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是炎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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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的玄離,早已失去了往日那份神秘莫測、從容不迫的氣度。
    他身上那件標誌性的、繡著繁複暗金紋路的黑色長袍,此刻已變得破爛不堪,如同被無數利爪撕扯過,又被狂暴的能量灼燒出焦黑的破洞,徹底被暗紅近黑的血液浸透,濕漉漉地緊貼在他身上,勾勒出消瘦而狼狽的輪廓。
    他那張俊美卻總是帶著一絲邪氣的臉龐,此刻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如同白紙。
    嘴角不斷有粘稠的、帶著內髒碎片的黑血溢出,順著下巴滴落,在他破爛的衣襟上染開更深的汙跡。
    最觸目驚心的,是他左胸靠近心髒的位置——一個碗口大小的恐怖貫穿傷!
    傷口邊緣的血肉呈現出不自然的焦黑色,仿佛被某種極其霸道、充滿毀滅氣息的能量瞬間洞穿、灼燒,甚至能看到森白的骨茬和微微跳動、受損嚴重的內髒!
    更可怕的是,傷口深處,絲絲縷縷如同活物般的詭異黑氣,正如同跗骨之蛆般不斷蠕動,頑固地侵蝕著周圍殘存的生機,阻止著任何自愈的可能!
    他一隻手死死地捂住胸口那可怕的傷口,另一隻手扶著冰冷濕滑的石壁,試圖穩住身體,但劇烈的咳嗽卻讓他根本無法站立。
    他佝僂著身體,每一次咳嗽都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帶出大口的汙血和破碎的內髒沫,身體因為極致的痛苦而劇烈顫抖著。
    他的眼神渙散,瞳孔深處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滔天的憤怒,以及........一絲窮途末路的絕望和不甘!
    “咳........咳咳咳........呃........”
    他發出痛苦的呻吟,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拉扯著破碎的風箱,帶來撕裂般的劇痛。
    他強撐著最後一絲幾乎要消散的意識,憑借著求生的本能,跌跌撞撞地爬進了那處隱蔽的山洞深處,終於力竭,“噗通”一聲癱倒在一處相對幹燥的角落,背靠著冰冷的石壁,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胸口那恐怖的傷口隨著呼吸起伏,不斷有黑血滲出。
    “怎麽會........怎麽會這樣........” 玄離的聲音沙啞微弱,充滿了痛苦和不解,“那東西........到底是什麽........竟然........如此可怕........”
    他似乎遭遇了某種無法想象的、遠超他理解範圍的恐怖存在,以至於以他的實力和保命手段,竟也落得如此淒慘的下場。
    山洞內光線昏暗,隻有洞口藤蔓縫隙透入的微弱天光,映照著他慘白的臉和不斷淌血的傷口。
    死亡的氣息,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步步將他吞噬。他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逐漸模糊,身體越來越冷........
    就在他幾乎要徹底陷入黑暗之際——
    “啾啾........啾?”
    一陣極其微弱、卻清晰可聞的鳥鳴聲,忽然從洞口傳來。
    緊接著,一隻羽毛鮮亮、體型嬌小玲瓏的黃色小鳥,撲棱著翅膀,小心翼翼地飛了進來。
    它似乎是被血腥味吸引,又或許是偶然路過,歪著小腦袋,用那雙黑豆般純淨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倒在血泊中、氣息奄奄的玄離。
    玄離渙散的眼神,微微聚焦,落在了這隻不速之客的小鳥身上。他愣了一下,隨即,蒼白的嘴角扯出一個極其苦澀、充滿自嘲的弧度,聲音氣若遊絲:
    “嗬........嗬嗬........連你........也來看我的笑話嗎?來可憐我這將死之人嗎?”
    小黃鳥似乎聽懂了他的話,又或許隻是感受到了他散發出的悲涼死氣,它沒有害怕,反而向前跳了幾步,靠近了一些,發出更加急促的“啾啾”聲,仿佛在詢問著什麽。
    玄離看著這隻靈性十足的小鳥,死寂的心中,忽然燃起了一絲微弱的、最後的希望之火。他艱難地抬起那隻沾滿自己鮮血的手,顫抖著,伸向小黃鳥。
    “也罷........也罷........或許........這就是天意........不該絕我玄離........” 他喘息著,用盡最後的力氣,聲音斷斷續續,“小家夥........你........你能不能........幫幫我........幫我去一個地方........”
