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一次豐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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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馬如箭般在寨門前戛然勒住,揚起一片塵土。馬背上的傳信人還未下鞍,李震已從祠堂側門快步走出。他並未迎上前去,目光落在那人肩頭沾著的泥點上——那半幹的黃土,顯然來自西山道。傳信人急忙遞上布條,李震伸手接過,隻匆匆掃了一眼便將其收進袖中。他轉身時,腳步不停,聲音沉穩而有力地傳向身後:“去田裏,叫李驍帶人查西南埂。”此時,微風輕拂,祠堂前的旗幟微微飄動,似乎也在傳遞著一種緊張的氣息。
    李驍正蹲在土豆地邊,眉頭微皺,指尖輕輕捏起一片發黃的葉子。葉背有暗斑,邊緣卷曲,土表潮濕,幾株靠近溝渠的植株根部已現腐痕。他心中隱隱擔憂,撥開藤蔓,挖出半塊塊莖,隻見表皮潰爛,指頭一碰便落下黑屑。他抬頭,見李震走來,趕忙起身道:“西南角三壟,病了。”李震看著那片病田,臉色凝重,蹲下用手撥了撥土,心中暗自思索:濕氣重,排水不暢。他站起身,朝不遠處喊道:“蘇婉!”
    蘇婉提著布包,腳步輕快地快步走來。她蹲下仔細查看病株,又掰開兩塊腐薯,湊近嗅了嗅,再用指腹撚了撚病斑。她站起身,神情嚴肅地對李震道:“晚疫病,濕熱所致。若不控,半月內可毀半田。”她轉向李驍,語氣堅定地說:“立刻帶人割除病株,深埋三尺,不得喂牲口。”又對隨行的婦人說:“取草木灰,每筐加兩勺石灰,從田埂開始撒,先西南,後順風向推。”
    李驍皺了皺眉,擔憂地說:“灰不夠。”蘇婉語氣不容遲疑:“灶灰全掏,雞圈底土也用。明日我再配藥水噴灑。”李震點頭,目光堅定:“按她說的辦。”他看向遠處觀望的流民,提高聲音:“誰參與除病,記工加一成。”人群中開始竊竊私語,隨後漸漸散去,大家都帶著一絲期待和幹勁。
    李震站在田頭,望著那一片被割去藤蔓的空壟。風從西邊來,帶著濕土味,吹在他的臉上,讓他感到一絲涼意。蘇婉蹲在病土旁,認真地用炭筆在紙上記下:“病區呈扇形,西南始發,順風延展。”她撕下一頁,遞給李瑤。李瑤接過,翻開工分台賬,在邊角空白處寫下“疫病記錄”,又用紅筆圈出西南三壟,標注“隔離,工分雙計”。她合上本子,抬頭問:“留種地可保?”蘇婉回答:“已移至北坡高處,那邊通風,土燥。”
    五日後,病勢止住。新葉泛綠,藤蔓重展,田野間彌漫著一股生機。李震親自帶人疏通溝渠,將主排水道加深一尺。李驍率人日夜輪守,見濕土即鏟,見病株即除。第七日清晨,陽光灑在大地上,李瑤清點工分,宣布:“除病有功者,每戶加糧半鬥。”
    開挖那日,天剛亮,東方泛起魚肚白。李忠第一個下地,他滿懷期待地將鐵鍬插進土裏,一鏟下去,泥土鬆軟,薯藤根部一抖,一串土塊隨之翻出。他心跳加速,蹲下扒開浮土,手指觸到一個渾圓的硬物。他小心翼翼地慢慢摳出,捧在手裏——足有孩童拳頭大,表皮粗糙,土黃色,帶著新泥的濕氣。他愣住,喉嚨動了動,眼中滿是驚喜,忽然大喊:“出薯了!大的!”
    聲音在田埂上炸開。眾人圍攏過來,七手八腳挖開周邊。一串、兩串、三串……泥土翻飛,塊莖滾落,大小不一,最小的如雞蛋,最大的竟比碗口還粗。有人掰開一個,斷麵潔白,汁液微滲,帶著生薯特有的清氣。一個老婦顫聲問:“這……這能吃?”蘇婉接過,拿刀切下一角,放入口中嚼了嚼,肯定地說:“微澀,但無毒。蒸熟即去澀味。”
    李忠捧著那顆大薯,手微微發抖。他抬頭看李震,眼中滿是渴望:“一畝能出多少?”李瑤翻開測算本,自信地說:“按此勢,畝產千斤不止。五畝歸農田,至少收五千斤。”人群靜了一瞬,隨即爆發出歡呼聲。有人跳起來,有人抱住同伴,有人跪在地裏抓著土嚎啕大哭。一個曾為流寇的年輕人抱著一筐土豆,跪在田頭,額頭抵地,肩膀劇烈抖動,心中滿是感慨和感恩。
    李震站在田埂上,看著這一幕,心中滿是欣慰,沒有說話。他接過李瑤遞來的台賬,翻到分配頁,略作思索,提筆寫下:“三三製——三成留種,三成曬幹入庫,三成當場蒸煮分食,餘一成獎病田除治者。”李驍皺眉,擔憂地說:“現在就分?有人怕是連夜扛走。”李震冷靜地說:“分,但由公家統煮。誰想吃,排隊領,一人一碗,不限量。”
    消息傳開,全寨沸騰。婦人取鍋,男人劈柴,孩童搬來石板當桌。蘇婉親自監灶,將土豆洗淨去皮,切成厚片,與嫩玉米磨漿混合,調成糊狀,上鍋蒸製。炊煙升騰,香氣彌漫在整個寨子上空,讓人垂涎欲滴。
