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雞嶺，是大明王朝與北疆韃子之間的一道天然屏障。
    共設有十個隘口。
    每個隘口一個百夫長，每個百夫長下又設有十個什。
    雙鷹山是第九個隘口，林蒙的第五什，便駐紮在這裏，靠近中間偏西的位置。
    “嘿……”
    一襲正規邊軍什長軍裝的林蒙，看向不遠處的寨子門口，眼角深處露出了一絲陰翳。
    蠢蠢欲動的殺伐之意，無形之中蕩漾開來。
    如果林黃的死，是他心中過不去的一道坎。
    而那個文弱書生的周元，卻是卡在他喉嚨裏拔不出的那根刺。
    雖然在第十一什裏，他並沒有發現周元殺死林黃的蛛絲馬跡。
    甚至於，從外表上來看，林黃的死完全跟周元毫無關係。
    但是本能直覺告訴他，周元不可能是幹淨的。
    林黃的死，必定和他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林什，不用擔心，我辦事你放心，保證辰時三刻之前，這小子到不了軍營。”
    一名三十歲左右，皮膚黝黑健壯的圓臉士卒，主動走到林蒙麵前，輕聲說道。
    武奎，林蒙的心腹，也是第五什的小伍長。
    林蒙並沒有說話，隻是一雙眼睛，卻始終都在不遠處的寨子門口盯著。
    “林什，萬一這小子被你的雄威嚇到不敢來了，我們豈不白白忙活了？”
    “不會的，他會來的。”
    林蒙捋了捋他希拉幾根山羊胡子。
    他早就了解得很清楚了。
    周元是主動進入第十一什做死士的，為的就是能夠成為一名正規的邊軍士卒。
    為此，他可以拚命可以殺人。
    三個月獲得邊軍士卒正式身份，這得有多麽拚命。
    好不容易轉入邊軍士卒，他斷不可能就此自己跑掉。
    哪怕知道是到了第五什，他也會自動送上門，為了他心中的那個所謂邊軍夢想。
    雖然林蒙不知道周元具體為了什麽非要加入邊軍，但是從他瘋狂的執著來看，絕對有原因。
    “周元放心，我不會讓你死得那麽輕鬆。”
    林蒙把目光從寨子門口收回來。
    辰時三刻已到點卯開始，並沒有見到周元的身影出現。
    一切都在按照計劃有序進行。
    “列隊點卯。”
    在林蒙的目視下，武奎高聲喊道。
    “趙豹子……”
    “到……”
    “孔武力……”
    “到……”
    …………
    就這麽地，第五什點卯完畢，門口還是沒有看到周元的身影。
    都已經正常訓練半個時辰了，還是沒有看到周元過來第五什前來報道。
    “不會這小子真不敢來了吧？”
    武奎輕聲說道。
    “不會的。”
    就連林黃，心中也有些不確定了。
    不過隨之，他的那雙眼睛就泛出了冰冷，凜然殺意映射而出。
    就連身旁拍馬屁的武奎，也感到了一絲寒意。
    隨著林蒙，武奎把目光，也看向了寨子門口。
    一個身著青色新軍裝的菜色少年，氣喘呼呼地跑來，在門口恰被攔了個正著。
    “來了？”
    武奎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了，門口那位菜色少年是誰。
    周元，林蒙死亡名單的那個人。
    “這小子還真夠不怕死的，明知道來了是個死，竟然還是來了。”
    武奎諂媚地說道：“還是林什運籌帷幄，不出你所料，果然周元這小子主動送上門來了。”
    不大一會兒，守門士卒拿著周元的令牌，小步跑了過來驗證身份。
    “你……你這是……”
    周元一臉潮紅地跑過來。
    不僅武奎一臉的懵，就是林黃也是一臉的懵。
    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武奎。
    武奎搖了搖頭，表示他也不明白怎麽回事。
    周元的青色軍裝上，不僅有好幾道刀鋒，更是好幾個地方都有血跡。
    額頭上還有幾處青色淤青。
    特別是胸口上，一個拇指大小的血痕非常明顯，還有血滴在滲透而出。
    顯然，周元遇到了不小麻煩，在來的路上與人發生了激烈打鬥。
    甚至是玩命廝殺。
    “邊軍士卒周元，編號353010，前來第五什報道。”
    周元中氣十足地說道。
    “周元，你這是挖煤了還是燒炭了，跟母豬搶食去了，把自己搞成了這樣？”
    武奎走過去把周元打量，臉上止不住地露出欣然微笑。
    想不到他找的人這麽靠譜，不僅成功地阻止了周元準時報道，還讓他受了這麽重的傷。
    這下又可以在林蒙那兒，好好地立上一功了。
    “周元？”
    林蒙冷冷地看過去，把周元上下打量了一番，“周元，你告訴我這是哪裏？”
    “稟什長，這是邊軍坤字營第五什。”
    周元一個愣神，不過還是老老實實地回道。
    “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林蒙再次問道。
    “稟什長，現在……現在是辰時。”
    周元看了看太陽，又看了看旁邊的沙漏，進一步說道：“辰時六刻了。”
    “你報道的時間是幾時？”
    林蒙不動聲色地再次問道。
    一雙眼睛，更是在死死地盯著周元。
    “稟什長，辰時三刻。”
    周元再次說道。
    “辰時三刻報道，你辰時六刻才到，生生遲到了三刻鍾，你當我第五什是什麽地方？”
    林蒙目光越來越冰冷，語氣也是越來越冰冷，氣勢更是越來越強大。
    “你當第五什是菜市場嗎？還是你還以為第五什是你的那個死人堆？還是說你認為我是那個草包鄭隆？可以包容你的懶散包容你的散漫？你告訴我，報道遲到三刻鍾，怎麽辦？”
    “稟什長，軍規第一條第一項明文規定，遲到三刻鍾重打十大軍棍。”
    周元深深地一個呼吸，該來的還是來了。
    直視著林蒙的眼睛，“小卒周元遲到三刻鍾，甘願領受十大軍棍。”
    “嗯……”
    林蒙倒是一個愣神，再次把周元打量，“你沒有什麽話要說？”
    “稟什長，小卒沒有。”
    周元再次義正詞嚴地說道：“軍營軍規為基石無可狡辯，天塌下來都不是理由，違反了就是違反了，小卒無話可說，請林什長賜受十大軍棍以儆效尤。”
    “好……好一個以儆效尤。”
    林蒙轉過身去，擺了擺手。
    武奎自然領命而來，把周元直接按倒在旁邊一個石墩子上趴著。
    “兄弟，你初來乍到，這十大軍棍是兄弟送你的見麵禮，還請笑納不要客氣收了。”
    武奎冷冷一笑。
    眼神示意間，旁邊一位小卒速度跑過來。
    拿起軍棍掄圓了，臉上還掛著微微笑容。
    “兄弟撐住了，這可不是我本意，軍法無情有令在身，第一軍棍……撲通……”
    “嗯……”
    周元忍著鑽心的疼痛，咬緊牙關硬是一聲不吭，結結實實地領受了十大軍棍。
    “兄弟，你還好吧？”
    打人的這位尖嘴猴腮，名為王小海。
    打完十棍子，又把周元扶了起來，“兄弟，別怪我，軍令如山，我這也是迫不得已。”
    “我……我明白。”
    周元忍著痛入骨髓的疼，額頭上滿是汗珠。
    屁股上都被打出花來了，濃濃的血腥味從後麵，直接傳到他鼻孔裏。
    王小海看似人畜無害，實則上是往死裏打的。
    他完全領悟了武奎的真意，在手裏見真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