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夜審匪首識密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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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士捧著那半塊刻有“丙三”的簽牌殘片跪在廳前,李震的目光落在沙盤上工坊的位置,黑石尚未移開。他抬手,聲音不高:“提黑風寨主。”
    李毅應聲而起,轉身便走。腳步未遠,李瑤已追至廊下,手裏攥著一本薄冊。“父親,流民入堡登記冊我已查過,三日前放糧,共收流民四百七十三人,其中三十八人身份存疑,皆由東區修具坊引路入堡。”她頓了頓,“那三名醫館‘患者’,登記名姓皆為偽造。”
    李毅腳步未停,隻道:“我去刑房等您。”
    地牢入口在主宅西北角,一道鐵門嵌於石壁,門環冷硬。李毅推門而入,火把在壁槽中跳動,映出囚室鐵欄後的身影。黑風寨主被鐵鏈鎖在石柱上,左肩刀傷未愈,臉色灰敗,卻仍抬眼冷笑。
    “李家主好手段。”他嗓音沙啞,“穀口一戰,算得滴水不漏。可你抓我,問不出什麽。”
    李毅不語,從袖中取出一根銀針,長三寸,針尾雕有細紋。他走近,在寨主腕間一拂,指尖壓住太淵穴。寨主瞳孔微縮,卻未出聲。
    “我不殺你。”李毅聲音低沉,“但你能撐多久,由不得你。”
    銀針緩緩刺入。
    寨主身體一僵,喉間滾出一聲悶哼。痛感自手腕蔓延至心口,如鐵線穿筋,卻不致命。他咬牙,額上青筋暴起,卻始終未喊。
    “平西王給了你什麽?”李毅問。
    寨主冷笑:“我隻知劫糧有賞,不知背後是誰。”
    李毅再壓針尾,力道微增。寨主呼吸一滯,冷汗順著鬢角滑下。
    “朱砂紋。”李毅換了個詞,“醫館三人,袖口有朱砂,遇汗顯形。那是誰的標記?”
    寨主眼神微動,隨即閉目:“我不知道。”
    李毅抽出銀針,又刺入另一側太淵穴,雙針並行。寨主猛然弓身,鐵鏈嘩啦作響,終於開口:“是……是‘赤影衛’的記號。平西王親信才用。”
    “你為何聽命於他?”
    “他許我寨子歸編,免死罪,分三成糧草。”寨主喘息,“我劫的是你們放給流民的糧,不是你們倉裏的。”
    李毅眼神一凝。
    他收針,從懷中取出一張紙,攤在寨主眼前。紙上是三行筆跡,皆為短令:“辰時入堡”“查藥房”“三日後複診”。筆鋒淩厲,起筆頓挫分明。
    “認得嗎?”
    寨主掃了一眼,臉色微變:“這是……我簽的。”
    “你簽的劫令。”李毅道,“醫館三人,是你派去的探子。他們袖口的朱砂,是你給的標記。”
    寨主沉默。
    李毅收起紙,轉身走出囚室。門外,李瑤已在等候,手中拿著另一份筆跡對照冊。
    “對上了。”她低聲,“三名‘患者’在登記冊上的簽名,與寨主供詞中的劫令筆跡,九處特征吻合。尤其是‘辰’字末筆上挑的角度,幾乎一致。”
    李毅點頭:“他招了。平西王縱匪劫糧,既耗我們糧草,又動搖民心。等我們因防匪而聚鐵擴軍,再以‘私造禁器’之名發難,借朝廷之刀鏟除我們。”
    李瑤握緊了冊子:“一石二鳥。”
    李毅未答,隻道:“走,見家主。”
    主廳內,李震已將鹽場密信攤在案上。信紙邊角與賬冊同批,火漆印為狼首紋,偽造得幾可亂真。他手指輕撫信紙,目光卻落在李瑤手中的登記冊上。
    “流民放糧,是我們安民之舉。”他緩緩道,“平西王卻讓它成了陷阱。他放任黑風寨劫掠,讓百姓以為我們守不住糧,再借這密信,說我們因防匪而私聚鐵器,圖謀不軌。”
    李瑤接道:“他要的不是我們真造不造火器,而是讓我們陷入‘不得不造’的境地。一旦我們動鐵,他就有借口發兵。”
    李震點頭:“所以他一邊逼我們用鐵,一邊準備用鐵做罪證。真正的目的,是逼我們暴露,逼我們動手,然後——名正言順地剿滅。”
    廳內一時寂靜。
    李毅道:“寨主還說,平西王在寧遠堡內有暗樁,代號‘丙’字係列,共分十支。‘丙三’是其中之一,負責傳遞工坊與糧道情報。”
    李震目光一沉:“簽牌殘片上的‘丙三’,就是內應。”
    李瑤立刻道:“東區修具坊的簽牌由三套製式管理,主庫、副庫、備用各一。若‘丙三’能偽造簽牌,說明他接觸過其中一套,極可能是保管人之一。”
    李毅接話:“值事老周今晨未到崗,稱病。他掌管副庫簽牌。”
    李震未動,隻道:“查他住處,不動聲色。若他是‘丙三’,背後還有‘丙一’‘丙二’,不能打草驚蛇。”
    李瑤點頭記下。
    李毅又道:“朱砂紋標記的暗樁,不止三人。寨主供出,平西王在三州共設‘赤影衛’七十二人,寧遠堡內至少有五人。他們以朱砂粉滲入袖口織物,遇汗顯形,彼此識別。”
    李震緩緩起身,走到沙盤前。他拿起一枚紅石,輕輕放在醫館位置,又取一枚黑石,置於工坊旁。
    “醫館三人是探子,簽牌‘丙三’是內應,黑風寨是打手,平西王是幕後。”他聲音低沉,“他布的是一張網,一張讓我們動則得咎的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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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瑤問:“那我們如何破?”
