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管事抬著那個沉重的“傳家寶”保險箱，誌得意滿地走了，仿佛揣著個大元寶。
    林楓站在柴房門口，目送著那三個略顯滑稽的背影消失在院牆拐角，臉上那副刻意裝出的悲憤早已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絲玩味的笑意。
    “貪心不足蛇吞象，趙扒皮，希望你喜歡我這份‘大禮’。”他低聲自語，轉身回了柴房，輕輕掩上門。
    危機暫時解除，柴房內外恢複了令人心安的寂靜，林楓沒有立刻開始修煉，而是盤膝坐在草席上，意識再次沉入係統空間。
    他的目光掠過那幾件來自末日世界的“破爛”，最終牢牢鎖定在那一小瓶【渾濁的廢水】上。
    係統描述中的“微量輻射”、“無法被常規手段感知”，像是一根羽毛，輕輕搔刮著他的心。作為一個受過現代科學熏陶的靈魂，他深知“輻射”這種能量形式的詭異和潛在威力。在這個靈氣為尊的世界，它或許是一種全新的、不為人知的“毒”，或者……是某種特殊反應的“催化劑”？
    “必須搞清楚這玩意兒的性質，至少要知道它在這個世界的基本反應。”林楓心中暗道。盲目使用未知物品是取死之道，尤其是這種帶著“侵蝕性”標簽的東西。
    他小心翼翼地從係統背包中，取出了大約十分之一單位的廢水。沒有合適的容器，他隻能讓其懸浮在掌心之上——得益於意識對係統存取物品的精細控製，這倒不難做到。
    那滴水液渾濁不堪，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一種不祥的暗黃色，肉眼看去，與普通的髒水並無太大區別。但林楓集中精神，試圖用他那微弱的靈氣去感知。
    靈氣甫一接觸水珠，林楓立刻感覺到一種極其細微的、令人不適的“排斥感”。就像是將一滴油試圖融入水中，兩者涇渭分明，甚至他的靈氣邊緣傳來一絲極其微弱的、仿佛被無數細針紮刺的麻癢感。
    “果然相斥……而且具有輕微的侵蝕性。”林楓心中凜然。這證實了係統的描述。如果將這廢水大量引入體內，恐怕會對經脈造成持續的、難以察覺的損害。
    接下來，是測試對物質的影響。他目光掃過柴房，最終落在牆角一小片幹燥的苔蘚上。這苔蘚生命力頑強，或許能作為實驗對象。
    他控製著那滴廢水，輕輕滴落在苔蘚上。
    嗤……
    一聲極其輕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聲音響起。那片原本呈暗綠色的苔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發黃、枯萎，短短幾個呼吸間，就失去了所有生機，變得如同被烈火烘烤過一般。
    “好強的破壞力！”林楓瞳孔微縮。這還隻是十分之一單位，而且主要是針對植物細胞。若是作用在動物或人體上，效果恐怕會更可怕，尤其是對低階修士和凡人。
    他又找來一小塊普通的石頭和一塊木屑，分別滴上廢水。石頭表麵似乎沒有明顯變化，但林楓用靈氣感知，發現石頭的內部結構似乎變得鬆散了一些，仿佛被某種力量從內部微微瓦解。而木屑則迅速變黑、碳化。
    “對有機物效果顯著，對無機物也有緩慢的侵蝕作用……這簡直就是弱化版的‘衰敗’或‘腐朽’法則之力啊！”林楓心中震撼。這廢土世界的輻射，果然不是那麽簡單。
    實驗完畢，林楓將剩餘的廢水謹慎地收回係統背包。他心裏對這瓶“危險品”有了初步的認知：不能直接用於攻擊（無法遠程投放，且容易反噬），更不能內服。但其“無形”、“難以感知”、“持續侵蝕”的特性，或許可以在特定場合下，作為一種陰人的“奇兵”。
    比如……悄無聲息地汙染某個討厭家夥的食物、水源，或者塗抹在某個不起眼的物件上？
