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假傳書信反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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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把的光還在田埂上跳動,李瑤站在修具坊門口,手裏捏著一張剛從庫房調出的簽牌登記簿。她指尖劃過“丙三”那一欄,墨跡清晰寫著“未發放”,可昨夜那個叫陳六的雜役,分明用同樣的編號領走了鐵片。簿子邊緣有些發潮,是夜裏露水打濕的,但她顧不上擦。
    她轉身走進工坊,油燈掛在梁下,映著牆上掛著的幾幅圖紙。水力紡車的圖樣還攤在案上,被一塊石鎮壓著,一角微微卷起。她沒看那圖,徑直走到角落的鐵櫃前,拉開抽屜,取出一片殘信——是從鹽場總管屍身裏搜出的密信一角,火漆印已碎,但狼首紋輪廓仍在,筆跡斜鋒帶鉤,是平西王慣用的行文路數。
    她把簽牌簿和殘信並排放在案上,又取出一張空白信紙,提筆蘸墨,開始臨摹。筆鋒壓得極低,每一折每一挑都刻意放慢,仿的是殘信上“聚鐵逾萬斤”那幾個字的走勢。寫完一行,她退後半步,盯著看了許久,再提筆改。第三遍時,字跡已與殘信幾無二致。
    李毅推門進來,腳步很輕。他站在案邊,看了一眼那封仿寫的信,又看她。
    “能騙過他的幕僚嗎?”他問。
    “不是騙幕僚。”李瑤擱下筆,“是讓他自己信。”
    她將信紙翻過來,在背麵寫下一行小字:“李氏私通北蠻,許以鹽利,換鐵騎南下。”然後吹幹墨跡,折成三疊,用一方舊印泥按了角——那印是她從趙德處借來的仿製火漆,紋樣與平西王府所用相差毫厘,非經手人難辨真偽。
    “黑風寨殘部還在北嶺?”她問。
    李毅點頭。“三日前有人看見他們在枯鬆坡紮營,靠吃樹皮活命。他們恨我們,也怕我們,更怕平西王翻臉不認人。”
    “那就讓他們替我們送信。”李瑤將信封好,遞過去。“綁在箭上,射進營地中央。要讓他們第一眼就看見。”
    李毅接過信,沒走。他盯著那封信,忽然道:“若他們不上報,或直接燒了?”
    “他們會報。”李瑤聲音很穩。“平西王讓他們劫糧,事後卻不給分毫。他們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證明自己還有用。一封‘李氏通敵’的密信,足夠他們換一條活路。”
    李毅不再多言,將信收入懷中,轉身離去。
    李震是在糧倉外見到李瑤的。她正站在一袋稻穀旁,檢查麻袋縫口是否嚴密。他走過來,手裏拿著一塊濕布,遞給她。
    “手沾了墨。”他說。
    她接過布,擦了擦指尖。“父親。”
    “你讓李毅去做了什麽?”
    “一件他們一定會信的事。”
    李震沉默片刻,目光掃過糧倉門口忙碌的民夫。有人抬著空筐走過,腳步沉重,臉上沾著灰土。遠處田間,火把依舊未熄,驅蝗的人輪班守著。
    “我們還在救災。”他說。
    “是。”李瑤點頭。“但他們得以為,我們隻會救災。”
    李震看了她一眼,轉身朝主宅走去。她跟上。
    廳內無人,隻有一盞油燈燃著。李震在主位坐下,她立於側旁。
    “你猜平西王會怎麽反應?”他問。
    “先派人來查。”李瑤道。“不是明使,是暗樁。他們會潛入寧遠堡,找證據。找不到,就會偽造。”
    “所以你要等他們動手。”
    “我要他們親手把罪證交出來。”
    李震緩緩點頭。“那就照你說的辦。糧倉、工坊、主宅,三處都留門縫。但火把不能滅,粥不能停。百姓得看見我們在忙活。”
    她應下。
    三日後,夜半。
    李毅蹲在修具坊屋頂,手按刀柄,目光鎖著院門。院內一片漆黑,隻有風穿過破窗的輕響。他身後伏著四名暗部死士,皆著黑衣,麵覆布巾。
    子時剛過,院牆外傳來極輕的刮擦聲。一道黑影翻入,落地無聲,隨即貼牆而行。片刻後,第二道、第三道身影相繼潛入。三人皆未帶火,動作熟練,直奔工坊後間——那裏掛著“火器圖紙暫存”的木牌,是李瑤故意掛的。
    李毅抬手,做了個手勢。
    三人剛推開工坊門,屋內驟然亮起火光。李瑤站在案前,手裏拿著一卷圖紙,似正燈下查驗。她抬頭,目光與為首者對上,卻未驚叫,隻冷冷道:“你們找這個?”
