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無塵的手從鈴鐺上移開，指尖在袖口蹭了蹭，掌心的汗還沒幹。
    耳邊拍賣聲繼續，可他已聽不進一個字。
    那枚骨戒被厲子梟帶走，但鈴鐺的震顫非但沒停，反而越來越急，像有根線在往黑市深處拽。
    他低頭看了眼膝上的競價牌，輕輕推到一旁。
    不能再待了。
    厲子梟雖走，執法者卻開始四處奔走，通道口腳步聲不斷，有人在查人。
    他緩緩起身，借著前排修士起身離席的空檔，貼著牆邊退向後方出口。
    人潮湧動，他低著頭，鬥篷壓得極低，肩頭的傷隨著每一次呼吸傳來悶痛，像是有根鐵絲在皮肉裏來回拉扯。
    他沒去主道。
    那條路巡查太密。
    拐進一條側廊，光線驟暗，牆角堆著廢棄的靈燈架，空氣裏有股陳年灰塵混著陰氣的味道。
    鈴鐺在懷裏輕輕發燙，指向更深處。
    他貼著牆走，腳步放輕，每一步都避開地磚上反光的裂紋。
    前方傳來低語聲。
    兩名執法者站在岔口，一人手裏提著魂燈，燈焰忽明忽暗。
    “少主下令，東南口封到天亮，所有蒙麵的，一個都不準放。”
    “那幽貨巷呢？”
    “不管，死了也別管。那邊的東西，碰了算他命短。”
    秦無塵屏住呼吸，慢慢後退，轉入另一條窄道。
    這條道更暗，地麵鋪著黑石，踩上去沒有回聲。
    走了約莫半盞茶時間，前方出現一道拱門，門框歪斜，上麵掛著半截鏽鐵鏈，門後隱約有光，卻不是靈燈的亮，而是一種渾濁的、像是從地底滲出來的微芒。
    門邊蹲著個瘦小身影，是個童子，手裏捏著枚銅錢，正一下下往地上磕。
    秦無塵走近，從袖中摸出兩塊低階靈石，無聲遞出。
    童子抬頭，看了他一眼，接過靈石，往門縫裏一塞。
    “進去別出聲，東西壞了，命也歸你。”
    門後是一條狹長巷子，兩旁全是攤位，但沒人吆喝。
    每個攤主都沉默著，麵前擺著黑布蓋著的物件，有的布角已經發黴，有的底下滲出暗紅痕跡。
    空氣裏有股腥甜味，混著腐木和鐵鏽的氣息。
    秦無塵緩步前行，左手按在胸前，鈴鐺的震動越來越清晰，頻率忽快忽慢，像在回應某種東西。
    他在一個偏僻攤位前停下。
    攤主是個獨臂老者，臉上蒙著灰紗，隻露出一雙眼睛，渾濁卻銳利。
    他沒抬頭，隻是用剩下的一隻手，慢悠悠地摩挲著攤前一塊黑石。
    攤上沒標簽，也沒價牌，隻有三件東西蓋著黑布。
    秦無塵沒急著問，而是閉眼，默念係統指令。
    【仙運推演，目標：可反製厲子梟之物，消耗積分50。】
    眼前閃過一道光。
    係統界麵浮現一行字：【檢測到殘缺功法，契合度87，潛在價值：高。來源未知，風險等級：中。】
    箭頭指向老者攤位中央那塊稍小的黑布。
    秦無塵睜開眼，裝作隨意地掀開一角。
    布下是一卷泛黃古籍，紙頁邊緣焦黑，像是被火燒過，封皮上隻有一道殘痕，看不出名字。
    他伸手想拿。
    老者突然開口，聲音沙啞：“三千靈石，不還價。”
    秦無塵不動聲色，手指收回。
    他身上總共不到九百靈石，寒淵閣搜刮的那些，早被爆符和療傷藥耗得差不多了。
    他正想找個由頭拖延，忽然背後一涼。
    不是錯覺。
    是靈力波動，極快，極狠，直撲後心。
    他猛地側身，一道紅影從頭頂掠過，帶起的風刮得臉生疼。
    那人落地，正是個披著暗紅鬥篷的男子，兜帽壓得極低，右手一抓，已將古籍抄在手中。
    老者沒動，連眼皮都沒抬。
    可秦無塵注意到，他那隻完好的手，悄悄往袖裏縮了縮。
    紅鬥篷轉身就走，動作快得像鬼影。
    秦無塵沒追。
    他反而退了兩步，靠住身後攤位的木架。
    就在那人躍起的瞬間，他袖中一道符紙甩出，直擊前方貨架。
    轟——
    低階爆炎符炸開，木架瞬間碎裂，靈粉、殘骨、破符四散飛濺，煙塵衝天。
    紅鬥篷被迫回身格擋，身形一頓。
    秦無塵抓住機會，腳下一點，疾衝而上。
    他沒攻頭臉，也沒打要害，而是直取對方握書的右手腕。
    五指成爪，靈力灌注，一記斬脈手狠狠劈下。
    啪！
    一聲脆響。
    紅鬥篷手腕一麻，古籍脫手。
