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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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城西別院時,夜色正濃。
    有了這份名單,再加上二皇女的助力,三皇女想再動手腳,便沒那麽容易了。
    隻是……她想起沈暄和今日在柳林裏,攥著玉佩發抖卻仍要護著她的模樣,心裏軟了軟——往後,定要讓他再無這樣的驚險才好。
    幾日後,京城朱雀大街已人聲鼎沸。
    沈暄和站在自家“沈記糧行”櫃台後,正與賬房核對著新到的江南漕米賬目。
    忽聞門口“嘩啦”一聲,兩扇木門被人踹開,幾個膀大腰圓的婦人闖了進來。
    為首者滿臉橫肉,徑直走到堆著糙米的糧囤前,抓起一把米就往地上摔,罵道:“什麽狗屁沈記?這米裏摻了半袋子沙礫,是想毒死老娘不成!”
    身後幾人立刻跟著起哄,一個抬腳踢翻了旁邊的竹編糧筐,糙米滾落一地,另一個則扯著嗓子喊:“街坊們快來看!沈記糧行賣黑心米!賺昧良心錢!”
    店裏幾個挑米的老主顧被嚇得後退,掌櫃的急得額頭冒汗,剛要上前理論,卻被沈暄和抬手按住。
    沈暄和放下手中的賬冊,緩步走到為首婦人麵前,臉上不見半分怒色,反而彎腰撿起一粒米,笑著問:“這位娘子說米裏有沙?不妨隨我到後堂看看——我們收米時都過三遍篩,篩下的沙礫都堆在西角院,要不要去稱稱,看有沒有半袋子重?”
    婦人一愣,她本是趙珩雇來找茬的,哪裏真見過米裏有沙?
    頓時梗著脖子道:“我親眼看見的!你少拿後堂糊弄人!”
    “那便是娘子看走眼了。”沈暄和轉頭對掌櫃道,“取個白瓷碗來,再舀一勺今日新到的漕米。”
    掌櫃應聲而去,很快端來碗和米。
    沈暄和將米倒進碗裏,遞到婦人麵前:“娘子且看,這米顆粒飽滿,斷無沙礫。倒是兄台方才摔在地上的,若是細看——”
    他俯身撿起一粒沙,“這沙是青黑色,而我們篩下的沙是黃白色,倒像是街口青石板縫裏的。”
    周圍客人聞言,都湊過來看碗裏的米,果然幹淨透亮,再看地上的沙,確實與糧行後院的沙色不同。
    頓時明白是怎麽回事,有人忍不住道:“怕不是來故意搗亂的吧?”
    婦人臉色漲紅,剛要發作。
    沈暄和又道:“娘子若真是買了摻沙的米,隻管拿憑據來,我賠你十倍價錢,可若是無憑無據在這兒鬧,耽誤了其他客人買米,我隻好請官差來評評理了——畢竟糧行門口貼著‘官督民銷’的牌子,容不得人隨意汙蔑。”
    他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目光掃過婦人腰間——那裏別著個月牙形的銅符,他認得,是趙府護院的信物。
    婦人被噎得說不出話,眼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還有人指著他們罵“潑皮”。
    幾人對視一眼,知道再鬧下去討不到好,隻能撂下句“你等著”,灰溜溜地跑了。
    沈暄和笑著對客人拱手:“讓諸位受驚了,今日所有糧食按原價九折,算我賠個不是。”
    客人們紛紛讚他沉穩,店裏又恢複了熱鬧。
    他正同掌櫃交代收拾殘局,忽聞身後傳來一聲輕笑,轉頭見蘇沅站在糧行門口,手裏還拎著個食盒,顯然是路過時看了全程。
    她緩步走近,眼裏帶著明晃晃的讚賞,彎眉道:“暄郎這一手‘以理服人’,比動粗體麵多了。”
    “你何時來的?”沈暄和轉身,眼底添了幾分驚喜。
    “從他們踹門時就在這兒了。”蘇沅指尖輕輕點了點旁邊的糧筐,“我原以為你會讓人把他們趕出去,或是辯白米裏沒沙,沒想到你先提後堂的沙礫,又拿沙色做比對——既沒失了和氣,又讓旁人一眼看出他們是無理取鬧,這心思倒是巧。”
