形的巨手扼住喉嚨,猛地一滯!耀眼的光芒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僅僅維持了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便徹底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點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光。
一點渺小、暗淡、在覺醒石上方搖曳不定,仿佛隨時會被一陣微風吹熄的…米粒大小的…淡白色光點。
它懸浮在那裏,微弱的光芒甚至無法照亮蕭辰蒼白的麵孔。
“呃…這…這是什麽?”
“光…光點?螢火蟲?”
“開什麽玩笑!覺醒石就亮出這麽個玩意兒?”
“噗…哈哈哈!這就是我們昔日的天才?廢…廢武魂?連最低級的黃品都不是吧?”
短暫的死寂後,是山呼海嘯般的嘩然與哄笑!
嘲諷、譏誚、鄙夷、幸災樂禍…無數道目光如同冰冷的針,狠狠紮在祭壇中央那個單薄的身影上。那些曾經仰望他、敬畏他的目光,此刻隻剩下赤裸裸的輕蔑和毫不掩飾的惡意。
“肅靜!”三長老臉色鐵青,厲喝一聲,但聲音中同樣充滿了難以置信的失望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輕鬆。他仔細感應了一下那微弱的光點,最終,用一種近乎宣判的口吻,冰冷地吐出幾個字:
“武魂,未知光點…判定為:無品階,廢武魂!”
“廢武魂”三個字,如同三把重錘,狠狠砸在蕭辰的心口,也砸碎了蕭戰眼中最後一絲光亮。
轟隆——!
恰在此時,醞釀已久的天空終於爆發。一聲震耳欲聾的驚雷炸響,豆大的雨點毫無征兆地砸落下來,瞬間將整個演武場籠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水汽之中。
冰冷的雨水順著蕭辰的臉頰滑落,混合著某種滾燙的液體。他依舊閉著眼,覆在覺醒石上的手微微顫抖著,指節因為用力而青筋暴起。魂海之中,那顆微弱的光點靜靜懸浮,仿佛一顆被塵埃掩埋的星辰,孤寂而黯淡。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圍那幾乎要將他吞噬的惡意和嘲笑,也能感受到父親方向傳來的,那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沉默。
“族長,蕭辰覺醒廢武魂,按族規,已無資格擔任少主之位,更不配享用家族核心資源!”大長老蕭厲的聲音穿透雨幕,帶著毫不掩飾的逼迫,“我提議,即刻罷免其少主身份,資源配額削減九成,由更有潛力者接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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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議!”
“附議!”
幾位長老的聲音緊隨其後,冰冷的雨水似乎也澆不滅他們此刻眼中灼熱的野心。
蕭戰猛地睜開眼,銳利的目光掃過幾位長老,一股屬於武魂境強者的威壓隱隱散開,讓喧鬧的演武場為之一靜。他看著雨中依舊挺直脊背,卻顯得無比孤寂的兒子,心中劇痛,但聲音卻沉穩如鐵:“辰兒武魂有異,尚需查證!罷免少主、削減資源之事,容後再議!今日儀式,到此為止!”
說罷,他不再理會眾人的反應,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祭壇中央的兒子,帶著痛惜與決然,轉身大步離去,背影在雨幕中顯得格外沉重。
雨,越下越大。
祭壇上,隻剩下蕭辰一人。
哄笑聲、議論聲、雨打地麵的劈啪聲…所有的聲音仿佛都離他遠去。他緩緩收回手,那點微弱的光點也隨之沒入他的體內,消失不見。
他睜開眼,目光掃過台下那一張張或嘲諷、或憐憫、或漠然的臉,最終定格在人群前方。那裏,一個身著華服、眼神倨傲的少年正抱著雙臂,嘴角掛著毫不掩飾的譏笑——正是大長老的孫子,覺醒玄品火獅武魂,已是凝元境一重的蕭炎。
蕭炎嘴唇無聲地動了動,那口型分明是:“廢物!”
蕭辰麵無表情,臉上沒有憤怒,沒有悲傷,隻有一種近乎死寂的平靜。雨水浸透了他的衣衫,冰冷刺骨,卻遠不及心底那片冰原的萬分之一。
他沒有再看任何人,默默地轉身,走下祭壇。每一步,都踩在冰冷的積水和泥濘之中,也踩碎了過往所有的榮光與驕傲。
他穿過人群自動分開的通道,無視那些針紮般的目光,徑直朝著演武場外走去。背影在滂沱大雨中,單薄、蕭索,卻倔強地挺直著,一步一步,消失在白茫茫的雨幕深處。
目標,是家族後山那片被視為禁地的荒蕪之地——那裏,佇立著一座早已被人遺忘的、布滿裂痕的殘破石塔。
雨夜如墨,武魂已殤。少年心死,唯餘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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