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流民抉擇,黑市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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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卷起血腥的塵埃,在狹窄的石縫隘口打著旋兒。流民們踉蹌奔逃的身影,如同受驚的麻雀,眨眼間便消失在荒野枯黃的亂石與蒿草深處,隻留下幾道倉惶的腳印和空氣中尚未散盡的恐懼氣息。
    秦淵背對著他們消失的方向,拄著那柄扭曲變形、沾滿粘稠血痂的殘刀,如同一尊在血泊中凝固的石雕。荒野粗糲的風吹動他染血的衣角,卷起濃重的鐵鏽腥氣,灌入他的口鼻。
    放走他們。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閃過,並未帶來多少“善”的慰藉,反而像投入深潭的石子,隻激起一圈名為“實用”的冰冷漣漪。
    暴露的風險太大。帶著是累贅,目標顯著,在這危機四伏的荒野無異於舉著火把夜行。殺了?動靜太大,血腥味會引來更麻煩的“清道夫”——妖獸、其他流寇,甚至黑煞宗可能存在的追蹤術法。那些流民驚恐麻木的眼神,與自己礦奴時期何其相似?但相似,不是價值。在這片隻認拳頭和生存的廢土,無用的憐憫是劇毒。
    “弱肉強食…實用至上…”秦淵低聲自語,聲音嘶啞如同砂礫摩擦。這並非頓悟,而是被血與火、被係統與絕境反複捶打後,自然扭曲成的生存信條。他的道德邊界,在一次次支付“代價”的過程中,正滑向一條名為“絕對實用主義”的漆黑深淵。
    他緩緩轉過身,目光如同冰錐,刺向地上那六具逐漸冰冷的屍體和散落狼藉的馬車。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和死亡,此刻不再是戰鬥的餘波,而是等待收割的資源。
    饑餓感如同燒紅的烙鐵灼燒著胃袋。後背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在【承傷】反噬下陣陣抽搐,帶來撕裂般的劇痛。體內淤積的血煞之氣如同跗骨之蛆,在經脈中蠢蠢欲動,侵蝕著理智的堤壩。而能量槽那刺眼的【0100】,更是懸在頭頂的利劍。
    搜刮,開始。
    他動作麻利而冰冷,帶著一種礦奴清理廢棄礦渣般的效率。先從那個被他梟首的刀疤臉開始。魁梧的身軀已經僵硬,斷腕處凝結著紫黑色的血塊。秦淵蹲下身,毫不避諱地在他沾滿血汙的衣物裏摸索。
    一個沉甸甸的、用某種堅韌獸皮縫製的粗糙錢袋入手。解開係繩,嘩啦一聲倒出——數十塊大小不一、光澤黯淡的下品靈石滾落出來,混雜著一些粗糙的金銀塊和幾枚印著模糊頭像的銅錢。秦淵麵無表情地將靈石和金銀收起,銅錢棄如敝履。
    接著是那個被捏碎喉骨的三角眼術士。在他幹癟的腰間,秦淵摸到了一個小巧的、同樣材質的皮囊。裏麵是幾瓶貼著歪歪扭扭標簽的劣質瓷瓶:金瘡藥氣味刺鼻)、回氣散粉末粗糲)、還有兩枚蠟封的、散發著微弱靈力波動的【火球符】和一張質地稍好、繪製著扭曲土黃色紋路的【石膚符】。秦淵將符籙和藥品小心收起。
    其餘四個嘍囉和那個被巨石壓死的巨斧手身上收獲寥寥,隻有些散碎銀兩和幹糧肉幹。秦淵將能入口的幹糧塞進嘴裏,粗糙的穀物混合著塵土和血腥味,卻暫時壓下了胃中的灼燒。
    馬車上,除了流民遺落的幾件破爛衣物和半袋發黴的雜糧,並無太多有價值之物。但在翻找刀疤臉那匹受驚跑遠、又被秦淵拖回來的灰馬鞍袋時,他有了重要發現。
    一張疊得方正的、由某種硝製過的薄獸皮製成的【地圖】。獸皮邊緣磨損嚴重,但上麵的線條和標記還算清晰。地圖描繪的是一片廣袤的灰黃色區域,正是秦淵所在的這片廢礦區外圍荒野。上麵用簡陋的符號標注著枯骨嶺疑似妖獸巢穴)、黑風峽流寇據點?)、以及一些水源點和廢棄村落。
    而在地圖的西北邊緣,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畫著一個極其微小的、如同灰燼堆疊而成的漩渦圖案,旁邊用歪扭的炭筆小字標注著——【灰燼集】。一條由斷續虛線表示的小路,從秦淵當前所在的位置,蜿蜒指向那裏。距離旁,標注著約三日腳程。
    灰燼集!
