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中秋大比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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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烏西墜,玉兔東升。
    青雲書院一年一度的中秋盛會,在萬眾期待中於宏偉的“問道廣場”正式拉開帷幕。明珠嵌玉柱,清輝灑人間,廣場亮如白晝,與天際冰輪交相輝映。中央文鬥台光潔如鏡,武鬥擂厚重如山,氣象萬千。
    高台之上,書院高層端坐。外院副院長海大東麵容寬厚,掃視全場。其身旁三位,更是書院擎天之柱:司天閣閣主司馬如,緇衣長衫;文淵閣閣主楚翰之,青衫儒雅,周身縈繞著若有若無的浩然之氣;神符閣閣主蒯笑天,布衣短褂,不修邊幅。四人氣息淵深,鎮住全場。
    觀禮席上,內閣弟子傲然,外閣弟子興奮,更有來自草原、澤國、夜幽等地的賓客,形形色色,彰顯書院包容。
    姚辰坐於外閣弟子中,氣息內斂,已達化尊初期的修為含而不露。他目光掠過全場,視線最終落向內閣區域那道清冷如月下幽蘭的素白身影——薑媱。兩人目光微觸,頷首示意。然而,一道灼熱霸道的目光亦鎖定著薑媱,來自草原拓拔部王子——拓拔宗文。他披狼裘,眼神桀驁,化尊中期的修為,此刻正毫不掩飾對外展露。
    文鬥伊始,才俊登台,詩詞歌賦,異彩紛呈,引來陣陣喝彩。那拓拔宗文似覺時機已至,長身而起,龍行虎步踏上文鬥台。他不用筆墨,竟取匕首劃破指尖,以血為墨,在一塊硝製好的雪白狼皮上揮毫!
    “瀚海升明月,蒼狼嘯九天。金樽映寒光,鐵甲照無眠。馬踏霜華碎,弓驚雁影偏。男兒酬壯誌,何須惜華年!”
    竟是一首與中秋明月相關的邊塞戰詩!字跡狂放,筆力遒勁,血墨淋漓間,一股夾雜著草原蒼茫與鐵血殺伐的意境悍然衝擊著全場!更難得的是,此詩緊扣中秋“月”題,氣魄雄渾,在已展示的作品中,確實堪稱翹楚。
    “好!王子殿下文武雙全!”
    “此詩此字,盡顯我草原雄風!”
    草原使團與部分慕強學子爆發出熱烈歡呼。
    拓拔宗文擲匕而立,麵帶得色,目光掃過大周學子區域,語帶譏諷:“久聞大周文風鼎盛,尤擅詠月。奈何本王觀之,方才諸作,非是閨閣怨語,便是鄉愁閑緒,軟綿無力,不見半分天地豪情!難道諾大九州,竟無人能寫出本王這般,既有月之清輝,亦有男兒血性的詩篇嗎?真是令人失望!”
    這話針對性極強,直接將大周文人的詠月之作貶為“軟綿無力”,更是上升到了質疑九州男兒血性的高度!高台上,海大東副院長眉頭緊皺,楚翰之閣主麵色微沉,司馬如與蒯笑天也露出不悅之色。台下大周學子更是群情激憤,然而拓拔宗文此詩確實不俗,其化尊威壓混合詩境壓迫而來,一時竟無人能立刻上台反駁。
    就在這片壓抑的寂靜與屈辱中,一個平靜的聲音自外閣區域響起:
    “拓拔王子此言,未免坐井觀天。月有陰晴圓缺,文有剛柔並濟。王子之詩,固然豪壯,卻隻見殺伐戾氣,不見月之澄明高潔,仁和中正,落了下乘。真正的詠月佳作,當能溝通天地,寄懷深遠,豈是徒逞血氣之勇可比?”
    眾人看去,隻見姚辰緩步而出,青衫拂動,麵容平靜,拓拔宗文的威壓於他恍若無物。
    拓拔宗文眼神一厲,鎖定姚辰:“我道是誰,外院的新生姚辰。怎麽,你要來教內閣先生何為詠月?就憑你?”他語含輕蔑,顯然對上次吃癟想要找回場子。
    姚辰不答,徑直走到案前,鋪開雪浪宣紙,取筆蘸墨。他閉目凝神片刻,驟然睜眼,筆落紙上!
