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狀元及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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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幕仍在繼續。
    【這一次,在那位洪武大帝親自監督的嚴苛審查下,並未再出現任何意外。】
    【科舉照常進行。】
    【不出所料,這一回,木正居真的奪了魁首。】
    【狀元及第。】
    【但這兩次跌宕的經曆,也讓他徹底看清了這個看似輝煌的帝國背後,所藏匿的深入骨髓的腐朽。】
    【他看清了這個國家埋藏於深處的,一個又一個的隱患。】
    【這也為他日後拋棄那位禮賢下士的建文皇帝,轉頭投靠尚在北平的燕王,埋下了最深的伏筆。】
    天幕之上,一行全新的,帶著幾分戲謔與總結意味的文字,緩緩浮現。
    【可以說,讓建文帝失去這位本可定鼎乾坤的帝國首輔,甚至最終被造反成功的最大原因……】
    【竟是太祖高皇帝,朱元璋本人!】
    這回,輪到天幕之外的朱元璋懵了。
    他呆呆地站在那兒,張著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咱?
    咱的鍋?
    咱還沒死呢,就替那沒見過的孫子把亡國的鍋給背上了?
    這他娘的是什麽道理!
    他身後的百官,則是一個個憋得滿臉通紅。
    想笑,又不敢笑。那場麵,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朱元璋扭過頭,跟太子朱標大眼瞪小眼,父子倆的臉上,是同款的茫然與錯愕。
    “標兒……這……這神仙是不是在罵咱?”
    朱標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而另一邊,站在幾個哥哥身後的燕王朱棣,再也憋不住了。
    他肩膀劇烈抖動,整個人都因為強行忍笑而表情扭曲。
    見此一幕,朱元璋的火氣“噌”的一下就上來了。
    “好你個朱老四,你造反的事咱還沒算,現在你還笑咱!”
    他彎下腰,作勢就要去脫左腳上那隻鞋。
    見此一麵,在猶豫了0.1秒後朱棣的笑聲戛然而止。
    他渾身一個激靈,瞬間站得筆直,表情嚴肅,仿佛剛才那個笑出聲的人根本不是他。
    這一幕,讓本就詭異的氣氛,又增添了幾分啼笑皆非。
    很快,隨著天幕畫麵中洪武大帝的身影緩緩淡去,曆史的洪流,終於來到了那個關鍵的交叉口。
    新帝登基,天下易主。
    【此刻,擺在木正居麵前的,是兩條截然不同的路。】
    【一條,是追隨南京城裏的建文皇帝。不僅能穩坐那虛位以待的丞相之位,更能享盡文官地位大幅提升的時代紅利,平步青雲,青史留名。】
    【另一條,是投奔遠在北平的燕王朱棣。不僅要冒著被誅九族的滅頂之災,更要背負萬世唾罵的亂臣賊子之名。】
    天幕的畫麵,並未直接給出答案。
    而是轉到了一個寂靜的夜晚。
    京城,木府。
    臥房之內,燭火通明。
    剛剛入職翰林院的木正居正沉默地往一個行囊裏收拾著幾件換洗衣物和幾卷書冊。
    就在這時,房門被輕輕推開。
    一位身著淺紫色長裙的年輕美婦人,牽著一個尚在垂髫的小娃娃,懷中,還抱著一個繈褓中的嬰兒,緩緩走了進來。
    “夫君……你這是……”
    女子聲音輕柔,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木正居收拾行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天幕外的所有人,都在他那張平靜的臉上,看到了一閃而過的猶豫與掙紮。
    而那位美婦人,確實極美。
    眉如遠山,眼若秋水,縱使荊釵布裙,也難掩其絕代風華。
    天幕下的百官們,又開始分析起來。
    “看樣子,這位木狀元,確實是準備投奔燕王了。”
    “隻是……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啊!他這一走,妻兒老小怎麽辦?”
    “唉,自古忠孝難兩全。想必此刻,木狀元心中定是天人交戰,痛苦萬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接下來會是一場丈夫溫言相勸,妻子含淚相送,或者幹脆是英雄氣短,兒女情長的戲碼時。
    畫麵中的木正居,卻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腦子都宕機的舉動。
    他轉過身,沒有解釋,沒有安慰。
    隻是從袖中,緩緩抽出了一張折疊好的宣紙。
    然後,遞到了自己妻子的麵前。
    那紙上,墨跡未幹,龍飛鳳舞地寫著兩個大字。
    休書。
    那美婦人,原本在看到夫君的動作時,還以為是要留下家書,臉上甚至還帶著淒婉的欣喜。
    可當她看清那兩個字時,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天幕之下,朱元璋也愣住了。
    他設想過無數種可能,唯獨沒有想到這一種。
    這小子……是個狠人啊!
    畫麵中的木正居,在看到妻子僵住的模樣後,沒有再多說一個字。
    他將行囊背上,轉身便要離去。
    可就在他轉身的一瞬間,他的袖子,卻被一雙冰涼的纖手,死死地拉住了。
    “夫君……為什麽?”
    她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
    隨著她的動作,懷中那本已熟睡的嬰兒,也“哇”的一聲,發出了響亮的啼哭。
    換做任何一個心腸但凡是肉長的男人,看到此情此景,都絕對會動搖。
    然而,木正居沒有。
    他終究還是,一根一根地,掰開了妻子那緊抓不放的手指。
    掙脫了自己這位剛剛為他誕下第七個兒子的結發妻子。
    然後,毫不猶豫地,朝著門口走去。
    望著那道決絕得不帶一絲人情味的背影,本就因為剛剛生產而體虛身弱的美婦人安妙衣,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便軟軟地倒了下去。
    “娘親!”
    她牽著的那個小娃娃,嚇得大哭起來,撲在母親身上,不住地搖晃。
    剛剛一隻腳踏出門檻的木正居,在聽到身後聲響的那一刻,另一隻腳,在空中明顯地停頓了一下。
    天幕外的所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會回頭嗎?
    他會回頭吧!
    可是在那萬眾期待的目光中,那隻停頓的腳,在停頓了僅僅一刹那之後,又毫不猶豫地,重重地踏了出去。
    落在了門外的黑暗裏,再也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