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唯有房中一盞孤燈搖曳，將林毅專注的側影投在牆壁上。
    他麵前攤開著那本《基礎丹道詳解》，心神卻早已沉浸在對“蝕靈散”與“凝玉膏”藥性的推演之中。破妄之眼賦予他洞察能量本質的能力，此刻正被他運用到對藥理的剖析上。
    “蝕靈散，性陰寒，主侵蝕靈力本源，其力隱晦，如附骨之疽，常規手段難察……凝玉膏，性溫潤，主滋養經脈，安撫靈力，因其藥性溫和，常作為高階丹藥輔料或直接外敷內服……”
    “二者相混，蝕靈散之陰寒會被凝玉膏的溫潤暫時掩蓋，但隨著藥力化開，陰寒蝕靈之力便會如潛藏毒蛇，悄然發作……欲要辨別，需以極陽溫和之力徐徐探之，不可操之過急，否則易打草驚蛇……”
    “若要化解……需尋一物，其性需兼具‘淨化’與‘同化’，既能中和蝕靈之陰毒，又不破壞凝玉膏本效，甚至能增強其滋養之能……”
    林毅腦海中念頭飛轉，混沌神體對能量的敏銳感知，以及前世仙尊的廣博見識，在此刻融匯貫通。他手指無意識地在空中虛劃，模擬著藥力融合、衝突、轉化的種種可能。
    “尋常解毒丹方，藥性過於剛猛，與凝玉膏相衝……純陽草？不行，陽氣過盛，反傷經絡……清心玉露？藥力不足，難以根除……”
    他眉頭緊鎖，一個個方案被提出，又被否定。這蝕靈散顯然經過特殊煉製，極其刁鑽。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窗外傳來打更的梆子聲，已是三更天。
    就在林毅感到一絲疲憊，準備暫且放下之時，他氣海中那緩緩旋轉的混沌原點，微微波動了一下。一絲微不可查的混沌意蘊流淌過他的心間。
    混沌……包容萬物，衍化萬法……可納萬毒，亦可化生機……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腦海！
    “若不以剛克剛，而以‘融’代‘解’呢？”林毅眼中驟然爆發出明亮的光彩，“混沌靈力，乃萬法本源，若能模擬出兼具‘淨化’與‘滋養’特性的藥力，以其為引，融入被汙染的凝玉膏中，非但能中和蝕靈之毒，甚至可能以毒為養分，反哺其藥效！”
    這個想法極為大膽，甚至有些異想天開！但對擁有混沌神體的林毅而言，卻並非完全沒有可能！
    他立刻開始嚐試。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縷發絲般細微的混沌靈力，以其為基，開始模擬推演。他回憶著凝玉膏的溫和藥性，結合自身對生機之力的理解，試圖讓這縷混沌靈力衍生出類似的特性，同時又蘊含一絲混沌特有的“淨化”與“同化”之力。
    這是一個極其精細的過程，對靈力的掌控要求達到了變態的程度。若非林毅神魂本質強大，又有破妄之眼內視輔助，根本難以進行。
    失敗，失敗，再失敗……
    那縷混沌靈力時而過於霸道，模擬出的藥力直接湮滅了蝕靈散的毒性模型，連帶凝玉膏藥性也一同摧毀；時而又過於溫和，無法撼動蝕靈散的陰寒根基。
    但他沒有氣餒，每一次失敗都讓他對混沌靈力的特性以及藥力模擬有了更深的理解。
    終於，在天邊泛起魚肚白，晨曦微露之際，他指尖那縷灰蒙蒙的混沌靈力，成功化作了一種散發著柔和白光、帶著純淨生機與一絲若有若無淨化氣息的奇異能量！
    “成了！”林毅長長舒了一口氣，額頭已布滿細密的汗珠，臉色更加蒼白，神魂消耗巨大。但他眼中卻充滿了興奮。
    這縷被他暫時命名為“混沌淨靈絲”的能量，雖然微弱，卻完美符合他的設想！它足夠溫和，不會與凝玉膏衝突，其蘊含的淨化之力足以緩慢中和蝕靈散的毒性，而那絲混沌特性，甚至有可能將中和後的殘餘能量轉化為更精純的滋養之力！
    理論可行，但還需要實踐驗證，更需要找到那批被動了手腳的貨物！
    他收斂心神，將“混沌淨靈絲”的凝聚方法牢牢記住。當務之急，是必須將這個消息，以一種不暴露自身的方式，傳遞給芷涵。
