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忠賢宜委任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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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六,朱遊簡登基的第三天,乾清宮西暖閣。
司禮監秉筆太監、總督東廠、南海子,提督寶和等店太監,‘九千九百歲’魏忠賢奉詔覲見。
“老奴拜見萬歲爺,不知萬歲爺召老奴前來有何要事?”
魏忠賢看著眼前剛剛登基的新帝,嘴上說著拜見,實際上卻隻是稍微躬身作了一揖而已。
沒辦法,人都是善變的,尤其是皇帝。
雖然朱遊簡之前已對其表達了善意,但那畢竟是在登基之前。而且那一杯薑茶所能承載的善意,也是極其有限的。
因此,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該有的試探還是不能少的。
“九千九百歲?嗬嗬,離萬歲可就隻差一百歲了!”
“要不朕幹脆給你補上算了,也省得魏公公以後還得裝模作樣給朕行禮!”
既然決定了真正任用魏忠賢,先前的虛情假意,自然也就用不上了。
對於這個年近六旬,卻依舊高大偉岸、望之不似太監的九千歲,直接上來就是殺人誅心。
“萬歲爺饒命啊!”
“老奴不過是個殘缺之人,什麽九千歲九百歲,那不過是別人開玩笑的戲稱而已……”
不同於漢唐掌控了軍隊的真正權閹,大明朝的‘權閹’哪怕再權勢滔天,說到底也隻是依附於皇權的狗而已,天生就被皇權壓製。
即便是魏忠賢這所謂的九千九百歲,那也照樣不能例外。
此刻眼見新帝變臉,原本還想再次試探的他,當即便嚇得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皇兄大行之前除了讓朕要善待皇嫂外,更是多次提及‘忠賢恪謹忠貞,可計大事’、‘忠賢宜委任’之語……”
魏忠賢雖說不是什麽好人,但論到禍國殃民的事,卻是比明末那些文人士紳們差遠了。
更何況,相比於那些嫌水太冷的文人士紳,對於大明或者說皇權的忠誠度,魏忠賢可比他們強多了。
畢竟隻有大明好了,他這個依附於皇權的‘九千歲’才能繼續風光下去。
“先帝待老奴恩重如山,老奴這輩子就是肝腦塗地也報答不了先帝萬一……”
見朱遊簡提起相伴了二十多年的朱由校,因為新帝突然變臉而惶恐不安的魏忠賢,當即忍不住老淚縱橫起來。
“魏忠賢,朕現在隻問你一句,也隻問你今天這一次,忠賢宜委任否?”
不知過了多久,魏忠賢那雙因天啟駕崩而哭得餘腫未消的雙眼,已是再次變得紅腫起來。
而改變想法,決定做個‘享受過的亡國之君’的朱遊簡,經過一番鋪墊後,此刻也終於是道出了召他前來的真正目的。
“萬……萬歲爺……”
魏忠賢想過新帝可能會麻痹他、清算他,但從未想過對方會這麽直接。
一時間,向來擔當能斷的他,卻是不由得瞬間呆立當場。
“忠賢宜委任否?”
懵逼不已的魏忠賢還沒反應過來,耳邊已是再次響起新帝的沉聲輕喝。
“老奴……老奴願為皇爺盡忠!”
魏忠賢雖然不識字,但能夠爬到如今九千歲的高位,自然不可能全靠運氣。
對於自己的權勢來源,他可是比誰都清楚。
麵對朱遊簡這新權力源泉的招攬,早已融入骨子裏的賭徒本性,讓他隻略一猶豫便納頭拜下。
“想好了?朕可以再給你一次反悔的機會!”
“老奴身為天家的奴仆,為皇爺盡忠本就是老奴的本份!”
麵對朱遊簡的確認,不知不覺間再次踏上‘賭場’的魏忠賢,這一次卻是再沒有絲毫猶豫。
“既然如此,那就把你手裏的內丁交出來吧!”
正常情況來說,老大新收小弟,肯定是要給個‘紅包’收買人心的。
然而再一次出乎魏忠賢預料的是,朱遊簡這個新老大不僅沒給他紅包,卻是反而跟他索要起了安身立命的本錢。
內丁,也就是通常所說的武太監、內操軍。
是一支由太監組成的內廷武裝,或者說是魏忠賢的私人武裝。
和外廷士兵一樣,內操軍也要進行軍事操練。
隻不過,作為魏忠賢的私人武裝,內操軍不但有擁有常規的步兵、騎兵的配置,就連火銃、火炮這些最先進的武器,也是同樣大量裝備。
朱遊簡想要安心享受,這支常駐內廷、就在自己肘腋之間的武裝力量,那就必須將其掌握在自己手中。
“皇爺……”
“怎麽,莫非剛剛說的要為朕盡忠隻是虛言不成?”
朱遊簡目光如炬的盯向滿是為難、不舍的魏忠賢,一抹冷笑頓時再次浮上有些青澀的麵龐。
“皇爺誤會老奴了,當初大行皇帝政務繁忙,老奴這才代為掌管內操軍。如今皇爺要收回,老奴倒是剛好可以偷個懶……”
買定離手!
魏忠賢身為一個資深賭徒,‘賭品’其實還是相當不錯的。
“皇兄把你留給朕可不是讓你偷懶的,朕也沒有太祖皇帝那麽旺盛的精力,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以後還是由你處理……”
“另外,朕已詔令曹化淳回司禮監任秉筆太監,給你做個幫手。今後的國家大事,你這九千歲,還得和從前一樣幫朕多分擔些!”
朱遊簡繼續任用魏忠賢,是為了讓他打壓那些腐朽的文官集團、世紳大族。
對於這麽個泥塑的多麵金剛,自然不可能隻有大棒相加,該給的糖果和支持還是要給的。
“老奴必定肝腦塗地、盡心盡力為皇爺分憂……”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雖說內操軍被奪,司禮監也多了個不對付的曹化淳,但內廷東廠、錦衣衛和外廷內閣、六部,以及四方總督、巡撫,卻仍在自己和自己人手中。
麵對朱遊簡跟朱由校如出一轍的許諾,自天啟帝駕崩後就一直提心吊膽的魏忠賢,此刻不僅不再害怕,反倒長舒了一口氣。
“你是皇兄留給朕的肱股之臣,朕自然信得過你的能力。”
“不過有幾件事,朕還是要事先和你說清楚。他日你若敢有半分違逆,朕也隻好愧對皇兄的臨終囑托了!”
朱遊簡滿意的點了點頭後,隨即卻是再次變得麵色嚴肅起來。
“皇爺盡管吩咐,老奴絕不敢有半分違逆!”
沒了權力源泉枯竭的後顧之憂,魏忠賢也是充分顯赤了他性格中豪爽、樸素的哥們兒義氣一麵。
“第一,除了你之外,皇兄臨終前更是囑托過朕要善待皇嫂。你那對食客氏對皇嫂多有不敬,即刻讓她搬出皇宮!”
“第二,你和你的手下可以盤剝搜刮,但不能盤剝搜刮平民百姓、小商小販,他們也沒什麽油水給你們刮。”
“至於那些士紳地主、富商大賈什麽的,你們能刮下來多少油水那是你們的本事,朕絕不怪罪!”
“第三,你和你的手下可以貪汙,但不以貪汙軍餉。你得保證國庫和朕的內帑有錢可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