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我們是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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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種巨大的委屈和絕望淹沒了小黑。
    它發出低低的、無助的嗚咽聲,琥珀色的眼睛裏充滿了水光,卻倔強地沒有流下來。它死死地盯著那些逼近的人類,準備做最後的反抗,哪怕毫無意義。
    就在刀疤臉伸手即將抓住它的那一刻——
    “住手。”
    一個平靜,卻帶著某種奇異力量的聲音,突兀地在巷子上方響起。
    所有人都是一愣,下意識地抬頭望去。
    隻見旁邊一棟廢棄樓房二樓的窗沿上,不知何時,倚坐著一個身影。那人有著一頭醒目的紫色長發,隨意披散,穿著一身墨綠色的勁裝,麵容俊朗,眼神卻帶著一種與周遭喧囂格格不入的淡漠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厭煩。
    他正是風息。
    他原本隻是在這片區域巡視,感受著龍遊日漸稀薄的靈氣,心中鬱結。卻不想,撞見了這樣一幕。
    人類,一如既往地,為了蠅頭小利,在欺淩弱小的生靈。這場景,深深刺痛了他本就對人類充滿敵視的神經。
    “你他媽誰啊?少多管閑事!”一個混混不耐煩地吼道。
    風息沒有理會叫囂,他的目光越過那些混混,落在了牆角那隻瑟瑟發抖、眼神絕望的小黑貓身上。
    在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裏,他看到了熟悉的、被人類逼迫到絕境的恐懼和無助。更重要的是,他敏銳地感知到,這小家夥身上,散發著一股微弱卻純淨的......妖氣。
    是同族。
    一個剛剛誕生不久、弱小無助,正在被人類欺淩的同族。
    風息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我再說一次,放開它,然後,滾。”他的聲音依舊平淡,但空氣中的溫度仿佛驟然下降了幾度。
    刀疤臉被他的態度激怒了,加上人多勢眾,膽氣一壯:“媽的,給臉不要臉!兄弟們,連這小子一起收拾了!看他穿得人模狗樣,說不定身上也有油水!”
    混混們叫囂著,分出幾個人,拿著棍棒就朝風息所在的樓下衝來,還有兩個直接開始爬牆。
    風息眼中閃過一絲譏誚。他甚至沒有從窗沿上下來。
    隻見他隨意地抬了抬手。
    刹那間,異變陡生!
    那些衝向樓下的混混,腳下的石板縫隙中,猛地竄出無數堅韌的藤蔓,如同擁有生命的毒蛇,瞬間纏住了他們的腳踝,將他們狠狠絆倒、拖拽在地!
    而試圖爬牆的那兩個,牆壁上的苔蘚和縫隙裏的雜草瘋狂生長,變成滑不留手的屏障,讓他們手忙腳亂地摔了下去。
    更令人驚恐的是,巷子兩側牆壁上攀附的枯萎藤蔓,如同複活的黑蟒,呼嘯著抽打下來,精準地卷走了混混們手中的棍棒、網兜和氣槍,扔到遠處。
    藤蔓的力量奇大,抽打在人體上,發出沉悶的啪啪聲,痛得他們哭爹喊娘,卻無法掙脫。
    整個過程不過短短幾息之間。十多個剛才還氣勢洶洶的混混,此刻全都狼狽地倒在地上,被突如其來的植物攻擊打得暈頭轉向,哀嚎不止,看向風息的眼神充滿了見鬼般的恐懼。
    刀疤臉老大嚇得麵無人色,褲襠瞬間濕了一片,結結巴巴地喊道:“妖......妖怪!是妖怪啊!快跑!快跑啊!”
    幸存還能動的混混連滾帶爬,也顧不上同伴了,屁滾尿流地朝著巷口逃去,隻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
    風息並沒有追擊,也沒有取他們性命的意思。對他而言,這些螻蟻般的人類,還不值得他大動幹戈。教訓一下,趕走便是。
    巷子裏瞬間恢複了安靜,隻剩下一些被打暈或暫時無法動彈的混混,以及滿地狼藉。
    風息這才從窗沿上輕輕躍下,如同一片羽毛般落地無聲。他看也沒看那些人類,徑直朝著牆角那隻依舊處於極度驚恐和警惕狀態的小黑貓走去。
    小黑目睹了剛才發生的一切。這個紫頭發的人,用它無法理解的力量,瞬間就打倒了所有欺負它的人。
    他很強大,非常強大!但是,他是誰?他為什麽要幫自己?他會不會......也有什麽目的?