    直接告知？風險太大。他一個來曆不明、重傷未愈的外人，如何能知曉萬寶樓核心運輸貨物被下毒這等絕密？必然引起懷疑，甚至可能引來殺身之禍。
    必須借他人之口，或者，製造一個“意外”發現的機會。
    他目光掃過係統空間中的《天風域風物誌》和三張斂息符，心中漸漸有了一個模糊的計劃。
    ……
    翌日，午後。
    林毅估摸著時間，服下一枚低階療傷丹藥，勉強恢複了些許氣力，換上了一身幹淨的粗布衣衫，走出了房間。他臉色依舊蒼白，腳步虛浮，看上去與一個重傷未愈的凡人無異。
    他並未去找芷涵，而是憑借著《天風域風物誌》中的信息，以及昨夜探查的記憶，朝著府邸內負責貨物清點、準備外運的區域慢慢走去。那裏人來人往，相對容易混入。
    果然，在一處巨大的倉庫院落外，他看到了不少忙碌的仆役和低級護衛。一輛輛裝載著箱籠的車輛正在接受檢查，準備運往城中各處。其中一批用特殊玉盒封裝、散發著淡淡清涼藥香的貨物格外顯眼，正是那“凝玉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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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毅裝作體力不支，靠在院門附近的一棵大樹下喘息，目光卻如同最冷靜的獵手，悄然掃視著四周。
    他看到了昨夜那兩名潛入小院的護衛，此刻正一本正經地指揮著仆役搬運貨物，目光卻不時隱晦地掃過那批凝玉膏，眼神深處藏著一絲緊張與得意。
    “機會來了……”林毅心中暗道。他需要製造一個混亂，一個能讓那批凝玉膏出現問題，但又不會直接指向他的混亂。
    他悄然將一絲微弱的神識附著在一張斂息符上，準備伺機而動。
    就在這時，一陣清脆的環佩叮當聲由遠及近。
    隻見芷涵在柳姨的陪同下，正朝著倉庫這邊走來。她今日穿著一身鵝黃色的衣裙，更襯得肌膚勝雪，氣質溫婉。她似乎是例行前來查看貨物準備情況。
    那兩名護衛見到芷涵，神色頓時更加恭敬，但眼底深處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林毅心中一動，機會或許就在此刻！
    他看準一名仆役正吃力地扛著一個沉重的木箱從身旁經過，暗中屈指一彈，一道微弱至極的靈力悄無聲息地擊中了那仆役的膝彎！
    “哎喲！”
    那仆役驚呼一聲，腳下不穩，肩上的木箱頓時脫手，朝著旁邊那批堆放整齊的凝玉膏玉盒砸去！
    “小心！”旁邊有人驚呼。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眼看那木箱就要砸中玉盒，造成損失甚至暴露問題，一直密切關注著這邊的其中一名護衛反應極快，一個箭步衝上前，險之又險地扶住了即將傾倒的木箱！
    “混賬東西！毛手毛腳，驚了小姐，壞了貨物，你擔待得起嗎？！”那護衛穩住木箱，立刻對著那嚇傻了的仆役厲聲嗬斥，聲色俱厲，仿佛忠心耿耿。
    另一名護衛也快步上前，擋在那批凝玉膏前，對著芷涵躬身道：“小姐受驚了！是屬下監管不力，請小姐責罰！”
    這番應對，可謂滴水不漏，既避免了貨物受損，又展現了“忠心”。
    然而，他們卻沒注意到，就在那木箱傾倒、眾人注意力被吸引的刹那，林毅指尖那道附著斂息符的微弱神識，如同無形之風，悄然拂過了那幾個被黑煞使重點關注的凝玉膏玉盒！
    斂息符的效果，是收斂氣息。林毅反其道而行之，用這縷神識和斂息符的微弱波動，如同催化劑一般，極其隱晦地刺激了玉盒內蝕靈散與凝玉膏藥力平衡的那個臨界點！
    做完這一切，林毅立刻低下頭，捂著胸口咳嗽起來，仿佛也被剛才的變故驚到，牽動了傷勢。