    她抬眼看向他,目光亮得像淬了光:“而且你提‘官督民銷’,既點破了糧行有官府背書,又沒把話說死,給他們留了退路,也免得他們狗急跳牆在店裏撒野,既護了客人,又護了鋪子,倒是周全。”
    沈暄和被她誇得麵頰泛紅,伸手拂去她鬢邊沾染的一點米糠,笑道:“原是被你看了場好戲。”
    “是場好棋。”蘇沅仰頭看他,嘴角彎起,“趙珩想借這點事攪亂你的生意,怕是沒想到你三言兩語就拆了局——看來往後,該擔心的是他才對。”
    語氣裏帶著幾分驕傲,像在說自家最厲害的人。
    沈暄和握住她的手,指尖溫溫的:“有你在,我自然不怕。”
    陽光透過糧行的窗欞落在兩人身上,連空氣中的米香,都添了幾分甜意。
    蘇沅反手握住他的指尖,指尖輕輕蹭過他指腹——那是常年翻賬冊、點算盤磨出的薄繭,卻帶著讓人安心的溫度。
    她抬眼看向糧行外的日頭,笑道:“原是順路來給你送些點心,倒撞上這出。賬忙完了嗎?忙完了去後堂嚐嚐,是西街‘福瑞齋’新做的鬆子糕。”
    沈暄和順勢鬆了手,對掌櫃交代了句“餘下的賬傍晚再核”,便引著蘇沅往後堂走。
    後堂清雅,靠窗擺著張梨花木桌,蘇沅將食盒放在桌上打開,雪白的鬆子糕透著淡淡的鬆仁香,她揀起一塊遞給他:“剛出鍋的,還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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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暄和咬了口,清甜不膩,目光落在她臉上:“你倒是消息靈通,知道福瑞齋今日出新糕。”
    “昨日路過聽見夥計說的。”蘇沅也拿起一塊,忽然想起什麽,抬眼道,“趙珩這幾日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我知道。”沈暄和放下糕點,指尖輕叩桌麵,“兵來將擋便是,他若隻敢用這些下三濫的手段,倒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蘇沅笑起來,眼底閃過一絲狡黠:“說起來,我倒有個法子,能讓他短期內不敢再找和記的麻煩。”
    沈暄和好奇:“什麽辦法?”
    “三皇女那邊,近日怕是自顧不暇——二皇女正借著宗人府的由頭排查她安插的眼線。”蘇沅聲音壓得低了些,“趙珩是三皇女的左膀右臂,這時候若讓他知道,三皇女連自己人都護不住,他哪還有心思來盯你?”
    沈暄和何等聰明,立刻明白過來:“你是說,讓他知道三皇女眼下的難處?”
    “嗯。”蘇沅點頭,“不必刻意去說,隻需讓他府裏的人‘無意間’聽聞些風聲——比如宗人府昨日查抄了哪個眼線的住處,又或是陛下私下斥責了三皇女幾句。趙珩向來務實,見靠山不穩,自然會先顧著自家主子,哪還敢分心來找你的茬?”
    她說話時,眼尾微微上挑,像隻得了趣的狐狸,沈暄和看著她眼底的光,心裏發軟:“還是你想得周全。”
    “跟著你學的,借勢而為。”蘇沅捏了捏他的指尖,語氣帶了點玩笑,“你且看著,不出半月,趙珩該忙著應付自己的麻煩,沒空來找你鬧事了。”
    他彎唇笑了,輕輕“嗯”了一聲。
    窗外的陽光斜斜落在他臉上,將他眉眼間的篤定映得格外清晰。
    蘇沅低頭咬了口鬆子糕,甜意從舌尖漫到心裏——她知道,沈暄和從不是隻會守著糧行的溫吞商人,他的聰明藏在溫和裏,正如她的算計藏在從容中。
    這樣的兩個人,並肩站著,再亂的局,也總能一步步踏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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