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與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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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哲和蘇婉清衝出排水涵洞的瞬間,外麵帶著硝煙與腐臭的混合空氣猛地灌入肺中——那是末世裏最熟悉的味道,卻讓兩人都生出恍如隔世的慶幸。機場方向依舊傳來零星的槍聲和沉悶的爆炸聲,隻是聲音越來越遠,顯然“清潔工”與“烏鴉”的戰場正在轉移,暫時給了他們喘息的空隙。
    他們不敢有半分停留。王哲很清楚,夫人絕不會輕易放過持有信標的自己,必須盡快遠離機場範圍。借著夜色的掩護和沿途廢棄車輛、斷壁殘垣的遮擋,兩人向著與夫人指示的西北方向截然相反的郊區工業園狂奔。王哲需要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恢複力量,更需要時間理清眼下混亂的局勢——夫人的陰謀、“烏鴉”的身份、Cecilia的失控,還有那枚暗藏玄機的信標,每一件都像巨石壓在他心頭。
    郊區工業園早已不複往日的熱鬧,整片區域一片死寂。大部分廠房的門窗都被撬壞,裏麵的設備、物資被洗劫一空,隻剩下滿地狼藉。王哲和蘇婉清在廢墟中穿梭了十幾分鍾,終於找到一間相對完好的倉庫——倉庫的卷簾門被焊死,隻有側麵一扇鏽蝕的鐵門虛掩著,門板上布滿彈孔,卻能勉強隔絕外界的視線。王哲用力推開鐵門,伴隨著“吱呀”的刺耳聲響,兩人迅速鑽了進去。
    倉庫內部堆滿了廢棄的機械零件和破爛的紙箱,厚厚的灰塵覆蓋在所有物品上,空氣中彌漫著鐵鏽與黴味。但至少,這裏能提供暫時的遮蔽,不用再擔心隨時可能出現的敵人。王哲再也支撐不住,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劇烈地喘息著,肺部像被烈火灼燒般疼痛,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沙啞的咳嗽。蘇婉清則沒有休息,她立刻繃緊身體,沿著倉庫牆壁快速巡視一圈,確認沒有隱藏的喪屍或敵人後,才回到王哲身邊,安靜地坐在他身旁的紙箱上。她血紅的瞳孔在黑暗中如同兩盞微弱的小燈,依舊警惕地留意著倉庫內外的任何動靜。
    “哥哥,喝水。”蘇婉清突然開口,聲音帶著一絲小心翼翼。她不知從哪個廢棄的工具箱裏翻出一個半舊的金屬水壺,晃了晃,裏麵傳來清脆的水聲。她擰開壺蓋,將水壺遞到王哲麵前——裏麵還剩小半壺水,雖然不算清澈,卻算得上幹淨。
    王哲接過水壺,指尖觸到冰涼的金屬外殼,心中泛起一絲暖意。他仰頭喝了一口,冰涼的水滑過幹燥刺痛的喉嚨,瞬間緩解了幾分幹渴與疲憊。他放下水壺,轉頭看向身邊的蘇婉清——這個曾經以獵殺人類為樂的K係列殺戮機器,此刻卻像隻依賴主人的大貓,安靜地守在他身邊,眼神裏沒有了往日的凶戾,隻剩下純粹的依賴。王哲伸出手,輕輕揉了揉她有些淩亂的黑色短發。蘇婉清舒服地眯起眼睛,喉嚨裏發出細微的“咕嚕”聲,身體不自覺地往他身邊又蹭了蹭,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
    【通過親密互動,蘇婉清忠誠度提升0.5%,當前90%。好感度:94%。】
    忠誠度終於突破90%了。王哲心中稍稍安定——這意味著蘇婉清的核心指令已經完全被“保護王哲”覆蓋,幾乎不可能再出現背叛的情況。但這份安定隻持續了幾秒,一想到Cecilia失控時那猩紅的瞳孔、被遺落在汙水中的信標,還有那個深不可測的夫人和神秘的“烏鴉”小隊,他的心又瞬間沉了下去。危機遠未解除,甚至才剛剛開始。
    他必須盡快提升實力。隻有足夠強,才能在這場多方勢力的博弈中活下去。
    王哲閉上眼,靠在冰冷的牆壁上,開始全力運轉體內恢複不到四成的“種子”能量。這一次,他不再僅僅是被動恢複,而是主動引導能量在經脈中按照特定的軌跡循環——他仔細感受著能量中那絲與生俱來的“饑餓感”和“活性”,試圖找到控製這種特性的方法,而不是一直被它牽著鼻子走。
