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聽晚走到門口時正巧聽見這句話，對上洛禾詫異的眼神，她輕輕點頭，然後問道：“謝總怎麽也來了？”
    謝見淮掃了一眼身邊的謝檸，平靜地回答：“送妹妹。”
    “......”
    謝檸完全不知道一年隻能見到一次的大哥，是怎麽用零下三十七度的嘴講出這麽熱情的話。
    要知道他們今年的兩次聊天分別是“我的未婚妻是位攝影師，需要一位模特”，以及“告訴我時間地點，我會提前來接你”。
    謝檸沒有理會他，笑著揮揮手，揚聲喊：“大嫂好！”
    這一嗓子把林聽晚的腦袋喊得更清醒了，謝家除了謝見淮，就真都挺活潑的。
    她彎唇笑道：“妹妹你也好，走吧，先進屋化妝。”
    林聽晚帶著小姑娘往屋裏走，細心叮囑：“中午的光線強，拍出來的光影會很漂亮，所以隻能拍完再吃飯。泳池水是恒溫的，也會開暖風機，但下水還是會有點冷，你如果不舒服及時告訴我。妝造方麵我和化妝師溝通過了，你不滿意或者有其他意見可以直接提。”
    “好的大嫂。”謝檸歡快地應聲，毫不掩飾對她的打量和喜歡。
    “阿禾，你帶妹妹去化妝，好好照顧。”林聽晚示意洛禾帶人去房間裏麵。
    等她們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她才轉身示意謝見淮坐沙發，直言道：“謝總今天來，應該不止是送妹妹吧。”
    他先前提過和堂妹並不熟悉，不會到拍照需要特意相送的程度，剛剛大概是當著謝檸和洛禾的麵，不方便說明來意，隻能用妹妹當借口。
    “嗯，我來是想告訴林小姐，我們的婚期定在三月三號。”
    “我知道，家裏人有說。”
    林聽晚示意他可以講後麵的事，謝見淮拿出公文包裏的文件遞過去，說道：“這是我名下所有房產的具體位置，上麵有房門密碼和管家的聯係方式，林小姐可以任選一套轉到你名下，同時作為我們未來的婚房。”
    她接過文件，注意到謝見淮的公文包換了一個，但顏色樣式區別不大，同樣很老式，和年輕時尚沾不上邊。
    林聽晚翻了翻文件，他房產的位置都很不錯，包含市中心的高檔小區，獨棟別墅，海景大平層，以及郊區的養老湖景房，眼花繚亂的，她一時難以下決定。
    “能先問問謝總平時住在哪裏嗎？”
    “公司的公寓。”謝見淮報了小區的名字：“屬於公司宿舍範疇，不在文件上麵。”
    他名下的任何一套房子應該都比現在住的公寓寬敞豪華，真是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一切為公司服務。
    林聽晚眨著眼睛望過去，又問：“謝總提過的各取所需，還算數吧？”
    謝見淮頷首：“算。”
    心裏剛鬆了口氣，緊接著聽見他道：“但我答應過長輩，會保證回家時間，因此婚後會每周回來一天。”
    每周回來一天，一個月四天，這個頻率能夠接受，比她預想的更少。
    “這些細節可以等年後再商議，寫進婚前協議裏。”
    謝見淮稍微停頓後，說明現在來讓她挑婚房的原因：“林小姐的資料上有提過，你重視風水學，這些房子可能需要你親自跑一趟，如果全都不滿意，也來得及再買新的。”
    林聽晚明白他的意思，是擔心自己對於房子太過挑剔，所以特意提前告知位置，免得到時候婚禮辦了，婚房都沒有定。
    她確實信新房風水，不過深城人都很講究，通常不會有大問題，其他的就是家具布局，住哪裏都能調整。
    “好，我會抽時間去房子裏看的，決定了再給你發消息。”林聽晚合上文件，笑著道：“麻煩謝總跑一趟了，我會盡快定下來的。”
    “嗯。”
    聊完結婚的事情，謝見淮一時無言，想起母親昨天打電話來，叮囑他婚禮前有平安夜聖誕節跨年夜元旦生日除夕春節情人節，記得約未婚妻出去玩，多多培養感情。
    他當時回的是：“我23號出差，巡視分公司，8號回來。”
