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她怎麽說？”淩輝忙問。
    關雪梅掛斷電話，吐出一口氣，理了理剛才因暴怒而抓亂的頭發，“還跟以前一樣，三兩句就哄好了。”
    淩輝一臉埋怨地看向關雪梅，“早知道說兩句好話她就不鬧了，我何必跟她浪費口舌，嘴皮都幹了。”
    “我那不是被氣糊塗了麽，一時沒想到。來來來，喝水。”關雪梅給寶貝兒子端茶遞水。
    一直默不作聲的淩國富覺得於心不忍，“我們是不是做得太過了？
    畢竟小悅還生著病呢。”
    關雪梅斜眼看丈夫，“你有錢你給啊。”
    “我哪兒來錢？！”
    “那就閉嘴！”
    淩國富囁喏著唇，不說話了。
    他謊稱上廁所，去了衛生間。
    把洗衣機抬起來，在下麵掏啊掏，掏出一個塑料袋。
    裏三層外三層地打開，裏頭躺著厚厚一遝紅票子。
    一百、兩百、三百......總共一萬二千八。
    還好還好，私房錢都還在。
    沒被那婆娘收走。
    淩國富安心了，又把錢放回原位，洗了個手，回到客廳。
    一切不知不覺。
    *
    一年前，淩輝帶女朋友胡詩瑤來杭城旅遊，是淩悅辦的招待，又是訂酒店，又是請客吃飯，中途順帶就加了胡詩瑤的微信。
    加上之後，兩人就沒聊過天。
    今天是個好日子，適合找未來弟媳好好嘮嘮。
    總要讓人家女孩子知道，即將要進入的是怎樣一個家庭。
    胡詩瑤正上著班兒。
    桌上的手機便一直在震動。
    她以為是淩輝發來了愛的問候。
    心裏暗美，這男人可真粘人！
    趁上廁所的間隙，她美滋滋打開微信。
    一看有點傻眼。
    淩輝姐姐給她發來20條微信？
    嘴上叨叨著稀奇，手指卻好奇地點了進去。
    隨著手指滑動與點擊。
    少女的臉色在霎那間變幻莫測，全都看完，有一種吃了蒼蠅的惡心感。
    胡詩瑤：你什麽意思？
    淩悅：給你的18.8萬彩禮，其中8萬是我的工資，我現在得了胃癌，需要錢治病，他們卻拿我救命錢給淩輝娶媳婦，我不甘心，想攪和婚事。
    就算如此，這也太直白了吧！
    胡詩瑤：你媽背後這麽說我？
    足足20張吐槽截圖啊，她簡直沒法把那些惡毒的言語與那個慈眉善目的婦女聯想到一起。
    淩悅：嬌小姐，脾氣大，沒禮貌，打扮妖豔不像正經人，骨架小不會生兒子這些話她也說了。
    胡詩瑤：很好，淩輝呢，他怎麽說？
    淩悅奉上幾張截圖，順帶幾條錄音。
    論工作留痕的重要性，沒用到工作上，反而先給自己家人用上了。
    胡詩瑤直接略過圖片，打開了錄音。
    “姐，給我3000。”
    “我手裏沒錢了，你問媽要。”
    “是媽讓我找你的，你不是剛發了工資麽。”
    “我都上交了呀。剩下的我交了房租，也就隻剩3000了。”
    “那不是正好。”
    “我不要吃飯的嗎。”
    “嘖，你不是有男朋友嗎，讓他養你啊！”
    “你要3000幹嘛？”
    “還不是胡詩瑤，又看上了一條手鏈，吵著要買！現在的女人啊，沒一個不撈的！要不是前期投入太多，分了我心疼錢......算了，你趕快把錢給我！”
    “誰女朋友誰養！我上班了。”
    第一條錄音到這裏結束。
    緊接著是第二條、第三條......