    能量在體內緩慢流轉,王哲仿佛能“聽”到“種子”發出的細微嗡鳴——那是一種對“養料”的本能渴望,誘惑著他去吞噬周圍的能量,無論是喪屍的變異能量,還是其他生物的生命能量。王哲咬緊牙關,強行壓製住這股誘惑,嚐試將“饑餓感”引導向自身能量的提煉——他讓能量一遍遍衝刷經脈,將其中殘存的雜質剝離,讓能量變得更加精純。
    這個過程遠比單純恢複艱難,如同在懸崖邊行走,稍有不慎就會失控。有好幾次,當他想到Cecilia那渴求能量的眼神時,“種子”的饑餓感突然變得狂暴,幾乎要衝破他的控製,想要向外吞噬。王哲憑借著極強的意誌力,一次次將這股衝動壓回去,重新引導能量的流向。
    汗水很快浸透了他的衣衫,額頭上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滴在滿是灰塵的地上。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在這種極限的壓製與引導下,“種子”能量似乎被錘煉得更加凝實,那種不受控製的“食欲”也微弱了一絲——雖然變化極其細微,卻真實存在。
    【通過意誌引導與能量錘煉,“種子”控製力微弱提升。“食欲”特性活躍度下降3%。能量精純度提升。】
    有效!王哲心中一喜,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這證明他的方向是對的,“種子”並非完全無法控製,隻要他足夠堅定,就能逐漸掌握這股危險的力量。
    就在他準備繼續深入錘煉能量時,身邊的蘇婉清突然身體一僵,耳朵快速動了動,壓低聲音急促地說:“哥哥,有聲音……很多,正在靠近!”
    王哲立刻中斷修煉,猛地睜開眼,屏住呼吸仔細聆聽。果然,倉庫外遠處的街道上,傳來了密集的、沉重的腳步聲——每一步都踩得地麵微微震動,像是某種體型龐大的生物在移動。更讓人警惕的是,腳步聲中還夾雜著一種低沉的、如同野獸般的喘息聲,那不是普通喪屍那種無意識的嘶吼,而是帶著明確目標的、充滿凶戾的氣息,像是某種更具組織性、更危險的存在!
    “是‘烏鴉’的人?還是博士的‘清潔工’追來了?”王哲心念急轉,手心瞬間冒出冷汗。他來不及多想,立刻拉起蘇婉清,快速躲到倉庫深處一堆高大的廢棄機床後麵——這裏既能遮擋視線,又能借助機床的金屬外殼抵禦攻擊。兩人蹲下身,透過機床零件的縫隙,緊緊盯著倉庫的鐵門。
    月光透過鐵門的縫隙照進倉庫,在地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很快,外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停在了倉庫門口不遠處。王哲屏住呼吸,透過縫隙向外望去——隻見一群體型明顯比普通喪屍魁梧一圈的變異體,正排著鬆散的隊伍,從倉庫前的空地上經過。它們的身上覆蓋著不規則的暗灰色骨甲,關節處生出尖銳的骨刺,手臂粗壯得能輕易捏碎金屬,眼神凶戾得如同餓狼,口中不斷發出低沉的“嗬嗬”聲,仿佛在搜尋著什麽。
    是之前在機場遇到的那種異常變異體!而且數量比上次更多,足有十幾隻!
    它們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是巧合,還是……被特意引來的?王哲的心髒猛地一沉,瞬間想到了被自己遺落在涵洞汙水中的Cecilia和那枚金屬信標——難道是信標散發的能量波動吸引了它們?還是Cecilia失控時爆發的能量引來了這些同類?
    就在他驚疑不定之際,那隊變異體突然在倉庫門口停了下來。為首的一隻變異體格外高大,背上的骨刺如同劍龍般向後延伸,長度超過一米,泛著冷冽的寒光。它抬起醜陋的頭顱,用鼻子在空中使勁嗅了嗅,似乎聞到了倉庫裏人類的氣息。然後,它那雙凶戾的黃色瞳孔猛地轉向王哲他們藏身的倉庫,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
    被發現了!