    那人一愣,隨即抽刀撲上。
    火光從四麵亮起。李毅從屋頂躍下,一刀格開劈向李瑤的刀鋒。另外兩名死士從側窗翻入,短刃直取另兩人咽喉。搏鬥不過十息,三人皆被製住,手腕反擰,按在地上。
    李瑤走過去,蹲下,從為首者懷中搜出一紙密令。她展開,就著火光讀了一遍,然後遞給李毅。
    “查明李氏與北蠻聯絡憑證,若無,便偽造之。”李毅念完,抬眼看向李瑤。
    她將密令收起,起身走到工坊中央,對門外喊:“來人,把這三個細作押到刑房,不許走漏半點風聲。”
    民夫應聲而入,將三人架起。李瑤站在門口,看著他們被拖走,一言未發。
    刑房內,燭火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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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毅用銀針刺入為首細作的神門穴,再點通裏。那人身體一僵,額上滲出冷汗,牙關卻仍緊咬。李毅又加了一分力,針尖微顫。
    細作終於開口,聲音發抖:“你們……早知道了?”
    “我知道你們會來。”李瑤站在陰影裏,手裏拿著那封偽造的密信。“我也知道,你們主子不會信我們通北蠻,但他會信——有人看見我們通北蠻。”
    細作猛地抬頭。
    “那封信,是你主子的人寫的吧?”她問。“鹽場總管懷裏那封,‘李氏私藏火器’的密信。”
    細作嘴唇動了動,沒說話。
    李毅針尖再進半分。
    “總管……本就是王爺派去送死的!”他脫口而出。
    李瑤沒動,隻將密信輕輕放在桌上。
    “他查鐵鍋損耗,查得太勤,惹了懷疑?”她問。
    “王爺說……寧遠堡遲早要反,不如早點動手。總管是棄子,死了也能嫁禍你們。”細作聲音越來越低。“隻要朝廷下詔,寧遠堡就得交兵權。”
    “所以你們不怕我們發現他是細作。”李瑤道。“因為你們巴不得我們發現。”
    細作閉上眼,不再言語。
    李毅收針,退後一步。
    李瑤拿起密信,走到燭火前,看著火苗舔上紙角,墨跡開始蜷曲、變黑。她沒燒完,隻燒去一角,留下“平西王”三字清晰可見。
    她轉身走出刑房,李毅跟上。
    夜風穿過回廊,吹得簷下燈籠晃動。她腳步未停,直奔主宅。
    李震在廳中等她。她進門,將燒過的密信放在案上,又把細作的密令壓在下麵。
    “證據鏈齊了。”她說。
    李震看著那兩份文書,許久未語。他伸手,將燒毀的密信翻了個麵,露出背麵那行小字:“李氏私通北蠻,許以鹽利,換鐵騎南下。”
    “他們會信嗎?”他問。
    “他們已經信了。”李瑤道。“不然不會派這三人來偽造證據。他們不是來查,是來補證。”
    李震點頭,將信推回。“那就等。”
    “等什麽?”
    “等他們把這‘證據’送上去。”他抬眼。“等朝廷派人來問罪。”
    她明白他的意思。
    “到那時,我們再當眾揭穿。”她說。
    “不。”李震搖頭。“到那時,我們要讓天下人都看見——是誰,想讓寧遠堡背上謀逆的罪名。”
    她沒再問。
    李震站起身,走到窗前。遠處田間,火把仍在燃燒,驅蝗的人還在輪守。百姓施粥的棚子亮著燈,有人端著碗蹲在路邊喝。
    “我們還在救災。”他說。
    “是。”她站在他身後。“但他們得以為,我們隻會救災。”
    李震沒回頭。他盯著那片火光,手指輕輕敲著窗框。
    李瑤轉身欲走,忽聽他道:“那封信……是誰寫的?”
    她停步。
    “我。”她說。
    “筆跡呢?”
    “臨的他三月前給兵部的密函。”
    李震沉默片刻,終於道:“下次,再壓低一點收筆的鉤。”
    她點頭,走出廳外。
    風更大了,吹得她衣袖翻飛。她站在回廊下,抬頭看天。雲層裂開一道縫,露出半角星。
    她忽然想起三日前那個叫陳六的雜役。他領走鐵片後,再未出現。她曾讓人查他住處,隻找到一間空屋,炕上留著半塊冷餅,邊緣發黴。
    她轉身朝工坊走去。
    工坊門虛掩著,她推門進去,油燈還亮著。案上攤著水力紡車的圖樣,石鎮壓著一角。她走過去,掀開圖紙,下麵壓著一張新紙。
    紙上寫著一行字:“丙字暗樁,共十二人,現存九。”
    名單在下麵,第一個名字是——陳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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