    “不破。”李震道,“我們讓它繼續存在。”
    李瑤一怔。
    “讓他們以為我們還不知道。”李震繼續道,“工坊照建,用廢鐵,對外宣稱織軍需。鐵料走地下運道,不露痕跡。密信的事,我們不否認,隻說‘正在核查’,拖住時間。”
    李毅明白過來:“我們裝作被牽著走,實則繼續暗中布局。”
    “正是。”李震點頭,“但有一點要變。”
    他轉向李毅:“你立刻整理‘赤影衛’已知名單,包括筆跡、特征、活動軌跡。不抓,不審,隻盯。”
    “盯?”
    “盯住每一個朱砂紋的人。”李震道,“他們以為在傳遞情報,其實每一份消息,都會經過我們的眼。我們要知道平西王想知道什麽,什麽時候想動手。”
    李瑤低聲接道:“我們在明處裝糊塗,在暗處看全局。”
    李震頷首:“等他以為勝券在握時,我們再收網。”
    李毅領命,轉身欲走。
    “還有一事。”李震叫住他。
    李毅停步。
    “周總管之死。”李震道,“他查鐵鍋損耗,圈出十七戶異常者,記錄本失蹤。他若沒查到什麽,不會被人滅口。李瑤,你再查那十七戶灶戶,尤其是鐵鍋更換頻率最高的三戶。”
    李瑤應下。
    李震又道:“李毅,周總管最後見的人,去過的地方,逐一排查。他若發現了‘丙’字暗樁的痕跡,我們就能順藤摸瓜,找到平西王在寧遠堡的耳目中樞。”
    李毅點頭:“我親自去。”
    廳內重歸寂靜。李震站在沙盤前,手指輕叩邊緣。紅石與黑石並列,像一場未落子的棋局。
    李瑤低頭翻冊,忽然道:“父親,還有一處疑點。寨主說平西王許他分三成糧草,可我們放糧,本就是救濟流民,賬目公開。他劫走的糧,本就不計入我們庫存。平西王為何要拿這個做文章?”
    李震眼神微動。
    他緩緩道:“因為他不需要我們真的損失多少糧。他隻需要百姓覺得我們守不住糧。”
    李瑤恍然:“民心一亂,我們再如何勤政,也會被說成‘無力安民’。那時,哪怕我們沒造一杆火銃,也能被定為‘失德失政’。”
    “正是。”李震道,“他要的不是我們的鐵,是我們的名。”
    李瑤沉默片刻,低聲道:“那我們更要穩住民心。醫館照開,藥照發,流民安置不能停。”
    “不僅如此。”李震道,“明日放糧,加量。”
    李瑤一驚:“可若再被劫——”
    “那就讓他們劫。”李震打斷,“我們放糧,是為安民,不是為防盜。百姓看到的是我們肯給,不是匪徒敢搶。隻要民心在,他們再怎麽造謠,也動搖不了根基。”
    李瑤緩緩點頭。
    李毅最後道:“審訊記錄,我已封存。僅您、李瑤、我三人知情。寨主繼續關押,不許外人接觸。”
    李震頷首:“對外,就說他拒不招供,仍在用刑。讓平西王的人以為,我們還沒挖到真相。”
    李毅領命離去。
    廳內隻剩父女二人。李震坐回案前,將密信折起,收入袖中。李瑤低頭整理冊子,指尖忽頓。
    她想起昨夜清點鐵錠時,那名雜役手持簽牌,說是來領修犁的鐵片。編號無誤,她便準了。可那簽牌邊緣的劃痕,像是一道刀刮過的舊痕。
    她抬頭,正要開口。
    李震卻先道:“那名領鐵片的雜役,叫陳六,是吧?”
    李瑤一怔:“您怎麽知道?”
    “李毅查過了。”李震道,“東區修具坊,沒有叫陳六的雜役。簽牌編號確屬‘丙三’係列,但製式已被篡改。原牌在副庫,今晨清點,少了一塊。”
    李瑤呼吸一緊。
    李震緩緩道:“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簽牌、密道、內應,都在動。”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窗外夜色深沉,不見燈火。
    “讓他們動。”他說,“動得越多,漏得越多。”
    李瑤合上冊子,輕聲道:“那我們……什麽時候收網?”
    李震未回頭,隻說:“等他們把話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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