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屠化作的飛灰尚未在風中徹底散盡，萬寶樓前，死寂依舊。
    殘存的聖教修士早已逃得無影無蹤，隻留下滿地狼藉與濃得化不開的血腥氣。萬寶樓一方，劫後餘生的護衛、客卿們，目光呆滯地望著那個獨立於屍山血海中的少年身影，震撼、敬畏、感激……種種情緒交織，最終都化為深深的折服。
    不知是誰率先單膝跪地，嘶啞著高喊：“多謝林長老救命之恩！”
    如同推倒了第一塊多米諾骨牌，幸存者們紛紛跪倒一片，聲音匯聚成潮：“多謝林長老救命之恩！”
    聲浪在空曠的廣場上回蕩，充滿了發自肺腑的崇敬。
    林毅目光掃過眾人，微微頷首，並未多言。他轉身，看向正在盤膝療傷的芷涵。
    藥力化開，芷涵臉上恢複了一絲血色，紊亂的氣息也逐漸平穩。她緩緩睜開美眸，映入眼簾的，便是林毅那平靜卻令人心安的身影。
    “感覺如何？”林毅問道，聲音比之前溫和了些許。
    “好多了，多謝……林長老。”芷涵站起身，微微欠身，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與敬畏。親眼目睹林毅一拳轟殺築基後期的血屠，那如同神魔般的威勢，已深深烙印在她心中。此刻麵對林毅，她再也無法將其視為一個平等的合作者，更像是在仰望一座無法逾越的高峰。
    林毅能感受到她心態的變化，但並不在意。實力帶來的地位差距，本就是修真界的常態。
    “清理戰場，救治傷員，修複陣法。”林毅對一旁的柳姨吩咐道，語氣自然，仿佛他本就是此地主人。
    柳姨此刻對林毅已是心服口服，甚至帶著一絲恐懼，聞言立刻躬身應道：“是！謹遵林長老之命！”隨即強撐著傷體，開始指揮殘存人手忙碌起來。
    “聖教經此一役，在天風城的勢力算是折了大半，但絕不會善罷甘休。”林毅對芷涵道，“我需要知道他們接下來可能的動向，以及……他們搜集那些空間、祭祀材料，究竟意欲何為。”
    芷涵神色一凜，點頭道：“我明白。我會動用萬寶樓所有情報網絡，全力追查。林長老還請先回樓內休息，此處交由我等處理便可。”
    林毅點了點頭，他確實需要一點時間，來徹底熟悉煉化混沌魔龍骨和轉修《太古混沌訣》後帶來的變化。
    在芷涵的親自引領下，林毅回到了萬寶樓內一間最為奢華、靈氣也最為充沛的靜室。
    關上石門，啟動禁製。
    靜室內頓時與外界隔絕。
    林毅盤膝坐下，並未立刻修煉，而是仔細內視己身。
    氣海之中，那混沌原點已徹底化為深邃的黑色，緩緩旋轉，如同宇宙中的黑洞，散發著吞噬萬物的意蘊。原點之上，那道龍形虛影更加清晰了幾分，隱隱散發出令人心悸的龍威。混沌靈力的總量和精純度，達到了一個驚人的地步，遠超同階，甚至不弱於一些築基中期修士！而且，靈力屬性中，似乎多了一絲混沌魔龍特有的霸道與威嚴。
    他心念微動，嚐試運轉《太古混沌訣》。
    功法一經催動，靜室內的靈氣瞬間被掠奪一空！不僅如此，他甚至能隱隱感覺到，周圍空間深處，那些尋常功法根本無法觸及的、更本源的混沌能量，也被引動了一絲，緩緩匯入他的氣海！
    “不愧是《太古混沌訣》！”林毅心中震撼。這還隻是第一層殘篇，若能得到完整功法，其威力簡直不可想象！
    他又嚐試調動那絲龍威。
    “嗡——”
    一股無形的威壓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靜室內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這龍威並非單純的氣勢壓迫，更帶著一種源自生命層次的高貴與霸道，對妖獸、魔物，乃至修煉了邪功的修士，都有著極強的震懾效果！
    “混沌龍威……倒是意外之喜。”林毅滿意地點點頭。這龍威運用得好，在對敵時能起到奇效。
    隨後，他開始推演、熟悉混沌領域的運用。與血屠一戰，他隻是初步動用，便展現出了碾壓性的威力。這領域雛形，結合了混沌之力的“湮滅”、“吞噬”特性，以及龍威的“震懾”，在他的周身形成一片絕對掌控的區域！領域之內，萬法皆空，唯我獨尊！
    “如今這領域，覆蓋範圍約莫十丈，持續時間視靈力消耗而定……若全力施展，足以困殺築基後期，甚至對金丹初期，也能造成不小的麻煩！”林毅估算著自身實力，信心倍增。
    他又將注意力放在了新獲得的能力——五行衍化的進階運用上。之前他隻能模擬單一的五行屬性，如今隨著對混沌大道理解的加深，以及對《太古混沌訣》的修煉，他已能初步做到五行之力隨心轉換，甚至進行簡單的複合衍化！
