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清除法則蠹蟲，非但未讓林毅感到輕鬆，那來自宇宙深處、冰冷而宏大的“一瞥”，反而如同懸頂之劍，讓他真切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那絕非個體意誌的注視，更像是一個覆蓋星海的龐大係統，基於某種既定協議做出的自動化反應。
    “清除‘錯誤’，便會引來‘注視’。”林毅於混沌道台緩緩睜開眼，將方才感知到的一切與五女分享，“這蠹蟲，恐怕並非自然滋生，而是被某個我們無法理解的存在，有意‘播撒’於此方宇宙的。”
    “意在何為？加速萬界歸寂？”上官婉兒蹙眉。
    “或許不止。”林毅目光深邃，回想起蠹蟲侵蝕法則時那種精準的、針對“秩序確定性”的瓦解模式，“它們更像是在……測試，或者篩選。測試不同文明、不同星域對規則病變的耐受性與修複能力。而我們的清除行為，或許在它們的評估中，標誌著玄黃界通過了某種‘初試’，從而引來了更進一步的關注。”
    這推測令人不寒而栗。若真如此，玄黃界乃至諸天萬界，都如同實驗室中的培養皿，被無形之手觀測、記錄，甚至進行著殘酷的篩選實驗。
    “必須弄清‘注視’的來源。”晨曦語氣斬釘截鐵，庚金鋒芒隱現，“被動等待，絕非良策。”
    林毅頷首。他再次閉目，道尊級的神念與源初道種深度融合，不再局限於感知法則的“雜音”，而是逆向追溯那“一瞥”留下的、極其微渺的因果痕跡。那痕跡並非能量殘留，而是一種更高維度的信息擾動，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下石子後，那擴散至無窮遠處的、幾乎無法察覺的漣漪。
    這是一個極其耗費心力的過程，如同在浩瀚星海中尋找一粒特定沙子的運動軌跡。無數無關的因果線交織纏繞，來自萬界眾生的生老病死、星辰的生滅、文明的興衰……形成了一張龐大到令人絕望的因果蛛網。
    林毅的神念化作蛛網上最敏銳的獵手，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可能引發反噬的強大因果節點，專注地篩選、剝離，隻尋找與那“冰冷注視”、與法則蠹蟲同源的氣息。
    時間在追溯中仿佛失去了意義。不知過了多久，在排除了兆億條無關的因果線後，數條極其隱晦、散發著與蠹蟲同源冰冷氣息的“絲線”，終於被他從浩瀚蛛網中剝離出來！
    這些因果絲線，並非指向某個具體的坐標，而是如同植物的根須，蔓延向多個截然不同的方向，連接著——
    一片徹底死寂、連時空概念都近乎模糊的遠古戰場廢墟，那裏殘留的法則破碎程度，遠超歸墟帶來的影響；
    一個正在被無數法則蠹蟲從內部啃噬、緩慢坍縮的中年恒星係，其內的文明已然在無聲無息中消亡；
    甚至，其中一道最微弱的絲線，竟遙遙指向了織星者曾經活動過的某個星域！雖然痕跡極其淡薄，且似乎已被織星者自身的力量刻意掩蓋過，但那份同源的冰冷本質，依舊被林毅捕捉到了！
    線索分散，指向不明。但可以肯定的是，這“觀測者”或其代表的勢力，其觸角遍布極廣，活動曆史可能極其悠久，甚至連織星者這樣的存在，都可能與其有過接觸，或至少是知曉其存在。
    就在林毅試圖進一步沿著那條指向織星者的因果絲線深入探查時，一股強烈的、帶著警告意味的信息風暴陡然沿著那條絲線逆向衝擊而來！
    並非攻擊，而是純粹的、海量的、經過加密處理的混亂數據流，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衝垮了林毅的追溯通道，並試圖沿著因果聯係，反向汙染他的神識！
    “斷！”林毅當機立斷，瞬間切斷了與那條因果絲線的所有聯係，混沌源初之力在識海外圍形成屏障，將那信息風暴的餘波隔絕、消弭。
    是織星者！它們顯然不願林毅深究此事，甚至不惜以這種激烈的方式發出警告！
    林毅臉色微白，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追溯被迫中斷，但收獲已然不小。
    “看來，織星者並非全然中立。”林毅沉聲道，“它們與這‘觀測者’之間，存在著某種我們尚不知曉的關聯或默契。至少，它們不希望我們過早觸及核心。”
    五女神色皆凝重無比。敵人的層麵，似乎比預想的還要高，連織星者這樣的存在都牽扯其中，態度曖昧。
    “如此看來，清除蠹蟲，雖解近憂，卻可能招致遠患。”林仙兒輕聲道。
    “福禍相依。”林毅目光恢複平靜，甚至帶著一絲銳意，“既然已被‘注視’，躲藏已無意義。至少我們知曉，這宇宙間還存在著一場關乎法則本源的、更高層次的博弈。而這，或許正是我玄黃界突破當前格局，真正躋身諸天頂級存在的契機。”
    他望向星樞中那幅萬界星圖，目光仿佛穿透了無盡虛空。
    “接下來，我們需要更加謹慎，但也需更加主動。一方麵，繼續監控、清除界內蠹蟲，穩固根基；另一方麵，設法從其他渠道，比如……那些同樣可能被‘注視’過的文明遺跡，或是某些古老的盟友如星瞳族）的傳承記憶中，尋找關於這‘觀測者’的更多信息。”
    未知的“觀測之眼”高懸星海，無形的因果蛛網遍布諸天。玄黃界的道尊，已然踏入了這片更加波瀾壯闊，也更加凶險莫測的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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