    秦淵的目光瞬間銳利如刀!這個地名,他曾在礦區監工醉後的隻言片語中聽過,是流言中存在於荒野深處、無法之地的代名詞!
    幾乎同時,腦海中沉寂的係統麵板猛地跳動了一下:
    【檢測到特殊物品:灰燼令殘次品)。】
    【材質分析:非金非木,混合骨粉、陰鐵屑、引魂砂…】
    【能量波動:微弱空間波動,外層覆蓋隱匿性幹擾陣法。】
    【關聯信息庫解鎖部分):灰燼集位於荒野深處廢棄古戰場的隱秘黑市節點。交易內容:情報、贓物、違禁品、奴隸、殺手雇傭…規則:弱肉強食,憑令入內。令牌編號背麵)為持有者臨時身份標識。警告:該區域危險指數極高,存在築基期及以上修士活動可能。】
    灰燼令?
    秦淵立刻從刀疤臉屍體上再次翻找,果然在他貼身的內袋裏,摸到了一塊約兩指寬、寸許長的牌子。
    入手冰冷沉重,材質奇特,似石非石,似骨非骨,觸感粗糙帶著細微的顆粒感。牌子正麵,刻著一簇仿佛正在燃燒、又像是隨時會熄滅的灰燼圖案,線條扭曲詭異,透著一股不祥。翻到背麵,兩個如同用指甲摳出來的、歪歪扭扭的數字映入眼簾——【柒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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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進入那個傳說中黑市的憑證?柒十三…是刀疤臉在這個非法之地的臨時編號?
    秦淵的心跳微微加速。黑市!一個遊離於宗門與王朝律法之外的法外之地!這意味著什麽?
    獲取情報:黑煞宗的通緝令到了何種程度?趙乾是否還在追查?這片荒野的勢力分布如何?
    交易資源:療傷丹藥、壓製血煞反噬的秘藥、符籙、更精良的武器、甚至…解決他壽元詛咒的線索!
    可能的“獵物”:那裏匯聚的,恐怕都是滿手血腥、惡意滔天之輩!正是“代價轉移”最理想的“支付”對象!
    風險巨大,但機遇同樣驚人!這簡直是絕境中突然出現的一條…染血的生路!
    必須去!
    念頭瞬間堅定。秦淵將灰燼令緊緊攥在掌心,冰冷的觸感帶來一絲異樣的刺激。他迅速將所有搜刮到的物品分門別類,塞入那個從周通處得來、空間有限的儲物袋中:靈石約三百下品)、金銀、劣質丹藥、符籙火球符x2,石膚符x1)、幹糧、清水囊、以及最重要的——地圖和灰燼令。
    做完這些,他沒有絲毫停留。戰場必須處理幹淨!
    他強忍著後背的劇痛和身體的疲憊,將六具屍體拖拽到一起,堆放在隘口最深處。從三角眼術士的遺物中找到一小罐引火的火油劫掠者常備之物),均勻地澆在屍堆上。又從散落的馬車雜物裏翻出火折子。
    嚓!
