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血濺華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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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粒子砸在客棧窗紙上,噗噗悶響。趙宸裹著半舊的靛青棉袍,歪在炕沿上,右臂覆著一層薄霜。霜紋如蛛網蔓延,從指尖一直爬到肩胛,在燭光下泛著幽藍寒芒。
    將軍!老藥頭枯手掀開他衣袖,渾濁的老眼瞪得滾圓,這冰紋...已過肘彎!那蠱酒是藥引,勾得您體內寒毒發作了!
    高陽捧著藥缽的手直抖,藥汁濺在裙擺上:藥頭爺爺,火蟾酥...火蟾酥能壓住嗎?
    老藥頭沒答話。他盯著趙宸右肩——那裏衣料焦黑,露出個銅錢大的胎記。胎記邊緣泛著詭異的靛藍,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外擴散。
    不是毒...老藥頭喉嚨發緊,是血脈鎖...在吞毒!
    趙宸突然睜眼。他眸底幽藍寒芒暴漲,一把攥住老藥頭手腕:你說什麽?
    將軍右肩這胎記...老藥頭枯手發顫,老奴在幽冥門的古籍上見過,叫玄陰鎖,專鎖血脈裏的寒毒。可您這鎖...在吞毒!
    窗外風雪驟急。趙宸想起晉王府那株枯槐,想起冷宮門口月白錦裙的身影,想起皇帝那句你娘帶著玉圭私奔...他猛地起身,玄色大氅帶翻藥缽。
    備馬!去晉王府!
    高陽撲上來拽住他袖子:將軍!您這身子——
    那株枯槐下有答案。趙宸掰開她手指,力道大得驚人,我娘的棺槨...可能就在樹洞裏。
    老藥頭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他哆嗦著從懷裏摸出塊染血的帕子——是昨夜從昏迷舞姬身上取的。帕角繡著朵並蒂蓮,蓮心一點朱砂,和趙宸母親畫像上的紋樣一模一樣。
    將軍...老藥頭聲音嘶啞,那舞姬頸後有疤...是月牙形的...
    高陽地一聲,藥缽摔得粉碎。她顫抖著摸出貼身藏的半塊玉佩——玉佩缺了一角,缺口處正好是個月牙。
    是阿姐...高陽眼淚砸在地上,她還活著...
    風雪嗚咽。趙宸右肩胎記突然灼痛,像被烙鐵燙穿。他踉蹌半步,扶住窗欞,窗外雪幕中隱約可見晉王府方向騰起一股黑霧——那株枯槐的枝椏,正如活物般蠕動!
    趙宸抓起炕頭的玄冰劍,劍鞘上的冰碴子簌簌掉落,去晉王府!
    三人衝進風雪。客棧馬廄裏,趙宸的戰馬不安地刨著蹄子,鼻息噴出團團白霧。馬鞍上不知何時多了道血痕——是昨夜那個昏迷舞姬留下的。
    將軍小心!忽爾卓從馬廄陰影裏閃出,臉上帶著刀傷,大皇子的人埋伏在晉王府周圍!
    趙宸翻身上馬,玄冰劍在鞘中嗡鳴:多少人?
    至少三十個金鱗衛...忽爾卓抹了把臉上的血,還有...還有兩個穿黑袍的,不像中原人...
    老藥頭聞言色變:是幽冥門的引魂使!他們來收了!
    風雪更急。趙宸一夾馬腹,戰馬嘶鳴著衝進雪幕。高陽和老藥頭共乘一騎緊隨其後,馬蹄踏碎滿地冰淩,濺起的雪沫子撲在臉上,針紮似的疼。
    晉王府的朱漆大門半開著,門環上的紅綢在風中狂舞,像條垂死掙紮的蛇。趙宸勒馬停在大門前,右肩胎記突然劇痛——府內那株百年枯槐的枝椏,正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指向他的方向!
    將軍...高陽聲音發顫,樹...樹在動!