    “吼——!”劍龍變異體的咆哮聲如同驚雷,瞬間打破了夜晚的寂靜。所有變異體立刻停下動作,齊刷刷地轉向倉庫大門,眼中爆發出嗜血的光芒。它們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邁開沉重的步伐,朝著倉庫的鐵門猛衝過來!“轟隆”一聲巨響,鐵門被最前麵的變異體直接撞出一個凹陷,鏽蝕的鐵皮在衝擊下發出刺耳的撕裂聲,隨時可能被撞破!
    “準備戰鬥!”王哲低吼一聲,迅速握緊手中的消防斧,體內剛剛錘煉過的“種子”能量瘋狂運轉起來——雖然隻有四成,卻比之前更加凝練,爆發力也更強。蘇婉清也瞬間進入戰鬥狀態,她的指甲暴漲成三寸長的利爪,背上的骨刺刺破衣服,泛著冷冽的寒光,血紅的瞳孔死死鎖定衝來的變異體,渾身散發著濃烈的殺意。
    就在變異體即將撞破倉庫大門、衝入倉庫的千鈞一發之際——
    一道紅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以遠超變異體的速度,突兀地從倉庫側麵的陰影中衝出!那身影帶著一股混亂而狂暴的氣息,如同失控的列車,狠狠地撞入了變異體隊伍之中!
    是Cecilia!
    王哲和蘇婉清都愣住了。隻見Cecilia此刻的狀態極其糟糕:她渾身沾滿了黑色的汙泥,原本整潔的空姐製服破爛不堪,到處都是撕裂的口子,露出下麵蒼白且布滿細微裂痕的皮膚;她的頭發濕漉漉地粘在臉頰上,臉上還殘留著汙水的痕跡;她灰白的瞳孔完全被血色覆蓋,眼神狂亂而痛苦,嘴角掛著一絲黑色的汙漬,看起來狼狽到了極點。但讓人意外的是,她的右手卻死死攥著那個金屬信標,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哪怕在狂奔中,也沒有鬆開分毫。
    她似乎憑借著“種子”能量與信標的微弱連接,加上那殘存的“保護乘客物品”的執念,一路追蹤著信標的波動找到了這裏,卻正好撞上了這群被吸引來的變異體!
    “保護……物品……”Cecilia發出嘶啞不清的囈語,聲音破碎得如同風中殘燭。麵對衝來的變異體,她不僅沒有退縮,反而像護崽的母獸般,猛地張開雙臂——她的手臂上不知何時覆蓋了一層薄薄的骨甲,指甲也變成了鋒利的利爪。她揮舞著手臂,瘋狂地攻擊著任何試圖靠近她的變異體,每一次揮爪都能帶起一道血痕,動作裏沒有絲毫章法,隻有純粹的本能和狂暴!
    盡管狀態混亂,但“戒斷狂暴”狀態下的Cecilia,速度與力量都提升到了極致!她如同一隻紅色的閃電,在變異體隊伍中穿梭,竟然僅憑一己之力,暫時擋住了十幾隻變異體的衝擊!一隻變異體試圖從側麵偷襲她,Cecilia猛地回頭,一口咬在變異體的脖子上,硬生生撕下一塊帶血的肉,動作凶狠得如同野獸。
    王哲看著在屍群中瘋狂廝殺、狀若瘋魔的Cecilia,心情複雜到了極點。他沒想到Cecilia會追來,更沒想到她會以這種方式出現——這個被他“拋棄”的空姐喪屍,竟然在用生命守護著他扔出去的信標。
    “哥哥,怎麽辦?”蘇婉清看向王哲,等待他的指令。她對Cecilia依舊沒有好感,甚至還記著之前被抓傷的仇,但眼下的局麵,Cecilia無疑在替他們抵擋最大的威脅。
    王哲快速權衡利弊:Cecilia狀態極不穩定,既是暫時的盾牌,也是隨時可能爆炸的炸彈;但如果不幫忙,她很快就會被變異體撕碎,而失去了她的阻擋,他們也會陷入被十幾隻變異體圍攻的絕境。更重要的是,Cecilia還掌握著機場的情報,或許能成為對抗“伊甸”的關鍵。
    【遭遇突發戰鬥與失控單位。選項生成:】
    【選項A:聯手對敵。與蘇婉清一同出擊,配合Cecilia先解決外部威脅(變異體),待危機解除後再處理Cecilia的失控問題。需求:精準的戰場判斷能力,與蘇婉清的默契配合,避免在戰鬥中被Cecilia誤傷。風險:戰鬥的刺激可能加劇Cecilia的能量消耗與狂暴程度,導致她戰後徹底崩潰。】
    【選項B:坐收漁利。隱藏在倉庫深處,等待Cecilia與變異體兩敗俱傷,再出手收拾殘局。需求:足夠的耐心,承受Cecilia可能被變異體毀滅的風險。風險:若Cecilia快速潰敗,變異體將立刻轉向攻擊他們;且可能引來“烏鴉”或“清潔工”,陷入“黃雀在後”的絕境。】
