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側院落的黑霧雖未散盡，卻比清晨淡了許多，地上還殘留著打鬥的痕跡。
    蘇沅一眼就看到了那處被掀開的石板，下方黑黢黢的石階隱約可見。
    “他們從這裏下去了！”蘇沅壓低聲音，指著石階。
    雲裳點頭，率先躍入。
    石階陡峭濕滑，兩人扶著岩壁往下走，越深處腥氣越重。
    走到一半，蘇沅忽然踩到什麽軟物，低頭一看，竟是一塊染血的布料，質地與柳忘期穿的短打勁裝一模一樣。
    “是柳師兄的！”蘇沅心頭一緊，用力攥著布料的指尖，“他受傷了！”
    雲裳接過布料，指尖觸到上麵尚未幹涸的血跡，臉色沉了沉：“快跟上，他流了不少血，拖不起。”
    兩人加快腳步，穿過幽深的甬道，剛走出溶洞崩塌的碎石堆，就聽到前方傳來微弱的腳步聲。
    雲裳示意蘇沅躲在石柱後，自己則探出半個身子——隻見柳忘期捂著左臂，正踉蹌著往三清殿方向走，衣袖上的血跡已浸透了大半，每走一步都牽扯著傷口，發出壓抑的悶哼。
    “柳師兄！”蘇沅忍不住低呼一聲，忘了隱霧符的遮掩，快步衝了出去。
    柳忘期猛地回頭，見是蘇沅，眼中閃過一絲驚愣，隨即皺眉：“你們怎麽進來了？這裏危險！”
    “我們擔心你！”蘇沅跑到他身邊，看著他血肉模糊的左臂，著急道：“傷得這麽重，為什麽不先處理？”
    她說著，從懷中摸出傷藥，小心翼翼地想為他包紮。
    柳忘期想要躲開，卻被蘇沅按住肩膀：“你的靈力快耗盡了，再硬撐會出事。”
    雲裳看向柳忘期，“雲飛呢？”
    “他去三清殿了，那裏才是真陣眼。”柳忘期忍著痛，對蘇沅道，“多謝。”
    蘇沅的指尖觸到他斷裂的骨縫時，他還是忍不住悶哼一聲。
    她動作一頓，變得更輕了：“是不是很疼？我輕一點……”
    “無妨。”柳忘期別開臉，看著溶洞崩塌的方向，“觀主被我困在裏麵，但他肯定還有後手，三清殿那邊怕是……”
    話音未落，前方突然傳來劇烈的靈力碰撞聲。
    雲裳臉色一變：“不好，雲飛遇險了！”
    “我去幫他！”柳忘期掙紮著起身，卻被蘇沅死死按住。
    “你的傷……”
    “別管我！”柳忘期眼中閃過急色，“陣眼不毀，所有人都活不了！”
    雲裳當機立斷：“忘期，你帶著容容從密道先走，去膳房那口枯井，我去幫雲飛！”
    “師姐！”蘇沅急道。
    “聽話！”雲裳瞪了她一眼，又對柳忘期道，“護好她，我隨後就到！”
    說罷，轉身朝著三清殿的方向衝去。
    柳忘期望著雲裳的背影，又看了看身邊一臉焦急的蘇沅，咬了咬牙：“走，我們從密道繞去三清殿後方，或許能接應他們。”
    蘇沅點點頭，扶著他的右臂，小心翼翼地避開傷口。
    兩人往膳房方向走，蘇沅忽然想起什麽，從懷中摸出半塊玉佩：“這個給你，我師傅說雙生玉佩能聚靈力，或許能幫你撐一會兒。”
    柳忘期看著她遞來的玉佩，又看了看她擔憂的麵容，沉默片刻，接了過來：“多謝。”
    玉佩貼在掌心，果然有一縷溫和的靈力緩緩湧入。
    柳忘期低頭，見蘇沅正專注地扶著他，鬢角的碎發被汗水浸濕，貼在臉頰上，卻絲毫沒顧上自己。
    他忽然想起鏡中那驚鴻一瞥，她蓋頭下蒼白卻倔強的臉，與此刻重疊在一起。
    “抓緊我。”柳忘期輕聲道，借著玉佩的靈力，加快了腳步。
    三清殿的方向，靈力碰撞聲越來越烈。他們知道，最關鍵的決戰，已經開始了。
    雲裳循著靈力碰撞聲衝到三清殿時，正見樓雲飛被三個灰袍道士圍攻在玄陰石旁。
    他肩頭已添了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順著劍刃滴落在地，卻依舊死死護住石前的空位——那裏正是最後一個待填滿的凹槽，顯然道士們想強行取他的血祭陣。
    “雲飛！”雲裳低喝一聲，腰間軟鞭如靈蛇般甩出，鞭梢帶著破空之聲，精準纏上左側道士的手腕。
    那道士正舉劍刺向樓雲飛後心，手腕驟被束縛，力道一滯的瞬間，樓雲飛已反手一劍挑中他的肋下，道士慘叫著倒飛出去。
    “雲裳？你怎麽來了！”樓雲飛又驚又喜，趁機逼退右側的道士，劍鋒在玄陰石上劃出一串火花，“這石頭發狂了，靠近就吸靈力！”
    雲裳眼角餘光瞥見玄陰石上的符文正瘋狂流轉，黑霧如觸手般往樓雲飛傷口處鑽。
    當即從懷中摸出兩張黃符，指尖靈力催動，符紙化作金火直撲剩下的兩個道士：“先解決他們！”
    金火遇邪祟即燃，兩個道士被燒得嗷嗷直叫，章法頓時亂了。
    雲裳的軟鞭專攻下路，纏住一人腳踝猛地一扯，樓雲飛的長劍則直取另一人咽喉，配合得默契無間。
    不過片刻，最後兩個道士便倒在血泊中，三清殿內暫時恢複了安靜。
    三清殿內的血腥味尚未散盡，雲裳剛幫樓雲飛用布條勒緊肩頭傷口，殿外突然傳來地動山搖般的轟鳴。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握緊武器——那聲音絕非尋常打鬥，倒像是山體崩裂。
    “不好！”樓雲飛猛地起身，長劍拄地，“是溶洞方向！”
    話音未落，殿門“哐當”一聲被震飛，一道渾身裹著泥漿與血汙的身影撞了進來，正是本該被埋在溶洞下的青雲觀觀主！
    他左臂不自然地扭曲著，半邊臉被碎石劃得血肉模糊，唯有手中那麵鎖魂鏡碎片，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詭異的青光。
    “咳咳……你們以為……能困得住老夫？”觀主咳出一口血沫，聲音因喉嚨被碎石擦傷而嘶啞，“玄陰石雖未全開，但這鏡靈……已與老夫精血相融！”
    他猛地將鏡碎片按在眉心，碎片瞬間沒入，整個人被一團濃如墨的黑霧包裹。
    黑霧中伸出數條帶刺的觸手，朝著最近的雲裳抽來，速度比之前快了數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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