    其中一條是淩悅今天和淩家人的爭吵。
    全都聽完，胡詩瑤氣得心口疼，更是遍體生寒！
    對親生女兒尚且如此冷血無情，連救命錢都坑，那她這個外姓媳婦嫁過去，豈不是掉入魔窟！
    真會裝啊，她一直以為淩輝家是個友愛的大家庭呢。
    實際內裏爛透了！
    胡詩瑤又點開圖片。
    也是淩輝向淩悅要錢時發的牢騷，而所有要錢的借口，都是因為她，因為她撈？！
    可什麽手鏈、口紅、香水，她根本就沒有收到過！
    賤男人，膽敢敗壞她的名聲！
    *
    “怎麽群裏還沒動靜？”淩輝時不時打開家族群看一眼。
    都十五分鍾過去了，還沒見淩悅出來解釋。
    關雪梅摸出手機，“你姐應該是被事情絆住了腳，我打個電話過去催催。”
    恰逢這時，淩輝的手機率先響起。
    “噓，我女朋友電話，你們別出聲。”
    淩輝弓著背，夾著嗓子：“喂~寶寶~”
    “我寶你媽！”胡詩瑤，聽名字多溫柔一個人啊，都給氣得罵髒話了。
    “無恥賤男！沒錢你結個毛線的婚。
    什麽我是撈女，老娘就要了你18.8萬的彩禮，沒要五金，沒要房，老娘還陪嫁20萬的車，外頭排著隊想娶老娘的人，比你工資還多，你還他媽不知足。
    什麽投入太多，分了心疼錢，戀愛兩年，你給我花了幾分錢，加起來有五千嗎？摳搜窮逼男，心眼跟幾把一樣小，留著給你媽穿線吧！
    我呸！
    你媽也是副賤人嘴臉，當麵一套背麵一套。
    說什麽我嫁過來就有享不完的福，轉頭就跟你姐說，等我嫁過來，一定要立十八條規矩，住你媽八十平的老破小，以為自己是老太後呢，你媽也配？
    死巫婆，說老娘不勤快，來你家從不洗碗，咋的，你去別人家做客，還得幫忙刷馬桶唄。
    笑死人。
    一家子惡心人的玩意兒，親生女兒得了癌症都不管，還拿人家血汗錢充門麵，就你們這種吃人血饅頭的家庭，踩上一腳我都嫌髒，放到相親市場都是遭唾棄的下流貨色。
    要不是婚前看清真相，真嫁給你我不得被磋磨死。
    淩輝我告訴你，這婚我不結了，分手！”
    胡詩瑤罵完就掛。
    不給渣男一秒鍾的解釋機會。
    淩輝再回撥過去，對方就一直在通話中，顯然是把他拉黑了。
    “一定是淩悅，一定是她，她到底還有多少截圖！
    現在好了，我前前後後裝了兩年孫子才討到的媳婦兒，被她給弄沒了。
    都怪你們，連自己的女兒都管不住，你們說怎麽辦？！”
    氣得淩輝想把手機砸了。
    一想新買的，又沒舍得扔。
    關雪梅的心情跟坐過山車似的，一會兒好一會兒壞，此刻已跌至穀底，好險沒一口氣背過去。
    這死閨女算是廢了！
    她氣呼呼地給淩悅打去電話。
    淩悅走出病房，來到走廊，戳了一下接通按鈕，等半天手機才反應過來：“喂。”
    “死妮子！你真是翅膀硬了，沒事兒跟胡詩瑤瞎說什麽？”
    哦喲。
    聲音太大了吧。
    淩悅降低音量。
    “不是你說的嗎，讓我解釋一下，我想著先跟胡詩瑤通個氣，免得大伯娘跑到她麵前去亂說。
    我可沒有誇大一個字，都是照實說的哦。
    可胡詩瑤又不是機器人，她當然會有自己的想法啦~”
    關雪梅氣瘋了。
    淩輝搶過手機，目眥欲裂，“淩悅，你好狠的心，簡直惡毒！
    我是你親弟弟，你就非要整死我嗎？”
    淩悅嗤笑，諷刺意味拉滿，“親弟弟才不會用姐姐的救命錢給彩禮呢。
    我懷疑你是被惡鬼上了身，不然怎麽喜歡吸我血，食我肉，害我命。
    爸媽，你們要擦亮眼睛哦，不要被惡鬼給迷惑了。”
    “淩悅！”淩輝雙目通紅。
    淩國富在一旁歎氣，直呼作孽。
    關雪梅湊到手機前，大聲質問：“好好好，你要跟我們徹底撕破臉是吧！”
    “你有臉嗎？”淩悅大笑兩聲，之後認真起來，“從小到大你是怎麽對我的。
    說我胖，讓我吃白飯，吃到我營養不良，對外卻說是我自己挑嘴，其實肉和好菜都進了淩輝的肚子。
    我和淩輝隻差一年，你讓我在學校照顧他，但凡他有個頭疼腦熱，你全都怪我。
    我從小就撿哥哥姐姐們不要的衣服穿，但淩輝每個季度都有新衣服。
    我從小到大幫著家裏做家務，淩輝就能什麽都不會，什麽也不用做。
    我生理期，你給我用最差的衛生巾，下陰瘙癢，你罵我不檢點也不帶我去醫院，轉頭舍得花兩千給淩輝買球鞋。
    我讀到高中，你讓我出去打工，說家裏沒錢，我就自己貸款上大學，你不給我生活費，我就半工半讀兼職賺錢，最餓的時候，我兩天沒吃飯，找你要100塊，你說沒錢就退學，我扛了三天，最後低血糖暈倒被送進學校醫務室，是室友借我錢，讓我挺到下個月發工資。
    我畢業後，第一年工作的工資，你都補貼給淩輝當生活費了吧，不然我怎麽可能才存8萬。
    這次，你拿我救命錢給淩輝湊彩禮，把我對你們的最後一絲希望打破。
    我不否認你給我生命，但我更清楚，在你心中我如敝履。
    這就是你，關雪梅。
    你對我沒有愛，卻希望我榨幹自己來回饋你。
    你在我這裏，早就沒有臉了。”
    “可我是你媽！”
    “那我不認！”
    關雪梅拿手機的手直哆嗦，“不孝啊不孝！
    活該你得癌！這是你的報應！”
    天底下，哪裏會有父母詛咒兒女得癌是報應的？
    淩悅不禁笑出聲：“那老天爺還是偏愛我的。
    至少我的報應可以治。
    而你們的報應馬上就會來。
    到時，希望你也能跟我一樣保持良好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