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夜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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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有點大了,到時候讓你嬸子幫你改改。”陳大金比劃了兩下,這衣服一對比上去便肉眼可見的看著大了許多。
不止是謝知簡的,他的拿出來比了一下也是大了一些,應該是這段時間瘦了太多,這才會大。
不過人家也不知道他們兩人的具體身形,往大了買,總比小了好,大了還能改。
這衣裳也是細棉布的,不過做工看起來很是精致,應該也是花了不少錢的。
再看那四雙鞋的尺寸,陳大金的倒是大得不多,完全能穿,謝知簡的卻大的至少能再塞下兩根手指頭了,隻能先放在一旁,看之後再說了。
兩人說了一些話,把東西收好後,謝知簡躺在車裏睡了。
陳大金下了車,想去跟方式穀說讓孩子們去車上睡,卻見幾個孩子都已經睡著了,這才作罷。
因為今天的事情,他心裏有點亂,哪怕這會兒身體已經很累了,卻也還是睡不著。
直接走到了守夜的方式穀身邊坐下:“要不你去睡吧,我睡不著,剛好來守夜。”
方式穀看了他一眼,有些無奈:“你就是想的太多了,其實現在這樣也不錯的,未來的事情誰說得準呢?隻要知簡兄妹倆都好好的,一切都有可能的。”
陳大金歎了口氣:“我沒法不想多。咱們倆也不用那些彎彎繞繞的,我說實話,我想帶著知簡他們留在青陽縣就是想著跟著張縣丞。”
“張家畢竟是官宦,我帶著他們去蒼州和留在張家,那日後知簡的前程是完全不一樣的。”
“不說別的,張縣丞看在大老爺的麵上,至少能讓知簡去念書,去給他請個好老師,他能接觸到的東西都會是更好的。”
“而去了蒼州,哪怕有張縣丞的名帖在,人家頂多也就在咱們去的時候伸手幫一次的忙,日後我若是想給知簡找先生,能找到個秀才怕是都頂天了。”
他是跟著謝元義長大的,看著他一步步考到舉人。
張家家境不錯,幾乎是舉全家之力托舉他一個,可是謝元義也是三十來歲才考上的舉人。
後麵蹉跎多年,一直到死都沒考中進士。
他不比別人腦子笨,也不是不努力,但是家世的差距是天然存在的。
世家子弟所擁有的資源和一個土地主家擁有的資源,那是完全不一樣的。
以前謝元義沒少在他麵前說過這些話,所以他太知道階層之間的差距有多大了。
就憑他,之後想要托舉謝知簡考上秀才都不知道多少年去了,更不用說舉人了。
他們錯過的,會是謝知簡未來半輩子的前程。
“大金哥,我明白你的想法。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交情這東西啊是越用越少的。一個水桶,兩個人都往裏麵添水,水便越來越多。”
“但現在隻有一個人往裏麵添水了,另外一個人一直都在索取,那添水的那個人會不會不耐煩呢?”
“當他也不再往裏麵添水了的時候,便是這桶水用完的時候。知簡這孩子雖然年紀不大,但是他心裏也是有成算的,同樣他也有自己的驕傲在的。”
“靠著父親與舊友的交情,一直索取,去消耗他父親與舊友的交情,甚至還有他父親的名聲,你覺得這就是他想要的嗎?”
“張縣丞肯定也有自己的兒子,人家就算有什麽好東西那也是給了自己的兒子,哪會想著外人啊?”
“難不成你讓知簡彎下腰去求嗎?這腰一旦彎了,就很難再直起來了。哪怕他日後要科舉,這事啊也會成為一個把柄,成為他心裏很難過去的一道坎的。”方式穀拍了拍他的肩膀,把想說的話都說了出來。
在他看來現在這樣是剛剛好的,沒有過多的麻煩張縣丞,隻要張縣丞還記著謝元義在,日後若是再有何事要求上門去,那才好開口。
他也算是和謝元義一起長大的,知道謝元義那個人最重骨氣和名聲,是個再正直不過的人了。
若是他知道自己死後,他兒子對人低三下四的去爭那還虛無縹緲的前程,怕是能氣得活過來。
搖尾乞憐隻能求得一時之利,不是長久之計。
不過他也能理解陳大金,謝家全家都沒了,他家裏也就剩下他一個人了,現在他全身心的都是為著謝知簡兄妹倆活著。
他不止是想要謝知簡能好好的活下去,更是想讓他掙出一番前程來,能把謝家發揚光大。
而張縣丞那無疑是有一條捷徑,如今這條捷徑沒了,怕是得有好長一段時間都不能緩過來了。
“我以前也想著讓阿澄上進,最好能考個功名回來,那我死也瞑目了。可是經曆了那麽多的事情後,我現在就想他們兄妹三個都平平安安的,哪怕日後阿澄就跟我一樣隻能當個賬房。”
“隻要能養活自己和親人,那也不錯了。”方式穀看著那邊已經熟睡的幾個孩子,彎起了唇角。
陳大金沒作聲,看向了騾車。
可能真的是他太心急了一點吧,現在已經這樣了,說再多也無用,等到了開平縣再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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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醒來時,方梨看著胡子拉碴眼中都是紅血絲的陳大金有些驚訝。
她揉了揉眼睛,歪著頭問道:“陳伯伯昨晚沒睡覺嗎?”
陳大金拍了拍她的小腦袋瓜,轉移了話題:“阿梨想要什麽顏色的衣裳,快去車裏和你娘說,你姐姐已經在挑了,你再不去的話就被她挑走了。”
方梨要真是個小孩兒,就被他哄走了。
好吧,她不是真小孩也很想要新衣服。
她現在這個衣服也不知道是經了幾手的,現在都已經快攔著碎布條條了,除了挺涼快的,實在是不像樣的很。
她立馬爬了起來,屁顛顛地往騾車跑了過去。
正在煮粥的方式穀見了,有些無奈的笑了笑:“好料子你該給知簡和平安留著才是,倒是先讓她們挑了。”
他昨晚後來倒是睡得挺好。
主要是陳大金睡不著一直在那熬著,那有一個人守夜就夠了,何必硬要跟著湊熱鬧。
所以他後麵也沒客氣,直接去睡了。
“知簡和平安都有呢,還是知簡說的一定要給阿澄她們都做新衣服,不能光他一個人穿新衣裳。”陳大金笑了笑說道。
方式穀心裏一暖:“那我待會可得好好的謝謝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