    看到風息走近,小黑雖然不再像剛才那樣絕望,但警惕性提到了最高。它弓起身子,喉嚨裏發出威脅的低吼,開始哈氣,盡管這哈氣聲在風息麵前顯得如此微弱無力。
    風息在離它幾步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他蹲下身,盡量讓自己的身高不帶給小黑壓迫感。
    他看著小黑那雙充滿恐懼和戒備的琥珀色眼睛,臉上那慣有的冷漠漸漸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罕見的、發自內心的溫柔。
    他能感受到這小家夥內心的顫抖和不安。
    “別怕,”風息的聲音放得很輕,很柔,與剛才麵對人類時的冰冷判若兩人,“已經沒事了。那些壞人被打跑了。”
    他頓了頓,看著小黑依舊緊張的模樣,微微一笑,用更清晰的聲音說道:
    “我們......是同類。”
    為了讓小黑相信,也為了安撫它。風息心念微動,隻見他紫色的長發無風自動,周身泛起淡淡的墨綠色光芒。
    下一刻,他的身形在光芒中迅速膨脹、變化——眨眼間,一個高大俊朗的青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頭體型龐大、肌肉虯結、毛發烏黑油亮的巨熊!
    這頭熊眼神溫和,並沒有野獸的凶戾,隻是安靜地站在那裏,散發出一種厚重而令人安心的氣息。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小黑驚呆了,琥珀色的眼睛瞪得圓圓的,連低吼都忘了。
    巨熊形態隻維持了短短幾秒,墨綠色光芒再次閃過,風息又恢複了人類的模樣,紫發披肩,笑容溫和地看著它。
    “看,我沒騙你吧。”風息柔聲道,“我也是妖。所以,你不用再害怕我了。”
    親眼見證了這不可思議的變身,感受到了對方身上那純粹而強大的妖氣,以及那份毫無惡意的溫柔,小黑心中緊繃的弦,終於一點點鬆弛了下來。
    炸起的毛發緩緩平複,緊繃的身體也逐漸放鬆。它看著風息,眼神中的恐懼和戒備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迷茫、好奇,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依賴和委屈。
    它小心翼翼地、試探性地,朝著風息的方向,微微挪動了一小步。
    風息臉上的笑容更溫暖了些,他朝著小黑伸出手,掌心向上,表示沒有任何武器和惡意。
    “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
    小黑看著那隻幹淨修長的手,又抬頭看了看風息溫柔的眼睛,猶豫了一下,最終,用極其微弱、帶著一絲顫抖的聲音,輕輕地叫了一聲:
    “喵......”(小黑......)
    它還不知道如何用人類的語言清晰表達,但風息似乎聽懂了。他眼中的溫柔幾乎要溢出來。
    “小黑......很好聽的名字。”風息輕聲說道,仿佛怕驚擾了這脆弱的小生命,“我叫風息。”
    他朝著小黑又近了一小步,見小黑沒有躲閃,便緩緩伸出手,輕輕地、安撫地摸了摸小黑因為緊張而依舊有些僵硬的頭頂。
    “別怕,小黑。以後,有我。”
    簡單的幾個字,卻像是一道溫暖的陽光,照進了小黑冰冷而絕望的世界。
    在經曆了家園被毀、流浪顛沛、人類追捕的種種苦難之後,它終於......遇到了一個願意保護它的,同類。
    小黑仰著頭,看著風息溫柔的臉龐,感受著頭頂那輕柔的撫摸,一直強忍著的淚水,終於控製不住,大顆大顆地從琥珀色的眼睛裏滾落下來。
    它不再壓抑,發出細微的、充滿委屈和後怕的嗚咽聲,用小腦袋輕輕蹭了蹭風息的手心。
    趕走了那群混混,巷子裏隻剩下昏迷的人類和彌漫的淡淡妖氣。
    風息沒有在此地久留的打算,人類世界的喧囂和汙濁讓他本能地排斥。他低頭看向腳邊依舊有些驚魂未定、卻已經對他生出依賴的小黑貓。
    “這裏不安全,人類很快會再來。”風息的聲音恢複了平時的平靜,但對著小黑時,依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我帶你去個地方,那裏很安靜,沒有人類會打擾。”
    小黑仰著頭,琥珀色的眼睛裏還帶著未幹的淚痕,它似懂非懂,但“沒有人類”這幾個字,讓它本能地感到安心。
