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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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明珠並沒說什麽,自然地將求子符放回匣子內,手指一收合上蓋子。
這種事無須解釋,她和他任何一人都不會求這種東西。
也隻是須臾功夫,褚堰心中便明白過來,遂收回視線,將鬥篷解下交給一旁的張媽。
而徐氏好似記起了這件事,有些急的從裏屋出來,一眼掃向桌子,她的匣子完好的擺在那裏。再看兒子和兒媳,亦是神情自然,想是不知道求子符的事,這才放下心來。
“張媽,上菜吧。”她道,然後走到桌旁,將小匣子收進手中。
四人落座,圍著桌子用晚飯。
“京城的冬天真冷,東州也會下雪,但是沒有這般嚴寒,”徐氏找話說,夾了一顆蝦仁送去兒媳碗中,“明娘,多吃些。”
安明珠笑著頷首:“謝謝娘。”
東州,是褚家人的故鄉,京城的東南方,有山有水的好地方。
褚昭娘跟著道:“但是東州家裏的飯不好吃,也可能他們不把好吃的給咱們……”
“說這些做什麽?”徐氏打斷女兒的話,往人碗裏夾了肉片,“吃這個,蘇禾特意為你做的。”
褚昭娘高興的一笑,吃下肉片:“蘇禾的手藝不輸肖媽媽,大哥,你覺得她哪樣做得好吃?”
“餛飩。”褚堰低垂著眼道。
“咦,”褚昭娘略有驚喜的瞪大眼,“你和嫂嫂一樣,都愛吃餛飩。”
聽見提自己,安明珠抬頭,正好和褚堰對上視線。
“說得你不喜歡吃一樣。”她目光自然移走,看著單純的小姑。
“是這樣,娘也愛吃。”褚昭娘認同的點頭,而後又道,“我之前以為嫂嫂都不會吃這些,吃的都是最精致的飯食,外麵人聽都沒聽說過的那種。”
聞言,安明珠笑:“吃食嘛,來來回回的都是那些。”
相比較,自然還是安家的飯食好,味道足、花樣多;早中晚食之外,空檔裏還有飲茶甜點、小吃夜宵;當然,那些外麵人沒聽過的食物也是有的。
隻是聽小姑方才所言,是他們在東州本家時,是還要看別人臉色嗎?
“娘,謹姐姐讓人送了張帖子來,邀我去她姨母周家看梅花,”褚昭娘看向母親,乖巧問,“我能去嗎?”
徐氏先看眼兒媳,見人隻是安靜用飯,便道:“咱們與周家又不熟,況且謹姑娘身子弱,受不得凍,你去了再累著她。”
她不想女兒去,一來的確是麻煩人家;二來,兒子現在是朝廷官員,萬一對方有意巴結……
她寧願不結交別人,也不想做錯事連累兒子。
褚昭娘聽了很是失望,實在是在家中悶久了:“她說身體好多了,胡神醫的藥方很管用,還是大哥從炳州幫著辦的呢。”
說著,她看向兄長,期待能幫她說句話。
“這事我當然知道,”徐氏終是不忍心,口氣鬆了些,“容我再想想。”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安明珠在徐氏母女的對話中抓到幾個字:胡神醫,炳州……
是不是就是她想找的人?褚堰還正好認識。
之前讓武嘉平往炳州送信,並不確定對方是不是要找的胡禦醫,來回還要好些時候。如今,她是否可以問褚堰打聽一下?
心裏想著這些,她的筷子往盤裏伸去。
“噠”,一聲輕響,兩雙筷子在盤子裏夾到一起。
安明珠回過神,看著自己的筷子和褚堰的叉在一起,好似在搶最後一片藕夾,徐氏母女也不用飯了,靜靜看著他倆。
她筷子一鬆,收了回來,而後若無其事低頭吃飯。
下一瞬,那枚黃燦燦的藕夾被一雙筷子送進她碗中,落在潔白的米飯上。抬眼便看見褚堰往回收的筷子。
他把藕夾給了她……
“蘇禾手藝真好,”徐氏笑道,眼可見的高興,“把菜都吃完,不興剩下的。”
京城的風很大,尤其冬天,刮起來著實冷,還夾著不知從哪裏吹來的雪茬子。
晚飯後,徐氏讓兒女們早些休息。尤其囑咐了兒子,說書房太冷,晚上就不要忙什麽公文了,讓他回正院。
話裏話外的意思,在場的人都懂。
安明珠和褚堰心照不宣般,一起離開了涵容堂。
兒女們離開了,徐氏這裏立時就冷清下來,她摸出小匣子看著:“他不能這麽總冷著明娘,夫妻倆哪能這般?”