    小黃鳥歪著頭,靜靜地看著他,沒有飛走。
    “去........龍虎山........天師府........” 玄離每一個字都說得異常艱難,仿佛耗盡了生命,“找........張天師........告訴他........玄離........求見........”
    他知道,普天之下,若還有誰能化解他傷口上那詭異的、不斷吞噬生機的黑氣,或許隻有那位深不可測的龍虎山天師了!這是他唯一的生機!
    可是,如何讓一隻小鳥傳達如此複雜的信息?
    玄離目光掃過自己不斷淌血的傷口,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他顫抖的手指,艱難地蘸取了一些自己傷口處那混合著詭異黑氣的暗紅色血液,然後,極其小心地、輕輕地將這滴蘊含著求救信息和死亡氣息的血珠,點在了小黃鳥胸前那鮮亮的羽毛上。
    血液觸碰到羽毛,並沒有汙染它,反而如同被吸收一般,微微滲透進去,在黃色的羽毛上留下一個不易察覺的、暗紅色的奇異印記,隱隱散發出一絲微弱的、屬於玄離本源的妖氣波動和那股令人不安的黑死之氣。
    “帶著我的血........去........天師........看到它........就........什麽都明白了........”
    玄離做完這一切,仿佛耗盡了最後的氣力,手臂無力地垂落,眼神再次開始渙散,隻剩下口中無意識地喃喃,“求........求他........救........”
    小黃鳥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前的血色印記,又抬頭看了看氣息越來越微弱的玄離,它似乎明白了什麽。
    它發出一聲清脆的鳴叫,點了點頭,然後毫不猶豫地轉身,撲棱著翅膀,如同一道黃色的閃電,迅速飛出了陰暗的山洞,消失在雨林之外的光明之中。
    山洞內,再次恢複了死寂。
    隻剩下玄離一人,倒在冰冷的血泊中,意識在生與死的邊緣艱難徘徊,等待著那渺茫的........或許是唯一的救贖。
    ........
    一天後。
    龍虎山,天師府。
    午後陽光和煦,灑在清幽的院落中,寧靜祥和。張玄清正在院中與清凝對弈,黑白棋子錯落有致,殺伐之氣暗藏於方寸之間。
    突然,負責看守山門、巡視周邊的窮奇,那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現在院門口,他粗聲粗氣地稟報道:“天師!府外來了隻小黃鳥,繞著結界飛個不停,嘰嘰喳喳的,趕也趕不走,好像........有點不對勁。”
    “小黃鳥?” 清凝放下棋子,有些好奇。
    張玄清目光並未離開棋盤,隻是淡淡道:“山林飛鳥,有何稀奇?由它去吧。”
    窮奇撓了撓頭,甕聲甕氣地補充道:“可是........那小鳥不怕俺!而且........它好像........很想進來?一直用喙啄結界光幕,俺感覺........它身上好像有股........很微弱的妖氣?還有種........讓俺很不舒服的死氣?”
    “哦?” 張玄清聞言,執棋的手微微一頓。他抬起眼眸,目光仿佛穿透了院牆,看到了天師府結界之外。
    果然,隻見一隻羽毛鮮亮的小黃鳥,正焦急地圍繞著無形的結界光幕盤旋飛舞,不時用喙輕啄光幕,發出急促的鳴叫。它的眼神中,竟透露出一種擬人化的焦慮和哀求。
    當張玄清的目光落在那小黃鳥胸前時,他的瞳孔驟然微微一縮!
    在那鮮亮的黃色羽毛上,一點暗紅色的、極其微小的血跡印記,正散發著一種他十分熟悉的、微弱卻獨特的妖氣波動——屬於玄離的妖氣!
    而更讓他在意的是,那血跡印記中,還纏繞著一絲極其隱晦、卻異常陰毒霸道的........毀滅性能量殘留!那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充滿了不祥與死亡的氣息!