    老藥頭從懷裏摸出個油布包,裏麵裹著三根黑針:將軍,這是定魂針,能暫封血脈鎖。待會若情況有變,您——
    話音未落,一支羽箭破空而來!趙宸揮劍格擋,箭尖擦著劍刃迸出火星,釘入門柱三寸深——箭杆上纏著張黃符,符紙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
    鎮北王。一個陰冷的聲音從府內傳來,門主恭候多時了。
    趙宸劍尖挑開府門。院內積雪上竟無半個腳印,唯有那株枯槐的枝椏詭異地蠕動著,樹洞深處隱約可見幽藍光芒。樹下站著兩個黑袍人,寬大的兜帽遮住麵容,隻露出慘白的下巴。
    鑰匙交出來。左側黑袍人抬起枯瘦的手,指尖泛著詭異的青灰色,門主可留你全屍。
    趙宸冷笑,玄冰劍緩緩出鞘。劍刃上的霜紋在雪光下流轉,映得他眉眼如刀:我娘的棺槨,在哪兒?
    右側黑袍人突然笑了。他掀開兜帽,露出張布滿詭異紋路的臉——那些紋路竟和趙宸右肩胎記一模一樣!
    師妹的孽種...他聲音嘶啞如鏽鐵摩擦,長得倒像她。
    高陽突然尖叫一聲!她指著黑袍人頸後——那裏露出半截月牙形疤痕,和她玉佩的缺口嚴絲合縫!
    阿姐!高陽瘋了似的要衝過去,被老藥頭死死拽住。
    黑袍人摸了摸頸後疤痕,詭笑:小丫頭,你姐姐早喂了槐樹。我不過是...借了她的皮。
    趙宸右肩胎記突然灼如烙鐵!他暴喝一聲,玄冰劍攜著凜冽寒氣直取黑袍人咽喉!劍鋒所過之處,雪花凝成冰刃,呼嘯著封死對方所有退路!
    金鐵交鳴聲震耳欲聾!黑袍人袖中滑出柄骨刀,刀身刻滿詭異符文,竟硬生生架住了玄冰劍!兩股寒氣相撞,爆開的冰碴子將地麵積雪炸出個三尺見方的深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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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妹當年偷走的半塊玉圭...黑袍人陰笑,就在樹洞裏。有本事,自己來拿!
    趙宸劍勢陡變!玄冰劍在空中劃出七道殘影,如北鬥七星墜落,將黑袍人周身大穴盡數籠罩!這一式北鬥伏魔是他自創的殺招,三年來首次全力施展!
    骨刀斷裂!劍鋒劃過黑袍人咽喉,卻隻帶起一蓬黑霧——那黑袍竟如活物般蠕動,將傷口瞬間彌合!
    沒用的...黑袍人怪笑,幽冥門下,不死不滅!
    趙宸突然收劍後撤。他左手掐訣,右肩胎記青光大盛!玄冰劍上的霜紋如活水流動,劍尖凝聚出一滴幽藍冰晶。
    這一劍...趙宸聲音冷得像冰,為我娘。
    劍出如龍!那滴冰晶離劍尖的刹那,整個院落的積雪轟然炸開!黑袍人驚恐地發現,自己周身的黑霧竟被凍成了實體,如冰棺般將他封在其中!
    哢嚓!
    冰棺碎裂!黑袍人隨著冰碴子一起崩散,隻剩件空蕩蕩的黑袍飄落在地。另一個黑袍人見狀暴退,袖中甩出張血色符籙:門主!救命!
    符籙燃起的刹那,枯槐樹洞裏的幽藍光芒驟然大盛!一道黑影從樹洞中緩緩爬出,身形扭曲如蛇,每移動一寸,地麵就結出一層冰霜!
    阿宸...黑影發出女子的聲音,溫柔得令人毛骨悚然,娘等你...好久了...
    趙宸如遭雷擊!那聲音...和他記憶中娘親的聲音一模一樣!
    高陽突然指著黑影尖叫:不是!那不是夫人!樹...樹根在動!
    趙宸猛地回神。隻見枯槐的根係正從雪地裏鑽出,如無數觸手般向黑影匯聚——那根本不是人形,而是槐樹根須編織的傀儡!