    筆走龍蛇,墨韻酣暢!字體豐腴跌宕,天真爛漫,赫然是蘇東坡之“蘇體”!所書內容,更是那首千古絕唱——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詞句曠達超逸,意境幽遠空靈!蘇體之渾厚樸拙,更將詞中那份對宇宙人生的思索與美好祝願烘托得淋漓盡致!與拓拔宗文那血腥狼皮上的戰詩相比,一個如皓月當空,清輝遍灑,滌蕩人心;一個如塞外篝火,雖烈卻濁,格局頓顯高下!
    詞成,筆收。紙上竟隱有清輝流轉,文氣盎然,瞬間衝散了那血腥肅殺之意。
    “妙啊!此詞隻應天上有!”
    “這蘇體……與那《寒食帖》的星辰字體,似乎同源?”
    “絕了!這才是詠月絕品!”
    “此中秋詞一出,餘詞盡廢!”
    台下爆發出震天喝彩,許多大周學子激動得熱淚盈眶。
    拓拔宗文臉色鐵青,死死盯著那幅字,忽然像是抓住了什麽把柄,厲聲喝道:“住口!姚辰!你抄襲!這首詞暫且不論,你這字體,分明是抄襲一個名叫‘星辰’的人!他那幅《寒食帖》摹本,本王恰有收藏!還有,這詞說不定也是抄的!你不過是欺世盜名之徒!”
    說著,他竟真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卷摹本,展開部分,那字跡與姚辰所書蘇體,神韻極為相似!
    場麵瞬間一滯。抄襲?這可是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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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辰神色不變,正欲開口。台下,明莤卻忍不住站起身,大聲道:“拓拔宗文!你胡說!姚辰就是星辰!當年他在天道宗,為避仇家追殺,才化名‘星辰’行走!”其實報名當天不少新生已然知道此事,所以都你一句,我一句“對對,報名時姚辰已說明”,“對,不信你可以問顏教習!”
    眾人再次嘩然!姚辰就是星辰?那個作出《寒食帖》、《天淨沙·秋思》的星辰?
    拓拔宗文也是一愣,隨即更是冷笑連連:“就算他是星辰又如何?那《寒食帖》乃是臨摹書聖王羲之!誰不知道星辰是王羲之的親傳弟子?他臨摹自己師父的字體,寫出蘇體,作出此詞,有何稀奇?說到底,不過是拾人牙慧,依舊是抄襲!除非,他能證明自己就是王羲之!哈哈,這可能嗎?”
    這話極為刁鑽,幾乎將姚辰逼入死胡同。承認是星辰,那字體和詞作就可能被歸功於“師承”,難以自證獨創性。
    然而,姚辰卻隻是淡淡一笑,看向拓拔宗文,語氣平靜地拋出一個石破天驚的事實:“誰說我不是王羲之?”
    全場瞬間死寂!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以為自己聽錯了。他……他說什麽?他是王羲之?那個傳說中的書聖?
    不待眾人反應,姚辰已重新鋪紙,再次揮毫!這一次,他筆鋒驟變,不再是蘇體,而是寫出了三種截然不同,卻同樣登峰造極的字體——先是王羲之那瀟灑飄逸、如清風出袖的《蘭亭》神韻!再是米芾那“風檣陣馬,沉著痛快”的顛狂體勢!最後,又複歸那渾厚樸拙、大氣磅礴的蘇體!
    三種絕世字體,在他筆下流轉自如,仿佛與生俱來!
    “這……這怎麽可能?!”有人失聲驚呼。
    “三種截然不同的神韻……若非開創者,誰能同時掌握至此化境?”
    拓拔宗文也驚呆了,但兀自強辯:“胡……胡扯!就算你能寫三種字體,也不能證明你就是王羲之!你身為星辰,常年臨摹,模仿得像有何奇怪?”
