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沅的腳步還有點虛，靠在辛漣胳膊上，能聞到他連帽衫裏淡淡的皂角香。
    “剛才……謝謝你啊。”她低聲說，臉頰更燙了，不知道是因為酒勁還是別的。
    “沒事。”他側過頭，看著她被風吹亂的碎發，從口袋裏掏出個黑色發圈，遞到她麵前，“頭發亂了。”
    蘇沅接過發圈，指尖碰到他的指腹，帶著點微涼的濕意——大概是在外麵等久了，沾了露水。
    她抬手把頭發紮成低馬尾，動作有點笨拙，發圈繞了三次才係緊。
    “那個……我同學他……”她想解釋點什麽，又覺得多餘。
    “不用解釋。”辛漣打斷她，聲音放輕了些，“學姐有自己的想法就好。”
    他頓了頓，忽然從另一個口袋裏摸出顆薄荷糖，剝開糖紙遞到她嘴邊，“含著，醒酒。”
    清涼的薄荷味在舌尖炸開，蘇沅下意識地張開嘴咬住糖，抬眼時正好對上他的目光。
    路燈的光落在他長長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陰影，眼底似乎藏著點什麽，像被揉碎的星光，亮得讓人不敢直視。
    他很快移開目光，看著前方的路，腳步放慢了些，配合她的節奏：“以後別喝這麽多酒，果酒也容易上頭。”
    “嗯。”蘇沅含著糖，聲音含糊不清，心裏卻像被什麽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剛才在酒館門口，他明明可以置身事外，卻下意識地護著她；明明可能聽到了表白，卻半句追問都沒有，隻是安靜地陪她走，給她遞發圈，喂她薄荷糖。
    走到宿舍樓下，蘇沅站定，抬頭看向他：“我到了，謝謝你送我回來。”
    “上去吧。”他點點頭，忽然想起什麽，從背包裏拿出個保溫杯，塞到她手裏，“剛煮的蜂蜜水，溫的，上去喝點再睡。”
    杯壁上還貼著張便利貼，上麵寫著“喝半杯就行，別太多”，字跡清秀，和上次冰咖啡罐上的一模一樣。
    蘇沅握著溫熱的保溫杯，看著他轉身離開的背影，忽然發現，他的連帽衫帽子上沾了片桂花，隨著他的腳步輕輕晃動。
    她忽然想起剛才他擋在她身前時的樣子，想起他遞發圈時的細心，想起他薄荷糖的清涼味。
    辛漣剛走了幾步，身後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隨即手腕被輕輕拽住。
    那力道很輕，像片羽毛落在皮膚上，卻讓他整個人瞬間僵住。
    他低頭，看見蘇沅的指尖搭在他連帽衫的袖口上，指甲修剪得圓潤，指腹因為常年握筆，帶著點淺淺的薄繭。
    她的指尖在微微發燙，連帶著他的皮膚都像被燙出了個印記。
    “辛漣。”
    她的聲音帶著點酒後的微啞，卻異常清晰。
    辛漣緩緩轉過身，路燈的光恰好落在她臉上，能看見她泛紅的臉頰，和眼底那片被燈光揉碎的亮。
    她的睫毛在微微顫抖，像受驚的蝶，卻沒有躲開他的目光。
    “剛才……你都聽到了吧……”蘇沅先開了口，指尖無意識地收緊，拽得他的袖口起了道褶皺。
    “嗯。”他應了一聲，喉嚨忽然有些發緊，淺霧般的眸子裏翻湧著複雜的情緒，像被風吹皺的海。
    他在等她的下文，心裏那團能量核心又開始嗡鳴，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劇烈，又酸又脹，幾乎要破腔而出。
    蘇沅深吸了口氣，像是攢足了畢生的勇氣，忽然抬起頭，目光直直地撞進他的眼裏：“那你應該也看出來了，我對他沒感覺。”
    辛漣的心跳漏了一拍——如果他有心髒的話，他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卻被她接下來的話堵在了喉嚨裏。
    “辛漣……”蘇沅的聲音放輕了些，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顫，“我喜歡你。”
    空氣瞬間安靜下來，隻有風吹過桂花樹的沙沙聲，辛漣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連呼吸都忘了，隻是定定地看著她，眼裏的淺霧一點點散去，露出難以置信的亮。
    “從你在圖書館遞給我那杯加了奶蓋的冰咖啡開始。”蘇沅的指尖慢慢鬆開他的袖口，轉而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掌心微涼，卻在被她觸碰到的瞬間，迅速升溫，“我那時候就覺得，這個學弟怎麽這麽細心，連我隨口說過喜歡奶蓋都記得。”
    她的指尖輕輕摩挲著他掌心的薄繭，那是他常年敲代碼、做實驗留下的痕跡，此刻卻成了最鮮活的證明。
    “後來你幫我改論文，半夜給我發資料，露營時幫我記星圖，被蛇咬了之後……”她說到這裏，忽然笑了笑，眼裏泛起點濕潤的光，“你明明自己恢複能力很強，卻還是任由我拉著你去醫院，任由我笨手笨腳地照顧你，那時候我就想，你是不是……也對我有點不一樣？”
    “還有你偷偷放在我桌上的咖啡豆，圖書館裏‘恰好’出現的參考書，下雨天莫名其妙出現在我包裏的傘……”她細數著那些藏在日常裏的細節，每說一件，就感覺辛漣的手收緊一分，“辛漣，你不用做這麽多的，你的心意，我早就收到了。”
    她抬起另一隻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頰，他的皮膚很涼，耳尖卻燙得驚人，像有團火在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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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你有時候很別扭，明明在意得要死，卻總裝作不經意；我知道你怕麻煩別人，卻總在我需要的時候第一時間出現；我甚至知道……”蘇沅頓了頓，目光變得格外柔軟，“你可能和別人不太一樣，但那又怎麽樣呢？我喜歡的就是你啊，是這個會為星星心動，會為我臉紅，會把所有溫柔都藏在細節裏的辛漣。”
    辛漣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學姐……”
    “別叫我學姐了。”蘇沅打斷他，指尖滑到他的唇角，輕輕碰了碰他微顫的唇，“叫我棠棠。”
    “棠棠……”他念出這兩個字，像是在品嚐什麽珍貴的糖，舌尖都在發顫。
    胸腔裏的嗡鳴已經變成了洶湧的浪潮，那又酸又脹的感覺漫過四肢百骸，卻不再是慌亂，而是被巨大的喜悅填滿的溫柔。
    他忽然反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像是怕她跑掉，指腹用力地蹭過她的指縫，像是要把這個觸感刻進骨子裏。
    “我也是。”他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淺霧般的眸子裏亮得像盛著整片銀河，“從你第一次在圖書館跟我打招呼，從你把牛腩挑給我，從你在雨裏把傘往我這邊斜……棠棠，我也喜歡你。”
    晚風吹過，帶來滿院的桂花香。
    蘇沅看著他眼裏的光，忽然笑了，踮起腳尖，輕輕吻上了他的唇角。
    他的唇微涼，帶著點薄荷糖的清冽，和他這個人一樣，外冷內熱。
    辛漣渾身一僵，隨即像是終於找回了本能，伸手緊緊抱住她，把她按在自己懷裏，力道大得像是要將她揉進骨血裏。
    蘇沅埋在他的頸窩，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忽然覺得，那些藏在細節裏的心意，終於在這個秋夜，開出了最甜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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