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息已過。
    那股改寫現實、主宰一切的【混沌道域】，如同潮水般緩緩退去。
    但血河穀內那令人窒息的壓抑，卻比之前濃烈了十倍不止。
    風不再流動，血河不再翻湧。
    隻有數百名魔道修士倒在血泊中，發出的、壓抑到極致的痛苦呻吟。他們甚至不敢大聲哀嚎，仿佛聲音稍大一點，就會驚擾到那尊行走在人間的少年神明。
    所有還能喘氣的魔修，無論斷手斷腳，還是身受重創，都用一種看待天災、仰望神罰般的眼神，死死地盯著半空中那道纖塵不染的玄色身影。
    葉塵沒有理會那些螻蟻的目光。
    他的目標很明確。
    最終，他停在了那場中唯一還能保持跪姿，但身體已經抖得如同篩糠的命宮境王者——血煞教主，血蒼穹的麵前。
    葉塵沒有說話，隻是居高臨下地，用那雙異瞳，安靜地注視著他。
    “咕咚。”
    血蒼穹艱難地咽了一口混合著血沫的唾沫，喉嚨裏發出幹澀聲響。
    他想抬頭，卻發現自己的脖頸好似有座無形的神山死死壓住，根本無法抬起分毫。
    他的腦海中，正瘋狂地、不受控製地回放著剛才那比死亡還要恐怖一萬倍的經曆。
    不是蕭天霸那可笑的刀龍，而是自己。
    在捏碎【血神遁空符】，空間之力已經將自己包裹的瞬間，那道銀光。
    在那道銀光之下，他的神魂、他的靈力、他的一切，都被徹底“定格”了。
    那種連自己的生死，甚至連自己的“存在”都無法掌控的無力感，徹底摧毀了他身為一方霸主、苦修數百年的堅固道心。
    終於，葉塵動了。
    他緩緩伸出手，動作輕柔得按在了血蒼穹的天靈蓋上。
    血蒼穹的身體猛地一僵，一股冰涼的寒意從頭頂瞬間傳遍全身，讓他連顫抖都停止了。
    “十息已過。”
    “你的命，現在是我的了。”
    “告訴我，萬魔殿在東荒，還有什麽謀劃。地點，人物，計劃……我需要知道全部。”
    “說得讓我滿意，或許，我可以讓你保留‘存在’的權力。”
    “你，有三十息的時間。”
    說完，葉塵便不再言語，隻是手掌依舊輕輕地搭在他的頭頂。
    那隻手，沒有用力，卻比一座隨時會爆發的火山更加恐怖。
    血蒼穹毫不懷疑，隻要自己有半句假話，或者稍有遲疑，對方甚至不需要動手，隻需要一個念頭，就能讓自己灰飛煙滅。
    他的心理防線，在葉塵那隻手搭上來的瞬間，就已然徹底崩塌！
    “我說！我說！我全都說！”
    血蒼穹再也顧不上什麽王者尊嚴，什麽魔殿規矩，他用充滿了極致恐懼的聲音，將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吼了出來！
    “萬魔殿在東荒的下一個目標，是【幽魂沼澤】！”
    “那裏是東荒陰氣最盛的絕地，傳說與上古【黃泉聖宗】遺跡相連！萬魔殿在那裏的分殿主‘鬼煞冥尊’，正在布置一座比黑風穀大十倍的【九幽黃泉大陣】！”
    “他……他們是要獻祭整個幽魂沼澤億萬年的陰煞死氣，再輔以百萬生魂，妄圖打通一條通往真正九幽黃泉的通道，接引黃泉之力，汙染整個東荒的龍脈！”
    “鬼煞冥尊是命宮境三重巔峰強者，手上還有萬魔殿主賜下的偽聖兵【黃泉圖】！聖子您……”
    血蒼穹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他感覺到，葉塵搭在他頭頂的手，輕輕地，收了回去。
    葉塵聽完，微微頷首，似乎對這個答案還算滿意。
    他背負雙手，轉過身，看向血河穀外那陰沉的天空。
    看到葉塵轉身，血蒼穹心中剛剛升起一絲“自己是不是能活下來”的僥幸。
    可葉塵下一句話，就將他打入了更深的絕望。
    “很好。”
    “看在你這麽配合的份上，我賜予你一個選擇的機會。”
    “第一個選擇，立下神魂血誓，將你的一縷本命神魂交由我掌控。從今往後，奉我為主，成為我行走在南域的眼睛和爪牙。”
    “第二個選擇……”
    葉塵頓了頓。
    “被我，徹底抹除。”
    血蒼穹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猛地抬起頭，第一次敢於直視葉塵那偉岸如神魔的背影。
    成為奴仆，還是……被抹除？
    他是一方霸主，是南域令人聞風喪膽的血煞教主！他怎麽能……怎麽能像一條狗一樣，去侍奉一個比自己孫子輩還要年輕的小子？！
    尊嚴、傲骨、還有那身為王者的驕傲，讓他幾乎要脫口而出，選擇死亡。
    可就在這時，葉塵仿佛感受到了他內心的掙紮，頭也不回地，淡淡說道：
    “看來，你還沒有理解，你我之間的差距。”
    話音剛落。
    一股無法言喻的、讓血蒼穹神魂都在凍結的恐怖道韻，再次降臨。
    他感覺到，自己周圍的空氣，正在一寸寸地，凝結成那種能凍結一切的、絕對零度的神冰！
    “我的耐心，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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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個字，狠狠砸碎了血蒼穹心中所有的猶豫和掙紮。
    尊嚴？驕傲？
    在絕對的力量，在能夠掌控他“存在”與“虛無”的神明麵前，這些東西，一文不值！
    好死不如賴活著！
    “我……我選第一個！我願意！我願意奉您為主！”
    血蒼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嘶吼出了這句話。
    然後，他沒有絲毫猶豫，當著所有幸存魔修的麵，以一種無比屈辱，卻又無比果決的姿勢，再次重重叩首。
    他逼出自己的一滴眉心精血，又從神魂本源中，小心翼翼地抽出了一縷散發著他自身氣息的、最核心的本命神魂。
    “我，血蒼穹，願在此立下神魂血誓，永生永世，奉葉塵聖子為主！若有半點違逆，必遭天道棄絕，神魂墮入永寂，萬劫不複！”
    那滴精血與那縷神魂，緩緩融合，化作一個血色的奴印，飄到了葉塵的麵前。
    葉塵屈指一彈，將那枚奴印收下。
    從這一刻起，眼前這位命宮境王者的生死，便隻在他一念之間。
    而這一幕，也被那些還在地上裝死的其他宗主、長老們，清清楚楚地看在眼裏。
    看到連南域第一魔頭、命宮境的王者都毫不猶豫地跪地為奴。
    他們哪裏還敢有半點僥豁？
    “我等……願降！願奉聖子為主！”
    “求聖子饒命啊！我等願為聖子座下牛馬，萬死不辭！”
    一時間，整個血河穀，此起彼伏地響起了磕頭與宣誓效忠的聲音，匯成了一股卑微而又狂熱的浪潮。
    南域群魔，在這一日，盡數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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