    就在姚辰準備再次開口,氣氛劍拔弩張之際,一個溫和卻帶著無上威嚴的聲音,自高台響起:
    “此事,老夫可以作證。”
    所有人循聲望去,隻見文淵閣閣主楚翰之緩緩站起身。他目光掃過全場,最終落在姚辰身上,帶著一絲讚賞與了然。
    “當日蘭亭雅集,老夫亦在場。”楚翰之聲音清晰,傳遍廣場,“初見‘王羲之’,其書道境界確令老夫心折。然而,其身形步態,靈力波動,雖極力掩飾,卻瞞不過老夫神識。老夫當時便已看出,那所謂的‘書聖’王羲之,實則是姚辰小友假扮。他所展現的,包括方才這三種字體,皆是他自身之才學,並無什麽師承。此事,老夫本不欲點破,留待其自行揭示。今日既然有人質疑,老夫便出來說句公道話。”
    楚翰之的話語,如同驚雷,在每個人腦海中炸響!
    文淵閣閣主親自作證!王羲之就是姚辰假扮的!星辰就是姚辰!那三種驚世字體,都是他一人所創!
    這……這是何等驚世駭俗的才華?!
    全場陷入了一種極致的寂靜,隨即,如同火山噴發般,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嘩然與驚歎!
    “天啊!王羲之是他扮的!”
    “三種字體都是他自創!星辰也是他!”
    “千古奇才!這才是真正的千古奇才!”
    所有看向姚辰的目光,充滿了無盡的震撼、崇拜與不可思議!
    拓拔宗文僵在原地,臉色由青轉白,再由白轉紅,仿佛被人當眾連扇了數十個耳光,所有的驕傲、所有的依仗,在這一刻被擊得粉碎!他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剩下無邊的羞憤和難堪。
    姚辰立於台上,對著楚翰之閣主的方向,深深一揖:“多謝楚閣老為學生證言。”
    楚翰之微微頷首,坐了回去,眼中滿意之色更濃。
    姚辰這才轉向麵如死灰的拓拔宗文,平靜道:“拓拔王子,現在,你可還有疑問?”
    拓拔宗文胸口劇烈起伏,猛地抬頭,眼中布滿血絲,死死盯著姚辰,從喉嚨裏擠出嘶啞的聲音:“姚辰……好!很好!本王記住了!文鬥,你贏了!但武鬥尚未開始!你我擂台上見真章!屆時,本王定要親手撕碎你這張惹人厭的臉!”
    說罷,再也無顏停留,猛地轉身,帶著衝天怨氣,踉蹌衝下台去。
    就在這萬眾矚目、氣氛達到頂點的時刻,一陣細微卻極不和諧的“哢嚓、吧唧吧唧”聲,從觀禮席的某個角落傳來。
    起初並未引起注意,但隨著聲音持續,且源頭附近開始出現小範圍的騷動,越來越多的人將目光從姚辰身上移開,投向了聲音來源。
    隻見在外閣弟子區域的邊緣,一個毛茸茸、通體淡金色的小獸,正旁若無人地蹲在一小堆五顏六色、靈氣盎然的靈石中間。它兩隻小爪子抱著一塊晶瑩剔透的中品靈石,像啃脆蘿卜一樣,“哢嚓”一口咬下一塊,然後“吧唧吧唧”嚼得津津有味,淡金色的眼眸滿足地眯成了一條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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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吞金獸元寶!
    而在它身旁,竟然散落著七八個樣式各異的儲物袋,袋口都敞開著,裏麵的東西被胡亂倒出了一些,但最顯眼的就是那堆正在快速減少的靈石!
    “我的靈石!”
    “我的儲物袋怎麽開了?”
    “那……那是什麽靈獸?它在吃靈石!”