    比如，將火行之力與水行之力以特定比例和方式結合，衍化出“水火相濟”的療傷靈霧；將土行之力與金行之力融合，形成“固若金湯”的絕對防禦……
    這些還隻是初步的嚐試，但已為他打開了通往更高層次戰鬥方式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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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我徹底鞏固境界，將《太古混沌訣》第一層修煉圓滿，或許可以嚐試衝擊築基了。”林毅眼中閃過一絲期待。築基，是修真路上第一個重要的分水嶺，一旦成功，實力將發生質的飛躍！
    就在林毅於靜室中潛心體悟、鞏固修為之時，萬寶樓血戰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以驚人的速度傳遍了整個天風城，並向著更遠的地方擴散開去。
    “聽說了嗎？萬寶樓被聖教圍攻，差點就沒了！”
    “何止！聽說聖教派來了築基後期的強者血屠！結果你猜怎麽著？被萬寶樓一位神秘客卿，一拳就給轟殺了！”
    “一拳？！我的天！那得是什麽修為？金丹老祖？”
    “不清楚，隻知道那位客卿姓林，年輕得嚇人！現在萬寶樓奉其為上賓，地位尊崇無比！”
    “聖教這次算是踢到鐵板了！天風城，怕是要變天了！”
    酒樓茶肆，坊市街頭，各處都在議論紛紛。林毅之名，一夜之間響徹天風城，蒙上了一層神秘而強大的色彩。
    城主府。
    天風城主聽著屬下的匯報，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眼神深邃。
    “一拳轟殺血屠……疑似金丹戰力……姓林……”他低聲咀嚼著這些信息，“查清楚他的來曆了嗎？”
    “回稟城主，此人仿佛是憑空出現，與芷家大小姐關係匪淺。據萬寶樓內部傳出的消息，他似乎是芷涵小姐在外救回的，之前一直重傷未愈，在樓內靜養。”
    “重傷未愈？靜養？”天風城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看來，我們這位林客卿，藏著不少秘密啊。傳令下去，以城主府的名義，給萬寶樓送去賀禮，恭賀他們擊退強敵。另外，備一份厚禮，單獨送給那位林客卿，表達本城主的……敬意。”
    “是！”
    待屬下退下，天風城主走到窗邊，望著萬寶樓的方向，目光閃爍。
    “聖教……林客卿……這潭水，是越來越渾了。不過，渾水才好摸魚……”
    ……
    城北，那處陰暗的地窖已然空置。
    但在天風城更深處，一間更加隱秘、布滿了隔絕陣法的地下密室內，數道籠罩在黑袍中的身影，正聚集在一起。
    密室內氣氛壓抑，空氣中彌漫著憤怒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血屠……死了！”一個沙啞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連同我們在天風城大半的精英，全軍覆沒！就因為那個突然冒出來的林毅！”
    “一拳！僅僅一拳！情報確認無誤！血屠在他麵前，毫無反抗之力！”另一個聲音接口，充滿了驚懼。
    “此子不除，必成聖教心腹大患！”坐在上首的一名黑袍人沉聲開口，他臉上帶著一個金色的惡鬼麵具，氣息幽深如淵，赫然是一位金丹初期的老祖！乃是聖教派駐在天風域的總負責人——鬼麵尊者！
    “尊者，那我們接下來該如何行事？是否請求總壇派遣更強的……”下方有人提議。
    “不可！”鬼麵尊者打斷道，“總壇如今正忙於那件大事，抽不出更多人手。況且，動靜太大，容易引起那些自詡正道的宗門注意。”
    他頓了頓，陰冷的目光掃過眾人：“既然明的不行，那就來暗的！傳令下去，啟動所有暗子，不惜一切代價，摸清那個林毅的底細、弱點！他再強，也隻是一個人！總有疏漏的時候！”
    “是！”眾人齊聲應道。
    “另外，”鬼麵尊者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芒，“‘血祭’計劃的準備工作，進行得如何了？”
    “回稟尊者，所需材料已搜集八成，核心祭品也已鎖定幾個目標，隻待時機成熟……”
    “加快進度！”鬼麵尊者語氣森寒，“待血祭完成，接引聖祖之力降臨，莫說一個林毅，便是整個天風城，也要化作修羅鬼域！屆時，我看誰還能阻我聖教！”
    “謹遵尊者法旨！”
    密室內，殺機與陰謀的氣息，如同毒蛇般悄然蔓延。
    ……