    火苗跳躍,舔舐上火油浸透的衣物。
    轟!
    橘紅色的火焰猛地竄起,貪婪地吞噬著血肉與骨骼,發出劈啪的爆響和令人作嘔的焦糊氣味。濃煙滾滾升起,在荒野的風中扭曲變形。
    秦淵冷漠地看著火焰升騰,這不僅能掩蓋他邪功造成的特殊傷痕如被【承傷】強化的部位),更能最大程度地消除痕跡,延緩可能存在的追蹤。他又用殘刀和腳,將地上大片的血跡用砂土掩埋,踢亂戰鬥留下的足跡,並將散落的兵器、破碎的馬車部件,盡數丟入熊熊燃燒的火堆。
    火光映照著他沾滿血汙、塵土和汗水的臉龐,明明滅滅。他脫下身上那件破爛不堪、早已被血浸透的灰色布衣,隨手扔進火海。火光中,他從儲物袋裏取出一件從刀疤臉身上扒下的、相對完好的深棕色皮甲背心,以及一條同樣材質的束腰長褲。皮甲陳舊,帶著濃重的汗味、血腥味和一股難以言喻的體臭,肩部和胸口位置有幾道陳舊的刀痕劃口,邊緣發黑。但至少厚實,能提供些許防護,更重要的是——它屬於一個荒野劫掠者,而非礦奴。
    他利落地換上。皮甲貼身,帶著前任主人的體溫殘留,讓他微微皺眉,但很快被實用主義壓下。他又取出一條從嘍囉身上得到的、相對幹淨的深灰色粗布頭巾,仔細包裹住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冰冷銳利的眼睛。最後,將一件同樣沾著暗紅汙跡、帶著兜帽的灰褐色粗麻鬥篷披在身上,寬大的兜帽拉低,徹底遮掩了身形和麵容。
    做完這一切,燃燒的屍堆已漸漸化為焦炭,火焰變小,濃煙也稀薄了許多。空氣中彌漫著蛋白質燒焦的惡臭和灰燼的氣息。
    秦淵最後檢查了一遍戰場,確認沒有留下明顯的、指向自己的痕跡如特殊的腳印、衣物碎片)。他感受了一下體內,那股狂暴的血煞之氣雖然被強行壓下,但並未消失,如同潛伏在經脈深處的毒蛇,持續散發著冰冷、暴戾的侵蝕感,絲絲縷縷地撩撥著他緊繃的神經。後背的傷口在粗糙皮甲的摩擦下,傳來陣陣刺痛。
    【狀態:重傷背部深度切割傷未愈,輕微感染風險)、雙臂血煞承載殘餘劇痛力量衰減)、血煞侵蝕持續低烈度精神汙染)】
    【能量槽:0100自然恢複極慢)】
    【壽元:92018】
    傷勢沉重,隱患未除,前路凶險。
    但他眼中沒有絲毫退縮,隻有一片沉靜的冰寒。他攤開那張粗糙的獸皮地圖,手指沿著那條斷續的虛線,最終定格在那個微小的灰燼漩渦標記上。
    灰燼集。
    秦淵握緊了藏在鬥篷下的灰燼令,令牌冰冷的棱角硌著掌心。他抬起頭,望向西北方向。荒野的風卷起他鬥篷的下擺,露出皮甲上暗紅的陳舊血痕。
    “黑市…”他低聲呢喃,聲音被粗糲的風撕碎,“希望那裏…有能‘支付’我所需代價的東西…或者…‘人’。”
    不再停留,他邁開腳步,踏著灰黃色的沙礫和枯草,身影融入荒野蒼茫的暮色之中,朝著那片傳說中燃燒著罪惡與機遇的灰燼之地,孤獨前行。每一步,都牽動著傷處,但步伐卻異常堅定。新的獵場輪廓,已在血色殘陽下勾勒出猙獰的雛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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