    “玄離的血........” 張玄清緩緩放下手中的棋子,臉上的閑適之色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罕見的凝重,“還有........這是........何種力量所傷?竟如此惡毒!”
    他瞬間明白了。這不是普通的鳥兒,這是玄離在瀕死之際,派來的求救信使!
    那血跡,是玄離的本源精血混合了傷他的詭異能量,既是信物,也說明了情況的危急程度!
    “窮奇,放它進來。” 張玄清沉聲道。
    “是!”窮奇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立刻照辦,揮手暫時打開了結界的一角。
    小黃鳥立刻如同離弦之箭般飛了進來,徑直落在張玄清麵前的石桌上,焦急地跳躍著,不斷用喙啄著桌麵,發出“篤篤”的聲響,胸前那點血印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清凝也看到了那血印,感受到那股不祥的氣息,臉色微變:“玄清,這是........”
    張玄清伸出手指,輕輕點在小黃鳥胸前的血印上。指尖觸碰到那血液的瞬間,一股冰冷的、充滿毀滅和絕望的意念碎片,以及玄離瀕死前最後的求救執念,如同潮水般湧入他的識海!
    他閉上雙眼,片刻後,緩緩睜開,眼中已是一片了然和肅穆。
    “玄離遇襲,重傷瀕死,危在旦夕。” 張玄清的聲音低沉而凝重,“傷他的力量,極其詭異陰毒,非尋常手段所能化解。”
    他站起身,說道:“窮奇,守好山門。”
    清凝和窮奇見張玄清如此鄭重,知道事態嚴重,立刻應聲而去。
    張玄清低頭看著石桌上那依舊焦急鳴叫的小黃鳥,輕聲道:“辛苦了。帶路吧。”
    小黃鳥聽懂了他的話,立刻振翅飛起,朝著西南方向疾飛而去。
    張玄清身形一晃,已化作一道清光,悄無聲息地緊隨其後,瞬間消失在龍虎山上空。
    ......
    西南邊陲,瘴雨蠻煙。張玄清身化清光,緊隨那隻靈性小黃鳥,穿越重重險峻山巒與毒霧彌漫的原始叢林,最終抵達了那處被蕨類植物與氣根遮掩的隱蔽山洞。
    洞口濃烈的血腥與死氣撲麵而來,張玄清眉頭微蹙,一步踏入洞中。
    洞內光線昏暗,潮濕陰冷。借著從藤蔓縫隙透入的微光,張玄清一眼便看到了癱倒在角落、氣息奄奄、渾身浴血的玄離。
    他左胸那恐怖的貫穿傷依舊觸目驚心,絲絲縷縷的詭異黑氣如同活物般蠕動,不斷侵蝕著他殘存的生機,讓他的臉色呈現出一種死灰之色。
    “玄離。” 張玄清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在死寂的山洞中響起。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意識已近乎模糊的玄離猛地一顫,艱難地抬起眼皮。當他看到那抹熟悉的月白道袍和那張平靜無波的臉龐時,渙散的瞳孔中驟然爆發出一種混合著狂喜、屈辱和極度後怕的光芒!
    “天........天師........” 玄離的聲音嘶啞幹裂,如同破舊風箱,他掙紮著想要起身,卻牽動了傷口,猛地咳出幾口黑血,身體劇烈顫抖。
    張玄清抬手,一道溫和醇厚的清靈之氣渡入玄離體內,暫時穩住了他即將崩潰的心脈,但並未立刻驅散那詭異的黑氣。
    他走到玄離身邊,蹲下身,目光落在那猙獰的傷口上,眼神凝重。
    “是何人,能將你傷至如此地步?” 張玄清沉聲問道。這傷口中殘留的力量,霸道、陰毒、充滿毀滅性,絕非尋常妖魔或修士所能為。
    玄離聞言,臉上肌肉劇烈抽搐,眼中閃過極致的恐懼與憤恨,他用盡全身力氣,聲音雖微弱,卻如同驚雷,在山洞中炸響:
    “是........炎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