    秦無塵單手接住，可就在他抓穩的刹那，書頁最外一層突然自燃，火光一閃即滅。
    再看時，封麵已化作灰燼，隻剩半截焦黑的書脊，內頁殘缺大半。
    他心頭一沉。
    【係統提示：功法完整性降至62，部分信息永久丟失。】
    紅鬥篷冷笑一聲，兜帽下傳來低語：“東西不該你拿。”
    話音未落，他雙掌一合，體內靈力猛然翻湧，竟帶著血腥味。
    秦無塵立刻察覺不對——這人不是在運功，是在祭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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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等對方再動，反手將古籍塞入懷中，同時一腳踢翻旁邊攤位的油燈。
    火油潑地，瞬間燃起一片火牆，阻斷追擊路線。
    他轉身就退，沿著巷子深處狂奔。
    身後傳來撞擊聲，紅鬥篷撞翻了幾個攤位，緊追不舍。
    秦無塵不敢回頭，隻憑鈴鐺的震動判斷方向。
    巷子越走越窄，兩側攤位越來越少，最後隻剩零星幾個，全都空無一人。
    前方出現一道石階，通向地下。
    鈴鐺的震感更強了，幾乎貼著胸口發燙。
    他咬牙衝下台階。
    剛落地，身後風聲驟起。
    紅鬥篷追到了。
    秦無塵猛地轉身，背靠石壁，右手已握緊匕首。
    那人站在台階頂端，鬥篷獵獵，緩緩抬起手。
    掌心赫然有一道裂痕，正往外滲血，血滴落地，竟發出腐蝕般的“滋”聲。
    他要把血灑出來。
    秦無塵知道，這種功法一旦展開，周圍三丈內，靈氣都會被血氣汙染，動不了真元。
    他不能硬拚。
    可退路已被堵死。
    就在那人手掌張開的瞬間，秦無塵突然抬手，將懷中那卷殘破古籍狠狠砸向對方麵門。
    紅鬥篷本能一擋。
    書頁在空中散開，幾片焦黃紙片飄落。
    秦無塵趁機側身，從其身側掠過，反手一肘撞向其肋下。
    哢——
    一聲悶響。
    對方悶哼，身形一歪。
    秦無塵沒再戀戰，衝上台階，拐進一條岔巷，七拐八繞，直到身後再無動靜，才靠在牆邊停下。
    他喘著氣，從懷裏摸出那半截殘書。
    紙頁殘破，字跡模糊，但還能辨認出幾行：
    “……逆脈引氣，反衝督脈……可破外縛之鏈……”
    “……需以血為引，燃精為火……三息內，斷其主鏈……”
    他心頭一震。
    這不是普通功法。
    這是專門對付鎖鏈類邪器的反製之術。
    厲子梟的噬魂鎖鏈……怕的就是這個。
    難怪有人要搶，還要毀掉。
    他正欲再看，忽然胸口一緊。
    肩頭的傷因劇烈動作裂開了，血滲出來，順著胳膊往下淌。
    他靠在牆邊，慢慢滑坐到地。
    鈴鐺還在震，頻率沒變，依舊指向巷子深處。
    他知道，那地方還有東西。
    可他現在動不了。
    靈力耗盡，舊傷複發，連抬手都費力。
    他閉了閉眼，從係統空間調出“靈氣轉化爐”，將殘餘的低階靈氣投入其中。
    片刻後，一縷純淨靈氣緩緩注入經脈。
    他稍微緩了口氣，伸手摸向殘書。
    指尖剛觸到焦邊，忽然發現最後一頁角落，有個極小的印記。
    像是一道閃電，又像是一把斷劍。
    他還沒看清，外麵巷口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執法者的腳步聲密集響起，有人在喊：“封巷！所有人不準動！”
    緊接著，一道冷聲傳來：“剛才有人搶東西？”
    是紅鬥篷的聲音。
    他沒走。
    他還在這。
    秦無塵緩緩將殘書塞回懷裏，左手重新按在鈴鐺上。
    鈴身滾燙，震得掌心發麻。
    他盯著巷口的光，一動不動。
    執法者越來越近。
    紅鬥篷的腳步聲也逼近了。
    他慢慢抬起右手，指尖在匕首柄上輕輕一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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