    第一鍋出籠時,蘇婉端著木盤,走到李震麵前。李震搖手,微笑著說:“你先吃。”蘇婉點頭,夾起一塊送入口中。微甜,軟糯,玉米的香氣中和了土豆的土腥。她咽下,抬頭,眼中滿是喜悅:“能飽。”李震接過碗,吃了一塊,又遞給李驍。李驍咬了一口,沒說話,轉身走向角落——那裏坐著幾個傷員,是上月守寨時負傷的。他蹲下,把碗塞給其中一人,真誠地說:“你吃。”那人搖頭:“你吃。”李驍說:“我吃了。這鍋,是你的。”傷員接過,手抖著,咬了一口,眼淚突然滾下來,心中滿是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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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瑤站在灶邊,見人越來越多,便提筆在台賬上記:“首餐,供兩千三百人,耗薯八百斤,餘量足。”她抬頭,見李忠還站在田頭,懷裏抱著那顆大薯,一動不動。她走過去,輕聲說:“該入庫了。”李忠低頭看著薯,眼中閃過一絲哀傷,忽然說:“我兒死那年,餓的。啃樹皮,啃到吐血。”他頓了頓,眼中又燃起希望:“這東西……真能活人?”李瑤堅定地說:“能。明年種十畝,後年種百畝。”李忠沒再說話,隻是把薯輕輕放進竹筐,又用手撫平表麵的浮土,像安放一件聖物,心中滿是敬畏。
    蒸鍋不停,一籠接一籠。老人孩子排成長隊,碗遞過去,盛滿,捧著走開。有人邊走邊吃,燙得直哈氣也不放下。一個老農蹲在祠堂前,吃完最後一口,把碗放在地上,忽然跪下,雙手抓起一把土,貼在臉上,嘴唇微動,像是在親吻,心中滿是對土地和食物的感激。
    李瑤記下:“首餐畢,無爭無搶,秩序井然。”蘇婉走到李震身邊,輕聲說:“留種的挑好了,最大的三百顆,存地窖,鋪幹草。”李震問:“曬場騰出來了嗎?”蘇婉回答:“騰了。李驍帶人鋪了竹席,日曬夜收,防潮。”李震點頭:“磨粉機明日組裝,先試一批。”李瑤遞上新台賬:“工分結算已清,除病、墾荒、護田三類,共獎糧三百二十斤,午後發放。”
    李震接過,翻開,見每戶名下皆有明細,紅筆勾畫,清晰無誤。他合上本子,走向曬場。此時,夕陽的餘暉灑在曬場上,薯塊鋪在竹席上,經日曬後表皮皺縮,水分漸失。李驍蹲在邊上,用木棍撥動,檢查幹燥程度。見李震來,他起身:“照你說的,曬三日,再磨粉。”李震問:“磨坊呢?”李驍回答:“李瑤畫了圖,趙武帶人搭架子,明日可裝。”李震蹲下,抓起一把幹薯片,捏了捏,發出脆響。他抬頭:“等粉一出,先做餅,加鹽,分給傷員。”李驍應道:“好。”
    李忠走來,手裏捧著一顆留種種薯,眼中滿是虔誠:“這顆最大,我……想供在祠堂。”李震看了他一眼,認真地說:“祠堂供祖宗,不供物。”李忠聲音低,帶著一絲執著:“不是供它。是供它帶來的命。”李震沉默片刻,點頭:“可。”
    當晚,全寨聚於祠堂前。火堆燃起,火光映照著人們的臉龐,充滿了喜悅和溫暖。蘇婉端出第一鍋土豆粉餅,焦黃酥脆,香氣撲鼻。李震拿起一塊,掰成兩半,一半給蘇婉,一半遞給李忠。李忠沒接,而是從懷裏掏出那顆種薯,放在香案前。他跪下,磕了一個頭,心中滿是感恩。
    眾人靜默。李瑤低頭,在台賬末頁寫下:“十月十五,薯成,首收五千三百斤,除耗,實儲四千一百斤。全寨飽食,無一人饑。”蘇婉站在火堆旁,看著老農王五蹲在土裏,雙手捧土,嘴唇輕觸,心中滿是感慨。她沒說話,隻是將手中最後一塊餅遞給身邊的孩子。李驍站在角落,手按刀柄,目光警惕地掃過人群。那些曾為流寇的人,如今低頭吃餅,臉上有笑,有淚,有長久未見的安寧。
    李震站在祠堂門前,望著曬場上的薯堆。月光下,竹席泛白,幹薯如金粒鋪陳。他轉身,對李瑤說:“明日,開倉放糧,按工分領。”李瑤點頭,翻開本子記下。蘇婉走來,低聲說:“我想試種一批早熟麥,用空間裏的種子。”李震思索片刻,說:“等粉磨出來再說。先讓人吃飽。”她點頭,沒再說話,心中卻充滿了期待。
    夜深,月光灑在窗戶上。李瑤在燈下核算賬目,神情專注。最後一行寫完,她合上台賬,抬頭看向窗外。沼氣池的火苗靜靜燃燒,藍中帶紅,跳動平穩。她盯著看了片刻,忽然察覺袖中校徽微微發燙。她不動聲色,隻將手縮進袖口,指尖觸到那枚金屬徽章——它正持續升溫,像一塊燒紅的鐵片。火苗突然一顫,由藍轉白,隨即熄滅,寂靜的夜中,似乎隱藏著未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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