    萬寶樓，靜室之內。
    林毅緩緩睜開雙眼，結束了此次的體悟與鞏固。他感覺自身狀態已然調整到巔峰，對新增力量的掌控也越發純熟。
    他站起身，推開石門。
    芷涵早已等候在外，見他出來，立刻迎上前，神色恭敬中帶著一絲複雜：“林長老，城主府派人送來了賀禮，還有一份是單獨給您的。另外，關於聖教的情報，有了一些新的進展。”
    林毅微微頷首，對於城主府的示好並不意外。他更關心聖教的動向。
    “說。”
    兩人來到一間布置雅致的書房，柳姨也在，傷勢似乎恢複了一些。
    “根據我們多方查探，聖教近期確實在瘋狂搜集與空間、祭祀相關的特殊材料，其中幾種，極其稀有，甚至涉及到了……生靈魂魄。”芷涵語氣凝重，“他們似乎在籌備一個規模極其龐大的邪惡儀式，我們懷疑，這個儀式的目標，很可能就是……天風城！”
    林毅眼神一凝：“儀式地點可有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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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暫時沒有。”芷涵搖頭，“聖教行事極其隱秘，核心信息隻有少數高層知曉。不過，我們截獲了一條他們內部的加密傳訊，其中反複提到了一個詞——‘淵眼’。”
    “淵眼？”林毅眉頭微蹙，這個詞讓他聯想到了葬魔淵。
    “我們查閱了樓內所有古籍，關於‘淵眼’的記載極少，隻在一本殘破的上古劄記中提到，疑似指向某些連接著異度空間或者蘊含極端能量的地脈節點。”柳姨補充道。
    地脈節點？連接異度空間？林毅心中一動，葬魔淵深處的那個萬魔祭壇，以及那顆魔煞源晶，是否就是一處“淵眼”？
    若聖教的目標是類似的“淵眼”，那他們的圖謀，恐怕遠比想象中更加可怕！
    “繼續查！重點排查天風城附近，所有可能符合‘淵眼’特征的地方！”林毅沉聲吩咐。
    “是！”芷涵和柳姨齊聲應道。
    就在這時，一名侍女匆匆而入，稟報道：“小姐，樓外有一位姑娘求見，她說她叫穎兒，來自青陽宗，是林長老的故人。”
    穎兒？
    林毅目光微動。她怎麽會找到這裏來？青陽宗距離天風城，何止萬裏之遙？
    芷涵看向林毅，見他點頭，便對侍女道：“請她進來。”
    片刻後，一身風塵仆仆、容顏略顯憔悴卻依舊清麗的穎兒，在侍女的引領下走了進來。
    當她看到安然無恙的林毅時，眼圈瞬間就紅了，帶著哭腔喊道：“林毅哥哥！”
    她似乎想撲過來，但看到林毅身旁氣質高貴、容貌絕美的芷涵，以及林毅那平靜無波的眼神，腳步不由得頓住，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裏，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穎兒，你怎麽會來這裏？”林毅開口問道，語氣平和。
    “我……我聽說青陽宗在追殺你，還說你是叛徒……我我不信！我就偷偷跑出來找你……”穎兒哽咽著說道，“我一路打聽，好不容易才找到這裏……林毅哥哥，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看著她那純然擔憂、不似作偽的神情，林毅心中微微一歎。這丫頭，還是這般單純衝動。
    “我沒事。青陽宗之事，另有隱情。”林毅簡單解釋了一句，並未多言，轉而問道，“你一路前來，可曾聽到什麽關於青陽宗，或者其他特別的消息？”
    穎兒擦了擦眼淚，努力回想了一下，說道：“來的路上，我聽一些修士議論，說青陽宗好像也在暗中調查聖教，還派出了不少弟子，由上官師姐帶隊，似乎……也在往天風城這個方向來。”
    上官婉兒也來了？
    林毅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青陽宗，聖教，天風城……這幾方勢力，似乎因為某種原因，正在向著同一個焦點匯聚。
    山雨欲來風滿樓。
    他感覺到，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悄然醞釀。而這場風暴的中心，很可能就是他自己，以及這座看似平靜的天風城。
    他看向窗外，天色漸暗，華燈初上。
    平靜的日子，恐怕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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