    它輕輕“喵”了一聲,用小腦袋蹭了蹭風息的褲腳,表示願意跟隨。
    風息彎腰,小心翼翼地將小黑抱了起來。小黑的體型嬌小,抱在懷裏輕飄飄的,仿佛沒有什麽重量。
    感受到風息懷抱的溫暖和穩定,小黑緊繃的神經終於徹底放鬆下來,它將腦袋靠在風息的手臂上,發出細微而滿足的呼嚕聲。這是它流浪以來,第一次感到如此安全。
    風息抱著小黑,身形如風,快速穿梭在龍遊城錯綜複雜的街巷與少有人至的角落。他的速度極快,卻又巧妙地避開了所有行人和監控,如同融入城市的影子。小黑隻覺得耳邊風聲呼嘯,周圍的景物飛速倒退,它緊緊抓住風息的衣襟,既害怕又有些新奇。
    不多時,風息在一個橫跨一條汙染嚴重、散發著異味的小河的橋洞下停了下來。這個橋洞陰暗潮濕,堆滿了垃圾和廢棄建材,是城市中被遺忘的角落。
    然而,在橋洞最深處,一麵長滿青苔的牆壁前,風息停下了腳步。
    他伸出手,指尖泛起微弱的墨綠色光芒,在空中劃出幾個玄奧的符文。
    符文如同水滴落入平靜湖麵,悄無聲息地融入牆壁。下一刻,原本斑駁的石壁上,浮現出一個直徑約兩米的複雜圖案。圖案中心散發著柔和的空間波動光芒——這是一個隱藏得極好的傳送法陣。
    “這是一個傳送陣,”風息低頭對懷中的小黑解釋道,語氣平靜,“它連接著大海中的一個小島。那裏是我的家,也是很多像我們一樣的......同族,暫時棲息的地方。”
    他看向小黑,那雙深邃的眼眸中帶著詢問,也帶著一種承諾:“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來?”
    大海?小島?家?同族?
    這些詞匯對初生的羅小黑來說,有些陌生,但又充滿了誘惑。它隻知道,抱著它的這個紫頭發同類很強,而且保護了它。
    他要去的地方,叫做“家”,還有其他的“同族”。這對於一直孤獨流浪、備受欺淩的小黑來說,幾乎是無法抗拒的邀請。
    它幾乎沒有猶豫,用力地點了點小腦袋,喉嚨裏發出肯定的“喵嗚”聲,琥珀色的眼睛裏充滿了期待和信任。
    風息的嘴角微微向上彎了一下,露出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笑意。“好,那我們回家。”
    他抱著小黑,一步踏入了散發著柔和光芒的傳送陣中。光芒一閃,兩人的身影瞬間從陰暗的橋洞下消失無蹤。石壁上的陣法圖案也迅速黯淡、隱去,仿佛從未出現過。
    ......
    一陣輕微的眩暈感過後,小黑發現自己已經離開了那個充滿異味和壓抑的橋洞。
    清新的、帶著鹹腥味的海風撲麵而來,耳邊是海浪輕輕拍打岸邊的嘩嘩聲,以及海鳥悠長的鳴叫。它從風息懷裏探出小腦袋,好奇地張望著四周。
    他們正站在一片潔白的沙灘上。眼前是一望無際的蔚藍色大海,在陽光下閃爍著細碎的金光。身後,則是一座鬱鬱蔥蔥、植被茂密的小島。
    島上山巒起伏,古樹參天,空氣中彌漫著濃鬱至極的草木清香和純淨的靈氣。這裏的靈氣濃度,遠比龍遊城裏,甚至比它記憶中被毀掉的那片森林還要充沛得多!
    這裏沒有機器的轟鳴,沒有刺鼻的尾氣,沒有冷漠的高樓,隻有大自然的寧靜與壯美。
    小黑貪婪地呼吸著這久違的、充滿生機的空氣,感覺每一個毛孔都舒展開來。這裏......就是風息說的“家”嗎?真是太美了!
    “走吧,他們應該在等我們了。”風息的聲音打斷了小黑的沉醉。他抱著小黑,沿著一條被踩出來的小徑,朝著島嶼深處走去。
    小徑兩旁生長著許多小黑從未見過的奇異植物,有些還會發出淡淡的光芒。林間有色彩斑斕的鳥兒飛過,好奇地打量著新來的客人。一切都顯得那麽和諧、安寧。
    走了沒多久,前方出現了一片開闊地。幾座巧妙地利用天然樹木和岩石搭建的木屋散布其間,風格粗獷而自然,與島嶼環境完美融合。空地上,生著一堆篝火,上麵架著一口鍋,正咕嘟咕嘟地煮著什麽,香氣四溢。
    聽到腳步聲,篝火旁的幾個身影轉了過來。
    其中一個,是個看起來二十歲左右的青年,眼神清澈,帶著幾分少年人的跳脫和好奇。他率先看到了風息,以及他懷裏那隻格外顯眼的小黑貓,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揚聲問道:
    “風息大哥,你回來啦!咦?你這是......從哪兒撿了隻小貓咪回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