“老夫人往好處想,剛才飯桌上,大人可給夫人夾菜呢,慢慢的會好起來。”張媽笑著寬慰。
徐氏一笑,這麽些年她也是第一次見兒子對兒媳如此,可心裏總有種悲觀的憂慮:“我就怕,明娘她不願再等。”
。
風實在是大,尤其頂著風走路,更是困難。
安明珠攏緊鬥篷,臉蓋在兜帽下,視線裏是落在地上的兩條人影。
“大人今晚回房嗎?”她問,她的聲音被大風刮得七零八落。
褚堰腳步一慢,轉過身看她:“什麽?”
心思反應過來,安明珠覺得自己問的有些不對勁兒,像在邀他回房。不過,他倆應算是假夫妻,也不必在這上麵計較。
“回房嗎?我有件事。”
“我還有些事做,不知何時能做完,若快的話便回去。”褚堰回道。
方才乍聽她問話時的微小訝異,也在此刻平息下。腦海中,母親手裏的小匣子,亦跟著一閃而過。
安明珠得到回複,點頭表示知道。
他這是做完事就會回房的意思吧。好在也算是給了答複,不像以前,隻給她個意味不明的眼神,或是幹脆不理會。
在岔道口,兩人分開,一個回了正院,一個去了書房。
回了正院,安明珠收拾了下西耳房,然後便回了正屋等候。
“不就是同窗情嗎?大人也沒必要連人的妹妹都幫,還是昔日的禦醫。”碧芷不滿的嘟噥。
安明珠知道大安寺那件事,讓碧芷很是看不上夏謹:“還不確定呢,待問過才知道。”
碧芷耷拉著臉:“夫人就不氣嗎?”
“氣?”安明珠眼睛看去頂梁,想了想,“不要給自己找氣生,有這功夫,去做些對自己好的事情。”
“反正我就是氣。”碧芷歎了聲,對比起來,她這個婢子更愛鑽牛角尖。
左右閑著,安明珠幹脆看起賬本。
上麵的一筆筆數目,圈圈點點的批注,可見掌櫃的認真,著實不用她再費心。而這些也的確枯燥,同樣是安安靜靜,她鼓弄那些顏料畫作就覺得很有趣。
等了好一會兒,還是不見褚堰回來。
碧芷走去門邊,掀開厚實的門簾往外看:“夫人,外頭下雪了。”
“下雪?”安明珠走過去,站在門下往外看。
果然,不知何時,這雪又飄飄灑灑的下開來,這麽會兒功夫,地上已被白色鋪滿。
“他是不是不會回來了?”她喃喃自語。
又是風又是雪的,估計今晚他還會留在書房。
安明珠眉頭輕蹙:“碧芷,給我拿鬥篷來,我去一趟書房。”
“去書房?這個時候?而且書房……”碧芷不解,後麵的話也不好直說。
大人的書房,夫人從沒進過。
安明珠點頭,表示自己的確要去。碧芷這才拿來鬥篷,給人披上。
這樣直接過去,總覺得差點兒什麽。
安明珠便拿上掛在衣架上的男子鬥篷,是昨晚褚堰給她披的那件。已經洗過,並烘幹了。
如此,正好給他送過去。
夜已深,雪大路滑,不過有雪光,倒是省了打燈籠。
兩個女子仔細走著,好容易到了書房外。
裏麵的燈還亮著,證明人沒睡下。
碧芷走過去敲了兩下門,而後又回到安明珠身旁。
過了一會兒,門上的封紙透上一方影子,接著門被從裏麵拉開。
褚堰看見站在雪地裏的妻子,離著門前六七步的樣子,撐著一柄黃傘,淡青色鬥篷掩蓋了身形,周遭白雪縈繞。
“夫人?”
“你的鬥篷,洗過了的。”安明珠彎起嘴角,一隻手從旁邊碧芷手裏接過鬥篷。
她站在那裏,沒有走上前的意思,褚堰遂走出門,下了台階,踩著雪朝她走去。
他接過來鬥篷,低頭看眼:“不必這麽急送來。”
這時候,他想起應過她,說自己這邊忙完會回正院,結果事情難辦,竟都這樣晚了。
“其實,是有件事想跟大人說,不知現在方便嗎?”安明珠也不磨蹭,直接說明來意。
隻是問問胡禦醫的事,不複雜,耽擱不了多少工夫。
褚堰頷首,左右他的事情現在捋不清,不如暫且放下。
見他答應,安明珠不覺眼睛一亮:“我之前托嘉平在炳州打聽一個人,是在找一個郎中。”
這件事,褚堰隻知道要找人,眼下才知道找的是誰。
“幾年前,他給我娘診過病,”安明珠又道,“後來他回……”
一陣風來,搖晃著傘麵,像要將傘掀了一樣。這也讓她暫時停頓了話語,將傘麵放低,擋向風來的方向。
褚堰手一伸,將傘拿到自己手中:“去裏麵說吧。”
這樣的惡劣天氣,她不會想站在這裏說吧?
安明珠抿著唇,不禁往書房看了眼,窗紙上是柔和的光。他擎著傘,給她遮在頭頂。
書房,他讓她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