    林楓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了雜役堂的方向。趙管事那張令人厭惡的嘴臉浮現在腦海中。
    “不急，不急……”林楓壓下這個誘人的念頭，“小不忍則亂大謀。現在還不是時候，得等一個萬無一失的機會。”
    當務之急，依舊是提升實力。自身強大，才是根本。
    他收斂心神，開始運轉《林家基礎引氣訣》，汲取空氣中稀薄的靈氣，溫養經脈，鞏固淬體二重的修為。
    同時，他分出一部分意識，繼續研究係統麵板。
    下一次亂入需要100點數，他現在是零蛋。賺取點數的途徑，目前看來隻有“在亂入世界中獲取並上交具有‘世界本源氣息’或‘高價值’的物品”。
    “高價值……世界本源氣息……”林楓琢磨著這兩個詞。末日世界帶回來的東西，係統都判定為“垃圾”或“普通”，顯然不夠“高價值”。那麽，什麽才算？
    他回想起第一次亂入雲霧山莊，帶回來的那件內衣，係統似乎提到了“關鍵人物關聯物品”，還解鎖了隱藏線索。這是否意味著，與某個世界的重要人物、核心事件相關的物品，可能蘊含“世界本源氣息”？
    “看來，以後亂入不能光盯著破爛了，得有點戰略眼光，嚐試接觸核心劇情或重要人物……”林楓若有所思。這無疑增加了風險和難度，但回報可能也更大。
    接下來的兩天，林楓的生活規律而低調。白天，他準時去那片廢棄藥圃“點卯”，敷衍了事地拔拔草、澆澆水，大部分時間則用來觀察丹房區域的動靜，以及……偷偷收集廢料堆裏那些看起來有點特別的藥渣和碎片。
    晚上，則回到柴房刻苦修煉。有了小還丹打底，加上他來自異世的靈魂似乎對靈氣有著獨特的親和力，修煉速度竟然比原主快了不少。傷勢徹底痊愈，修為也穩步朝著淬體三重邁進。
    這期間，家族裏風平浪靜。趙管事得了“寶貝”保險箱，似乎暫時忘了林楓這號人，沒再來找麻煩。
    倒是小青魚，又偷偷跑來廢圃一次，給林楓帶了兩個熱乎乎的菜包子，並小聲告訴他一個消息：趙管事好像請了外院的鐵匠來看那個箱子，但鐵匠也打不開，說箱子材質特殊，鎖具複雜，趙管事正為此發愁呢。
    林楓聽了，隻是微微一笑。打不開就對了，他巴不得趙管事把精力都耗在那鐵疙瘩上。
    這天下午，林楓照例在廢圃磨洋工。突然，一陣壓抑的爭吵聲從丹房廢料區另一側的小路上傳來。
    “……李師兄，你就行行好吧！這株‘凝露草’對我真的很重要！我妹妹她寒氣入體，急需這味藥做藥引！”一個帶著哭腔的年輕聲音懇求道。
    “哼！重要？宗門貢獻點不夠，說什麽都沒用！這株凝露草是王師兄預定的，豈能給你？”另一個傲慢的聲音響起。
    林楓心中一動，悄悄挪到籬笆邊，透過縫隙望去。隻見小路上，一個穿著普通雜役服飾、麵色焦急的少年，正攔在一個穿著淡青色丹房學徒服飾的青年麵前。那青年手裏拿著一個玉盒，盒蓋微微開啟，露出一株翠綠欲滴、葉尖帶著露珠般光澤的小草，正是低階丹藥“驅寒散”的一味主藥——凝露草。
    那雜役少年林楓有點印象，好像叫林小石，也是旁係出身，性格憨厚老實。而那個丹房學徒，名叫李茂，是丹房某個執事的遠親，平日裏仗著身份，沒少欺負這些底層雜役。
    “李師兄，我……我可以幫你幹三個月的雜活！貢獻點我慢慢還你！求求你了！”林小石幾乎要跪下了。
    “滾開！你的雜活值幾個錢？”李茂不耐煩地一把推開林小石，臉上滿是鄙夷，“再糾纏，信不信我告訴執事，把你趕出丹房區域！”
    林小石被推得一個踉蹌，跌坐在地，看著李茂揚長而去的背影，絕望地捶打著地麵，無聲地流著眼淚。
    林楓看著這一幕，眉頭微皺。他並非聖母，但林小石的遭遇讓他想起了原主和自己目前的處境，同是天涯淪落人。而且，那株凝露草……