    謝母聽見後“啪”的一聲掛斷了電話，幹脆利落，不願再聽。
    謝見淮現在麵對林聽晚，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林聽晚則是打量著他今天的裝扮，發現他不僅換了包包，而且不再是單純的西裝，外麵套著件黑色的大衣，麵容平靜如水，身姿筆挺地端坐在沙發上，更是透著莊嚴和穩重。
    今天是穿了西裝以外的衣服，但類型差不多，林聽晚看著他仍然沒有拍攝靈感。
    “謝總不回公司嗎？”
    他抬腕看手表，回道：“不急。”
    林聽晚也順帶看了手表，現在不過十二點半，確實不到他的工作時間。
    想到謝見淮是中午來的，她又問：“謝總有用午餐嗎？”
    “沒有。”
    林聽晚揚聲叫來家裏的阿姨，讓她幫忙做份午餐，側目問道：“牛排加意麵行嗎？”
    謝見淮沒有打算在這裏用午餐，隻是過來送房產文件，堂妹又要來拍照，幹脆選在今天。
    聽到林聽晚的詢問聲，他鬼使神差地應聲：“好。”
    “謝總，我要去檢查妹妹的妝造，阿姨做完了會喊你去餐廳的，你如果無聊可以隨意看看，但是千萬不要動擺件。”林聽晚起身打算去化妝間。
    “林小姐不用午餐嗎？”
    “我等妹妹拍完照，和她一起吃。”
    林聽晚回話後進了化妝間，水中寫真不需要太複雜的妝造，清新簡單的就行，妝造師很快弄完了，她給謝檸選的是條紅色波點吊帶裙，洋溢著滿滿的青春少女感，很映襯她的活潑與純真。
    “妝容和造型你喜歡嗎？”
    謝檸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連連點頭：“喜歡，太喜歡了，我也太美了吧！”
    林聽晚忍不住笑出聲：“沒錯，你就是這麽漂亮，等下擺姿勢也要有這種自信的心態。”
    “沒問題的大嫂！”
    “走吧，我們出去拍照。”
    現在陽光正濃，透過縫隙在水中灑在斑駁的光影，她們陸續下水，找準位置和角度。
    謝檸雖然不常拍照，但是很有鏡頭感，幾乎不用林聽晚提醒，也不用助理幫忙，自己有想法和創意。
    模特十分配合，再加上林聽晚已經有經驗了，知道哪些角度會好看，又擔心妹妹會凍著，用史上最快的速度結束拍攝。
    “扶妹妹出來，給她披件毛毯。”林聽晚遞過攝像機後提醒助理，自己則是熟練地撐著岸邊上去。
    冷風吹來，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輕顫，正想叫上謝檸回屋，一件厚重的大衣輕輕搭上肩頭，帶著陌生的清洌氣息。
    林聽晚回頭見到是謝見淮，驚訝道：“謝總，你沒有去公司嗎？”
    她以為他用過午餐會自行離開，沒想到他居然還在這裏。
    謝見淮原本是準備吃過牛排和意麵後離開的，但聽到後院傳來講話的聲音，不自覺地走了過去，看見大半個身子都泡在泳池裏，舉著相機拍照的女生。
    褐色長發散落幾縷，濕.漉漉地貼在脖頸處，臉頰和手背也沾著水珠，明亮的眼眸裏是認真和專注，全身心地投入在工作中。
    沒有往日的精致，卻更顯真實與動人。
    “準備走了。”他看著眼前的女生，低聲道：“林小姐，我後麵半個月都會出差，如果有事可以給我發消息。”
    “哦，好的。”林聽晚轉身往屋中的方向走，到門口時回身道：“衣服我下次還給你，謝謝。”
    林聽晚回到有暖氣的客廳裏，將身上的大衣給拿下來，發現裏麵全都沾濕了。
    莫名的，她想起來先前模特的男朋友，扶自己的女朋友起來後，不肯將身上的圍巾大衣取下一件給她。
    相較而言，謝見淮真是個好人。
    林聽晚去樓上的浴室裏洗澡洗頭，吹到半幹後下樓，洛禾和謝檸已經在餐桌上坐著了，都在等阿姨的午餐。
    “怎麽樣，身上有沒有不舒服？”她關心。
    “沒有，我身體很棒的。”謝檸講完後強調一句：“我們謝家人身體都很棒。”
    “......”