    芷涵看著這場小小的風波，柳眉微蹙，目光掃過那批凝玉膏，又看了看那兩名“盡職盡責”的護衛，最終落在那個嚇得麵無人色的仆役身上，淡淡道：“罷了，下次小心些。柳姨，回頭查查這批凝玉膏的封裝，莫要出了紕漏。”
    “是，小姐。”柳姨點頭應下，銳利的目光掃過那兩名護衛和那批貨物。
    風波看似平息，眾人繼續忙碌。
    但林毅知道，種子已經種下。他剛才那一下極其隱晦的刺激，不會立刻讓蝕靈散爆發，但會加速其藥性與凝玉膏的融合過程，使其在短時間內，產生一絲極其微弱的、與正常凝玉膏迥異的能量波動。這波動極其微弱，尋常修士難以察覺，但對於神識敏銳，或者精通藥理的丹師而言，卻如同黑夜中的螢火！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一個能發現這絲波動的人出現。
    或許是感受到了林毅的“期盼”，或許是巧合。就在芷涵準備離開倉庫院落時，那位曾為林毅診治過的白發丹師，提著藥箱匆匆而來，似乎是來取某種藥材。
    “徐丹師。”芷涵微微頷首示意。
    “小姐。”徐丹師躬身行禮，目光不經意間掃過旁邊那批即將運走的凝玉膏。就在他目光掠過那幾個被林毅動了手腳的玉盒時，他花白的眉毛猛地一跳，腳步也隨之頓住。
    “嗯？”他臉上露出一絲疑惑，鼻翼微微抽動，又仔細地感應了一下，臉色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徐丹師，怎麽了？這批凝玉膏有何不妥嗎？”芷涵敏銳地察覺到了徐丹師的異常，開口問道。
    那兩名護衛見狀，臉色微不可查地一變，互相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的一絲緊張。
    徐丹師沉吟片刻，走到那批凝玉膏前，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個玉盒，打開，用手指沾了一點膏體，放在鼻尖仔細嗅聞，又運轉靈力細細感知。
    半晌，他放下玉盒，臉色沉重地對芷涵說道：“小姐，這批凝玉膏……似乎有些問題。”
    “什麽問題？”芷涵神色一凜。
    “其藥性……看似與往常無異，溫潤平和。但仔細感應，其深處卻隱隱藏著一絲極其微弱的滯澀與陰寒之意，這絕非凝玉膏本該有的特性！倒像是……混入了某種侵蝕靈力的陰毒之物！”徐丹師語氣肯定，他浸淫丹道數十年，經驗老辣，雖然無法立刻斷定是蝕靈散，但已察覺出致命的問題！
    此言一出，如同平地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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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兩名護衛臉色瞬間煞白！
    芷涵美眸中寒光一閃，瞬間想到了很多！這批凝玉膏是準備送往城主府的！若真出了問題，萬寶樓將麵臨滅頂之災！
    “柳姨！立刻封鎖此地！所有接觸過這批貨物的人，全部控製起來！徐丹師，請您仔細檢查，務必查明是何物作祟！”芷涵當機立斷，聲音雖然依舊柔和，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絕與冷意。
    “是！”柳姨應聲而動，築基期的威壓瞬間籠罩整個倉庫院落，所有仆役護衛都被震懾，不敢妄動。
    徐丹師也立刻開始更仔細地檢查。
    那兩名護衛見事情敗露，眼中閃過一絲絕望和瘋狂，竟同時暴起，身上黑氣湧動，顯然是打算拚命突圍！
    “哼！果然有鬼！”柳姨冷哼一聲，身形如電，瞬間出現在兩人麵前，幹枯的手掌拍出，看似緩慢，卻蘊含著恐怖的力量！
    “嘭！嘭！”
    兩聲悶響，那兩名僅有煉氣五六重的護衛如何是築基期柳姨的對手？瞬間被拍飛出去，口噴鮮血，倒地不起，周身黑氣潰散。