    驚呼聲此起彼伏,那些儲物袋的主人更是臉色大變,慌忙檢查自己的損失。
    原來,在姚辰上台與拓拔宗文文鬥,吸引了全場注意力,連主人都暫時忽略了它的時候,剛剛進階、精力旺盛且對能量充沛之物渴望大增的元寶,悄悄從姚辰的衣襟縫隙裏溜了出來。
    它天賦之一——無視大多數禁製,輕鬆解開儲物袋——在此刻發揮了作用。它憑借著對靈氣和金屬的敏銳感知,悄無聲息地溜達到觀禮席,用小爪子三下兩下就解開了幾個放在身旁或者掛在腰側的儲物袋,然後將裏麵它覺得“好吃”的靈石,以及幾件閃爍著金屬光澤的低階法器,統統扒拉了出來,開始了它的“自助盛宴”。
    姚辰在台上也注意到了下方的騷動,定睛一看,頓時哭笑不得。隻見元寶不僅啃靈石,還抱起一柄寒光閃閃的短劍,“嘎嘣”一聲,劍尖就被它像吃糖豆一樣咬了下來,嚼得嘎嘣脆!
    “元寶!”姚辰扶額,身形一閃,便從文鬥台來到了那片狼藉之地。
    看到主人到來,元寶“吱吱”叫了兩聲,非但沒有害怕,反而獻寶似的舉起一塊被它啃了一半的、蘊含精金的礦石,小尾巴搖得飛快,似乎在說:“主人你看,我找到好多好吃的!”
    姚辰看著地上那幾個空空如也或半空的儲物袋,又看看那幾個一臉肉痛、欲言又止的學子,隻覺得頭皮有些發麻。他趕緊彎腰,一把將還在“吧唧吧唧”的元寶撈進懷裏,輕輕敲了它的小腦袋一下:“你這饞嘴的家夥,真是會挑時候闖禍!”
    他深吸一口氣,對著那幾位苦主,以及周圍看熱鬧的眾人,抱拳苦笑道:“諸位師兄師姐,對不住,對不住!這是在下的靈獸元寶,性情頑劣,剛剛進階,一時沒看管住……它啃食的靈石、法器,以及在下的靈獸損壞的儲物袋,姚辰一定照價賠償,絕不推諉!”
    說著,他連忙將地上那些被元寶“光顧”過的儲物袋撿起,拂去灰塵,恭敬地遞還給原主。那幾位學子見姚辰態度誠懇,加之他剛剛才為書院掙足了臉麵,心中的不快也消了大半,隻是看著被啃得坑坑窪窪的法器和消失的靈石,還是忍不住一陣心疼。
    “姚師弟,你這靈獸……牙口可真好啊!”一個學子接過自己那把被啃掉一截的短劍,表情複雜地說道。
    “是啊,連儲物袋的禁製都能輕易解開,真是……天賦異稟。”另一個學子檢查著自己空空如也的靈石袋,無奈地搖頭。
    姚辰隻能連連道歉,並從自己的儲物戒指中取出相應價值的靈石和幾張三品符籙作為補償。他懷裏,元寶似乎知道自己闖了禍,把腦袋埋進姚辰的臂彎,隻露出一個圓滾滾、毛茸茸的金色屁股,偶爾還發出滿足的、細微的“吧唧”聲,似乎在回味剛才的美味。
    高台上,幾位閣主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插曲吸引了目光。
    神符閣閣主蒯笑天饒有興致地看著元寶,嘖嘖稱奇:“能無視禁製,啃食金鐵靈石……這小家夥,有點意思。姚辰這小子,身上的秘密還真不少。”
    文淵閣閣主楚翰之撫須沉思,似乎在想些什麽
    就連麵色一直冷硬的司馬如,嘴角也幾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
    這場由元寶引發的、充滿“咀嚼聲”的小小風波,就像一段奇特的間奏,巧妙地衝淡了文鬥場上最後的火藥味和緊張感。
    經此一鬧,姚辰“書聖”、“星辰”、“姚辰”三重身份合一,其驚世才華,已如皓月當空,照耀整個青雲書院,無人能及!而他身邊那隻貪吃卻能解開儲物袋的奇異靈獸“元寶”,也隨著他的名聲,一同成為了書院弟子們津津樂道的趣談。
    姚辰安撫好苦主,將依舊在咂嘴回味的小元寶塞回懷裏,輕輕拍了拍它:“安分點,回去再跟你算賬。”目光則再次投向即將開始的武鬥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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