    林聽晚仍然叮囑：“多喝些熱水，免得生病。”
    謝檸點頭：“好噠，大嫂你真有我姐姐的感覺。”
    林聽晚也覺得很奇妙，原來當姐姐是這樣的啊，也是體驗了一回喬以夏的視角。
    謝檸又問：“大嫂，你和我大哥是怎麽認識的啊？”
    “相親認識的，今天是我們見的第五麵。”
    “那難怪了，他前兩天突然說自己有未婚妻，給我嚇一跳呢。”
    林聽晚奇怪：“你不知道我和他聯姻的事嘛？”
    謝檸搖搖腦袋，解釋：“大哥工作太忙了，我和他平時聯係很少，和二哥的關係稍微近點，因為二哥性格比較活潑，而且一直在深城生活，大哥去國外留學過幾年，回來後就感覺很疏遠了。”
    林聽晚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不過大哥他雖然嘴巴不甜，有點嚴肅，不懂浪漫，巨愛工作，性格很差，但他絕對是個好人，大嫂你放心！”
    “......”
    她聽著真是不怎麽放心呢。
    林聽晚扯扯唇角道：“他確實很愛工作，剛剛告訴我馬上要出差半個月。”
    “大哥特意告訴你出差半個月？”
    “是啊，怎麽了？”
    謝檸想了想說：“後麵半個月包含平安夜聖誕節跨年夜元旦，大哥的意思應該是不能陪你過節吧。”
    林聽晚想到他先前欲言又止的模樣，給完文件又久久不離開，也反應過來了。
    應該是有這個意思吧。
    隻不過後麵半個月不止有節日。
    三個人用完午餐後，林聽晚讓司機先送謝檸回學校，她整理了可能會用到的設備和電腦，打算帶回喬家。
    洛禾清理完現場，跑過來問：“聽晚姐，今年聖誕節和跨年夜有拍攝安排嗎？如果沒有，我和朋友出去玩了。”
    林聽晚往年的聖誕節和跨年夜都在外麵跑攝影，今年的計劃是在家陪外公外婆，而且她的閨蜜去倫敦留學了，也找不到人玩。
    “沒有安排，你去玩吧，新單會在年後，大餐我折算成獎金發給你。”
    “謝謝聽晚姐，那提前祝你聖誕節快樂，新年更快樂！”
    林聽晚笑著應下：“那我祝你聖誕節發財，新年發大財。”
    洛禾聽見後笑彎了眼睛：“借聽晚姐吉言。”
    回到喬家後，林聽晚過上了白天陪外公外婆散步聊天，晚上熬夜修圖的日子，終於趕在31號的時候，把新片發出去。
    她發完後倒頭就睡，直到被手機嗡嗡的震動聲吵醒，打開看見是親朋好友發來的“新年快樂”，林聽晚依次回消息，最後看向獨一無二的風景頭像。
    按照他的作息，估計已經睡著了。
    林聽晚沒有發消息打擾，把手機扔到旁邊，繼續睡覺。
    新年第一年，謝見淮早晨醒來後照常晨跑鍛煉，等開始工作時才去看微信的消息。
    滿屏的祝福消息，他稍微翻了翻，目光停留在學士服頭像上。
    這一周林聽晚都不曾發消息，房子管家那邊也沒有接到她的電話。
    謝見淮點開對話框打字：【新年快樂，林小姐。】
    剛剛發出去，接到與他斷聯十天的母親電話：“新的一年巡到哪裏了啊謝總。”
    他回答：“上海，下周去北京。”
    “那你去北京順便看看你弟唄。”
    “他不配。”
    “......”
    謝母勸著：“你聯係聯係他啊，不是8號晚上才回來嗎，讓他給你過個生日，順便傳授你一些經驗。”
    “不必了，聽他的經驗容易降低智商。”
    “行吧行吧，那你8號早點回來，回家吃個飯啊。”
    “我盡量。”
    掛斷電話後，謝見淮眼前的對話框出現了一條新消息：【新年快樂啊謝總。】
    他勾了勾嘴角，關掉微信繼續忙工作的事，沒有理會什麽節日，飛往有分公司的每個城市，8號巡視完最後一家北京分公司後，直接飛回深城，落地後先去往總部。
    到辦公室後，助理緊跟著進來了，說道：“謝總，有你的快遞。”
    “放著。”
    助理提醒：“謝總，寄件人顯示是林小姐。”
    他記得謝總定下的未婚妻姓林。
    謝見淮手上的動作微頓，仍然是兩個字：“放著。”
    助理放下禮盒後退出辦公室，謝見淮沒有落座，走到茶幾旁邊，伸手拿起禮盒拆開了。
    裏麵裝的是個包包，另外有張卡片，寫著很簡單的一句話——
    【謝見淮生日快樂，今年開心一點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