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苦肉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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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千歲不好了,順天貢院那邊士子罷考了……”
南京應天貢院士子罷考之際,相隔數千裏的北京順天貢院,相同的一幕也在同時發生,而且理由都一樣。
隻不過,比起隻能自己頭疼的周應秋,主持順天鄉試的施鳳來、張瑞圖,至少還可以及時向魏忠賢請示求助。
“好啊,這群酸儒真是給他們臉了,竟敢得寸進尺咱家上眼藥,看來上次還是教訓得輕了啊!”
“來人,馬上傳令田爾耕、許顯純,給咱家把這些王八蛋全都……”
南熏坊魏忠賢私宅,距離順天貢院並不遠。
順天貢院這邊士子罷考沒一會兒,剛在正月三十辦完壽宴、正摟著客印月虛凰假鳳的魏忠賢,便已收到了施鳳來跟張瑞圖的稟報。
而過前次被彈劾及處理叩闕之事的經曆,心中有底的魏忠賢,這一次處理起類似的事來,自然不會再畏手畏腳。
“魏哥且慢!”
然而,就在他正準備下令廠衛拿人之際,身後床榻上卻是傳來了客印月的阻攔聲。
“印月你……”
“魏哥你著什麽急,不過幾個酸秀才而已,能翻得起多大浪花兒!”
客印月赤著腳從床榻上挪到魏忠賢身邊,指尖輕輕戳了戳他的肩膀,聲音裏帶著點撒嬌的意味。
“皇爺上次可是特地交待了,除非事涉軍機,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不要去煩他!”
“再說皇爺現在滿心都撲在懿安皇後身上,若是讓這小事擾了他的興致……”
魏忠賢揉捏著客印月胸前的碩大豐腴,一抹隻可意會的淫笑頓時浮上麵龐。
“你啊,皇爺隻是說了小事不要煩他,可若是大事呢?”
一個成功男人的背後,肯定有個默默支持的女人。
魏忠賢這九千歲雖然隻算半個男人,但他身後的客印月,卻也並非簡單的胸大無腦。
“大事?印月你的意思是說……”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被客印月這麽一提醒,魏忠賢頓時不由得眼前一亮。
“魏哥,皇爺可不是先帝那麽好糊弄。你這九千歲的位置想要坐得穩,得有拿得出手的功績啊,哪能一直跟這些酸丁糾纏?”
“要我說,咱們不如借此機會……”
客印月挺著一對碩大往魏忠賢手裏送了送,隨即卻是湊到他耳邊低語起來。
……
“諸位,你們都是我大明未來的棟梁,可不能為了和咱家鬥氣壞了國家掄才大典、自毀前程啊!”
“都好生進場考試吧,有什麽事咱們考完了再商量行不行……”
寅正初刻,順天貢院。
匆匆趕來的魏忠賢,望向群情激憤的罷考士子,一翻苦口婆心的勸說之後,卻是突然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姿態低得不能再低了。
“魏閹,你少假惺惺的裝可憐,咱們不吃你這套!”
“就是,你這老狗殘害忠良時的那股狠勁呢,現在裝什麽忠臣……”
敵人如彈簧,你弱他就強!
眼見魏忠賢的跪地服軟,以為對方怕了,罷考士子們頓時就更來勁兒了。
“咱家知道,這些年做了不少違心之事,可咱家也都是為了朝廷、為了大明啊!”
“諸位要是不能解氣,那就幹脆殺了我吧……”
麵對一眾士子的口誅筆伐,魏忠賢額頭都貼到了青石板上,身上的蟒袍也沾上了泥點,姿態謙卑至極。
“上公,您萬金之軀怎麽如此作踐自己?這些酸儒不知好歹,下官這就讓錦衣衛……”
“混賬東西,咱家告訴你們,今日若傷了一位士子,咱家就先摘了你們的腦袋!”