    “黑煞靈力？！”柳姨感受到那潰散的黑氣，臉色驟變，“你們是聖教的人？！”
    聖教二字，讓一旁的芷涵和徐丹師臉色也更加難看。
    林毅靠在樹下，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心中暗暗點頭。計劃成功了！隱患被提前發現，芷涵和萬寶樓避免了一場大禍。至於後續如何處置，就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他悄然轉身，準備默默離開。
    “那位小兄弟，請留步。”
    就在這時，芷涵的聲音卻在他身後響起。
    林毅腳步一頓，緩緩轉過身，臉上適時地露出茫然與一絲虛弱：“小姐是在叫我？”
    芷涵走到他麵前，清澈的眼眸注視著他，帶著一絲審視與探究：“方才變故發生時，我似乎看到小兄弟你也在此處。不知小兄弟可曾看到什麽異常？”
    林毅心中微凜，麵上卻不動聲色，搖了搖頭，聲音沙啞道：“回小姐，在下隻是在此歇息，方才被那木箱傾倒嚇了一跳，並未看到什麽異常。”
    芷涵目光在他蒼白疲憊的臉上停留片刻，又看了看他虛浮的腳步，似乎並未發現什麽破綻，最終輕輕頷首：“原來如此。小兄弟傷勢未愈，還是回去好生休養吧。柳姨，送些上好的傷藥過去。”
    “多謝小姐。”林毅拱手道謝，心中卻是一鬆。看來暫時蒙混過去了。
    他再次轉身，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間。
    身後，倉庫院落的混亂與審問仍在繼續。可以預見，萬寶樓內部，必將迎來一場清洗。
    而林毅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後，芷涵對柳姨低聲吩咐道：“柳姨，查一下他的底細。我總覺得，他出現在那裏，太過巧合了。”
    ……
    當夜，萬寶樓深處，那間隱秘小院內。
    黑煞使聽著心腹匯報貨物暴露、人手折損的消息，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廢物！一群廢物！如此周密的計劃，竟然會敗在一個小小的意外上？！”他氣得一掌將身旁的石桌拍得粉碎。
    “使者息怒！據逃回來的眼線說，是徐隆那老家夥突然察覺了凝玉膏的異常，才……”
    “徐隆？”黑煞使眼神陰鷙，“他雖有點本事，但蝕靈散隱藏極深，他如何能輕易察覺？定然是有人做了手腳！查！給我查清楚，今天倉庫那裏，到底還有什麽異常！”
    “是！”
    心腹退下後，黑煞使獨自站在院中，周身黑氣翻湧。
    “計劃受阻，城主府那邊定然加強戒備……看來，隻能啟動備用方案了。”他眼中閃過一絲狠辣，“天風黑市即將開啟，那裏龍蛇混雜，正是動手的好地方……芷家那個頭，不是一直想找能治愈她母親隱疾的‘赤陽玉髓’嗎？聽說這次黑市可能會有消息……”
    他臉上露出一抹殘忍的笑容。
    “便以此為餌，引她出洞！隻要擒住她，不怕芷家不就範！”
    一場針對芷涵，乃至整個萬寶樓的新陰謀，已在黑暗中悄然醞釀。
    而剛剛化解了一場危機的林毅，還未知曉，更大的風暴，正伴隨著天風黑市的開啟，向他與這座城池，洶湧襲來。
    他回到房中，盤膝坐下，取出一塊上品靈石，開始全力運轉《混沌天帝經》，加速恢複。實力的弱小，讓他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他必須盡快擁有足以自保，甚至攪動風雲的力量！
    混沌靈力在經脈中緩緩流淌，滋養著傷體，也積蓄著顛覆一切的潛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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