    他腦海中飛快閃過《林家基礎引氣訣》裏關於藥草的一鱗半爪知識，又結合前世的一些常識。凝露草性寒，是驅寒散的主藥沒錯，但其藥性溫和，通常需要與其他藥材配伍才能發揮最佳效果。如果單獨使用，或者用量不當，對於寒氣入體的症狀，效果可能適得其反，甚至加重病情。
    “這個李茂，要麽是半桶水瞎忽悠，要麽就是根本沒安好心。”林楓心中判斷。
    他看著絕望無助的林小石，又看了看自己係統背包裏那幾叢長勢不錯的“變異薄荷”。這“臭蒿子”性味辛涼，能發散風熱……如果……如果能合理利用……
    一個念頭逐漸清晰起來。
    他不能直接拿出凝露草，那會惹來天大麻煩。但他或許可以用自己這無人問津的“臭蒿子”，結合一些簡單的物理方法，嚐試幫林小石的妹妹緩解一下症狀？哪怕效果微弱，至少也是一份希望，而且能趁機結交一個人品不錯的旁係子弟，未來或許有用。
    至於如何解釋自己懂這些？嗯……就說是在某本殘破古籍上看到的偏方？反正他“廢柴”的人設，偶爾看點雜書也很合理。
    想到這裏，林楓不再猶豫。他走出廢圃，來到仍坐在地上哭泣的林小石身邊，伸出了手。
    “小石，起來吧。”
    林小石抬起頭，看到是林楓，愣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絲尷尬和戒備。林楓的“廢柴”名聲，在旁係子弟裏也是響當當的。
    “楓……楓哥？”林小石猶豫著，沒有去拉林楓的手，自己掙紮著站了起來，擦了擦眼淚，“你……你都看到了？”
    “嗯。”林楓點點頭，語氣平和，“為了你妹妹？”
    林小石眼圈又紅了，重重地點了點頭：“嗯，小丫她……都病了好幾天了，郎中說需要凝露草……”
    “別太擔心。”林楓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可靠，“凝露草未必是唯一的選擇。我……我以前在一本雜書上，看到一個或許能緩解寒氣症狀的土法子，用的藥材也比較常見，你要不要試試？”
    “土法子？”林小石將信將疑地看著林楓，“楓哥，你……你還懂這個？”
    “久病成醫嘛，自己受傷多了，就瞎看些雜書。”林楓自嘲地笑了笑，指了指身後的廢圃，“而且，我這段時間照看這片藥圃，也認識了幾種草藥。其中一種，或許有點用。”
    他走回廢圃，小心翼翼地采了幾片長勢最好的“變異薄荷”葉子，用幹淨的布包好，遞給林小石。
    “這叫……嗯，我叫它‘清涼草’。”林楓臨時起了個名字，“你回去後，用開水衝泡，或者加幾片薑一起煮水，讓你妹妹趁熱喝下去，發發汗。記住，一定要趁熱喝，量不要多，一次兩三片葉子就夠了。”
    他叮囑得很仔細，主要是怕這變異的薄荷藥性太衝。發熱、發汗是應對風寒感冒的基本思路，加上薑片增強辛散之力，應該不會出大錯。
    林小石看著布包裏那幾片其貌不揚、甚至有點灰撲撲的葉子，又看看林楓那雖然蒼白但眼神認真的臉，猶豫了一下。他現在走投無路，任何一點希望都像是救命稻草。而且，林楓看起來……似乎和以前那個唯唯諾諾的廢物有點不一樣了？
    “謝謝……謝謝楓哥！”林小石最終還是接過了布包，緊緊攥在手裏，像是抓住了什麽寶貝，“我……我這就回去試試！”
    看著林小石匆匆離去的背影，林楓輕輕吐了口氣。他不知道自己這臨時起意的“科學嚐試”能否奏效，但播下一顆善意的種子，總不是壞事。
    “或許，改變這個世界，不一定非要靠打打殺殺。一點點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知識和思路，也能像種子一樣，悄然發芽？”
    他抬頭望向丹房那座高大的殿宇，心中對那個神秘而高貴的領域，第一次產生了某種難以言喻的……挑戰欲。
    “煉丹？或許，我該用我的方式，重新定義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