看到堂堂‘九千歲’把姿態放得如此低,一旁的田爾耕、許顯純趕緊上前想要將其扶起。
隻不過,還沒等二人關心的話說完,卻是反而被魏忠賢指著鼻子大罵了一番。
如果把考進士的會試比作化龍,那這考舉人的鄉試便是化蛟,含金量遠非考秀才的院試可比。
目睹魏忠賢這番大義凜然的表演,不少士子原本躁動的情緒也漸漸平複下來,眼看一場罷考風波便要就此平息。
“諸位仁兄,你們可千萬別上了魏閹的當,老狗這是耍苦肉計呢!”
然而,就在不少士子紛紛意動之時,突然之間,一聲高呼卻是猛的從人群之中傳出。
“諸位,想想被這老狗害死的文孺公、遺直公他們……”。
“今日我等不如效仿莊毅公除馬順,打死這禍國殃民的權閹,也算為國除奸了!”
緊接著,先是有人以楊漣、左光鬥等人之死激勵眾人鬥誌,隨後更是有人喊出效法王竑的口號,號召眾人來個‘貢院除奸’。
“對對對,老狗奸詐,咱們可不能上了他的當!”
“六君子的血海深仇不能忘,打死這禍國殃民的老閹狗……”
大明朝對文人士紳實在是太寬容了!
正統十四年,土木堡之變後,由戶科給事中王竑領頭,一眾文官硬是在朝會之上,生生捶死了王振的同黨,錦衣衛指揮使馬順。
而事後,這些人不僅沒有受到任何懲罰,甚至連句斥責都沒有。
所以,有了這個“法不責眾”的先例提醒,原本因‘受騙’而平靜下來的士子們,怒火瞬間便如火山噴湧般爆發出來。
一場原本隻是喊喊口號的罷考風波,很快便演化成了全武行。神聖無比的貢院,眨眼間已是一片混亂。
然而這些士子卻是忘了,這裏是貢院不是朝堂。
魏忠賢也不是當年朝堂上孤身一人的馬順,身邊還有著眾多如狼似虎的廠衛番子呢。
在故意挨了他們一頓拳腳之後,很快就被廠衛‘搶出’逃進了貢院。
而一眾怒火未消的士子,自然也是緊追而入。
隻不過,貢院之中房屋號舍眾多。絕大多數都是第一次進貢院的士子,很快便跟丟了魏忠賢一行。
“轟!”
突然,就在一眾憤怒士子搜尋著魏忠賢蹤跡之時,一道火焰燃燒的轟響,卻是猛的傳入了眾人耳中。
緊接著,根本沒等他們反應過來,火借風勢下,原本高高聳立的明遠樓,已是瞬間化為了熊熊燃燒的巨大火炬。
而且更為要命的是,無數漫天飛舞的火星,更是如同螢火蟲般四處飄蕩。
一個不注意,就能把整個貢院點燃!
“誰,誰放的火!”
通紅的火光映照下,一眾衝進貢院的士子,頓時不由得通體冰涼。
而與此同時,貢院西側不遠的小巷內,鼻青臉腫、衣衫襤褸的魏忠賢,回首瞟了眼熊熊燃燒的明遠樓,嘴角頓時勾起一抹冰冷的微笑。
“秉鈞、文甫,告訴手下的弟兄,都給咱家圍好了,所有生員不許走漏一個!”
冷笑過後,魏忠賢抬頭看了看有些發白的天際,衝田爾耕、許顯純下達完封鎖貢院周圍的命令後,隨即便轉身往皇宮大步而去。
“對了,那幾個小校每人賞銀一千、升百戶,即刻調往南京任職。告訴他們千萬別露了馬腳,否則咱家這頓打可就白挨了!”
就在他剛準備離去之際,隨即卻又停下腳步,轉頭衝田爾耕、許顯純又叮囑了一聲。
很顯然,挑動士子動武、繼而火燒明遠樓,全都是魏忠賢自導自演的苦肉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