    【選項C:嚐試幹預。利用“種子”能量建立臨時連接,或通過精神引導,嚐試安撫、控製狂暴中的Cecilia,使其成為可控戰力。需求:對能量與精神的精確操控能力,承擔能量反噬的風險。風險:極高,Cecilia的意識混亂,強行幹預可能引火燒身,加速她的意識消亡或徹底失控。】
    王哲的目光落在Cecilia身上——她的後背已經被變異體的利爪抓傷,鮮血浸透了破爛的製服,卻依舊死死護著懷中的信標,哪怕每一次揮爪都伴隨著劇痛,也沒有後退半步。那不僅僅是“保護物品”的執念,似乎還藏著一絲……因為被他“拋棄”而產生的、扭曲的執著。
    王哲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猶豫,做出了決定。
    “婉清,幫她!”王哲對蘇婉清下令,同時自己也將“種子”能量凝聚在雙臂——他沒有選擇危險的深度幹預(選項C),而是選擇了相對穩妥的A選項。
    蘇婉清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但還是立刻點頭,身體如同紅色閃電般衝出倉庫深處,直撲變異體隊伍!她的攻擊遠比Cecilia高效致命:她避開變異體的正麵衝擊,繞到一隻變異體的側麵,利爪瞬間刺入變異體的脖頸,狠狠一扯,就將變異體的頸椎撕裂!變異體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轟然倒地。蘇婉清的加入,瞬間分擔了Cecilia的壓力,讓她不用再同時麵對多隻變異體的圍攻。
    王哲則手持消防斧,遊走在戰場邊緣。他沒有直接衝上去硬拚,而是精準地尋找變異體的破綻——每當有變異體試圖繞過Cecilia和蘇婉清、偷襲倉庫深處時,王哲就會從陰影中衝出,一斧劈在變異體的關節處,利用“種子”能量的加持,輕鬆斬斷變異體的骨刺或腿骨,讓其失去行動能力。同時,他的目光始終緊盯著Cecilia的狀態,一旦她出現崩潰的跡象,就準備隨時調整戰術。
    有了蘇婉清的加入,戰局瞬間扭轉。十幾隻變異體雖然凶猛,但在兩個高階變異體的夾擊下,很快就潰不成軍。半個多小時後,最後一隻變異體被蘇婉清擰斷脖子,轟然倒地。
    倉庫前的空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變異體的屍體,鮮血染紅了地麵,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戰鬥結束的瞬間,Cecilia也如同耗盡了所有力氣,踉蹌著後退了幾步,“撲通”一聲癱倒在地。她手中的信標滾落一旁,在月光下發出微弱的藍光。她身上的狂暴氣息如同潮水般快速退去,血紅的瞳孔重新被灰白覆蓋,卻比之前更加黯淡,失去了所有光彩。她蜷縮在地上,身體微微顫抖,像一隻被遺棄的、遍體鱗傷的小動物,連抬起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王哲走到她麵前,蹲下身,心情複雜地看著這個狼狽不堪的空姐喪屍。
    Cecilia似乎感應到了他的靠近,她艱難地抬起頭,灰白的瞳孔空洞地望著王哲,嘴唇動了動,用盡全力發出嘶啞而斷斷續續的聲音:
    “物……品……保……護……好……了……主……人……”
    說完這句話,她的腦袋一歪,徹底失去了意識,身體不再顫抖,如同一個失去電源的機器人。
    王哲沉默地看著昏迷的Cecilia,又看了看地上那個沾滿汙泥的金屬信標。他伸出手,沒有先去撿那枚充滿未知風險的信標,而是輕輕拂開了黏在Cecilia額頭的一縷汙濁頭發。指尖觸到她冰冷的皮膚,王哲心中泛起一絲異樣的情緒——這個被“伊甸”改造的空姐喪屍,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加“麻煩”,也更加“複雜”。
    他該拿她怎麽辦?是繼續利用她的能力,還是……徹底擺脫這個隨時可能失控的“負擔”?王哲看著Cecilia臉上未幹的汙漬和身上的傷口,陷入了深深的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