    一道劍光劈開雪幕!黑影被攔腰斬斷,卻詭異地蠕動著重新拚接。趙宸這才看清,黑影腰間掛著半塊玉圭,正散發著幽幽藍光。
    鑰匙...老藥頭突然衝上前,手中黑針直刺趙宸後頸,將軍得罪了!
    黑針入肉的刹那,趙宸右肩胎記的青光驟然熄滅!他踉蹌半步,驚怒回頭:你——
    定魂針封脈,隻能撐半刻!老藥頭嘶吼,去樹洞拿玉圭!那才是真鑰匙!
    趙宸咬牙前衝。玄冰劍橫掃,將攔路的樹根盡數斬斷!每前進一步,右肩胎記就灼痛一分,仿佛有火在血脈裏燒!
    黑影發出淒厲的尖嘯,無數樹根從雪地暴起,如巨蟒般纏向趙宸!千鈞一發之際,高陽突然撲到枯槐樹下,手中玉佩狠狠砸向樹幹——
    阿姐!我替你報仇!
    玉佩碎裂的刹那,枯槐劇烈震顫!樹洞裏的幽藍光芒突然轉為血紅,一個裹著月白錦裙的骸骨被樹根了出來——骸骨胸前,赫然掛著另半塊玉圭!
    娘...趙宸目眥欲裂。他認出那錦裙上的並蒂蓮紋,正是他三歲時,娘親抱著他賞梅時穿的!
    黑影發出不似人聲的嚎叫,撲向骸骨!趙宸暴起一劍,玄冰劍攜著滔天怒火劈下!劍鋒觸及黑影的刹那,右肩胎記轟然炸開一團青光,順著劍刃灌入黑影體內!
    啊——!
    黑影慘叫扭曲,竟被青光生生撕碎!枯槐的枝椏瘋狂舞動,樹洞中傳來的碎裂聲——是那半塊玉圭正在龜裂!
    趙宸撲到骸骨前,顫抖著取下玉圭。兩半玉圭相觸的瞬間,一道血線從圭身浮現,如活蛇般遊向他的右肩胎記!
    將軍小心!老藥頭驚呼,那是血脈認主!
    血線入體的刹那,趙宸渾身劇震!無數畫麵如走馬燈般在腦海閃回——娘親抱著他賞梅,指尖點在他右肩;父皇將半塊玉圭塞進他繈褓,說這是你娘的命;晉王府的枯槐下,娘親的錦裙被樹根纏住,她最後回頭,對他笑...
    啊——!
    趙宸仰天長嘯!右肩胎記的青光暴漲,瞬間籠罩全身!玄冰劍上的霜紋活了過來,如江河奔湧,將方圓十丈的積雪盡數化為冰刃!
    殘餘的黑袍人見勢不妙,甩出張血色符籙就要遁走。趙宸劍指一引,無數冰刃如暴雨傾瀉,將符籙連同黑袍人一起釘死在枯槐上!
    娘...趙宸跪在骸骨前,將兩半玉圭合二為一。圭身血線遊走,最終拚成個古老的符文——正是他右肩胎記的形狀!
    老藥頭踉蹌著走來,枯手按在趙宸肩上:將軍,這才是真正的玄陰鎖鑰匙...您娘用命藏了十年...
    高陽捧著碎裂的玉佩,淚如雨下:阿姐的仇...報了...
    風雪漸歇。枯槐的枝椏停止了蠕動,樹洞裏的幽光徹底熄滅。趙宸脫下大氅,小心翼翼裹住娘親的骸骨。他右肩的胎記不再灼痛,反而泛著溫潤的青光,如盞長明燈。
    回宮。趙宸抱起骸骨,聲音沙啞,該讓父皇...見見他日思夜想的人了。
    遠處宮牆上,一個黑影默默注視著這一切。他手中的青銅羅盤指針瘋狂旋轉,最終地炸裂。
    門主...黑影喃喃自語,鑰匙...歸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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