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邪祭血雨暗窺伺
    青林縣的生機如火如荼，城隍廟的香火鼎盛如日中天。那匯聚了萬民安樂、政通人和的煌煌願力，對於藏匿於礦坑深處的“五通”邪神殘念而言，卻如同持續灼燒的業火。
    它本就如風中殘燭，依靠礦坑地脈淤塞處的汙穢與往日零星竊取的恐懼苟延殘喘。如今，地脈被寸寸梳理，汙穢被滌蕩，陽世彌漫的安樂氣息更是不斷消磨著它存在的根基。那殘念如同被扔進烈日下的濕柴，滋滋作響，不斷蒸發、萎縮，發出的無聲尖嘯充滿了絕望與怨毒。
    它再也無法忍受這種緩慢的淩遲。最後一點邪力被瘋狂壓榨，凝聚成一道極端凝聚、充滿了墮落與毀滅氣息的求救訊號，如同燒紅的鐵釺，猛地刺破虛空，投向群山最深處那邪惡的巢穴。
    訊號發出後，這縷殘念便如同燃盡的灰燼，徹底消散於天地之間，連一絲痕跡都未曾留下。
    ……
    群山深處，黑煞洞。
    祭壇上，三頭六臂的黑石邪像劇烈震顫，表麵浮現出蛛網般的血色裂紋。壇下跪伏的黑袍人們身體同時一震，為首者猛地抬頭，幹癟的胸腔劇烈起伏，發出破風箱般的嗬嗬聲。
    “尊神…尊神回應了！”他嘶啞地尖叫，聲音裏混雜著狂喜與恐懼，“那異神…竟將尊神遺留在青林鎮的最後一絲神識逼得自毀傳訊！尊神震怒！”
    祭壇上，那邪像的三雙眼睛猛地亮起血紅的光芒，一道冰冷、暴虐、貪婪的意誌跨越無盡虛空，轟然降臨洞中！
    所有黑袍人五體投地，瑟瑟發抖，連頭都不敢抬。
    那意誌掃過洞窟，停留在為首的黑袍人身上，一道蘊含著無數邪惡念頭的訊息直接灌入他的腦海：
    【…香火…純淨的願力…吞噬…占據…那神位…阻礙…皆要死…血祭…加快…打開通道…】
    龐大的邪神意誌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一片死寂和深入骨髓的恐懼。
    良久，為首的黑袍人才顫巍巍地抬起頭，臉上沒有任何喜色，隻有無比的凝重和瘋狂。他環視周圍同樣麵無人色的同伴，聲音幹澀如同摩擦的骨頭：
    “都聽到了？尊神法旨！那青林縣城隍，已成尊神心腹大患！其香火願力之純淨，連尊神都為之垂涎！我們必須趕在它徹底紮根、難以撼動之前，不惜一切代價，將其扼殺！奪取其神位根基！”
    他猛地站起身，骨杖指向洞窟深處一個被黑布籠罩的巨大籠子，裏麵傳來令人牙酸的窸窣聲和低沉的嗚咽。
    “舉行‘百魂血煞祭’！以生靈之血魂，汙穢地脈，衝擊神域，強行打開一條通道，恭迎尊神一絲化身降臨！”
    洞窟內頓時鬼哭狼嚎，黑氣洶湧。黑袍人們眼中閃過殘忍與狂熱，紛紛撲向那黑布籠罩的籠子……
    ……
    青林縣城隍廟內，正以神力疏導地脈、鞏固陰司的張潤，心神猛地一悸！
    並非通過信仰連線，而是直接源於對這片天地氣機的掌控。他清晰地感知到，極南方，黑煞洞的方向，一股極其濃烈、汙穢、蘊含著大量生靈絕望哀嚎的血煞之氣，衝天而起！
    那氣息邪惡至極，竟短暫地攪亂了那片區域的地脈流轉，甚至讓整個青林縣上空原本清朗的氣運光暈都蒙上了一層極淡的陰影。
    【警告！檢測到大規模邪惡血祭儀式！大量生靈怨氣正在匯聚！目標疑似指向您所在神域！】 【地脈受到輕微汙染，區域氣運受到暫時性壓製。】 【請注意防範邪法衝擊！】
    張潤的神識瞬間鎖定那個方向。他能“看到”那濃鬱得化不開的血光，能“聽到”無數生靈臨死前最痛苦的哀嚎與詛咒被邪法強行糅合，化作一柄汙穢不堪、針對神道法則的無形利刃！
    對方狗急跳牆了！而且手段如此酷烈！
    他立刻運轉神力，城隍神域的光芒微微一漲，變得更加凝實，將整個青林縣，尤其是城隍廟核心區域，牢牢護住。同時，他試圖調動地脈之力，去阻隔、淨化那遠方的汙穢，但距離太遠，血祭引發的擾動又太過劇烈，效果甚微。
    那血煞之氣匯聚到頂點，猛然化作一道肉眼不可見的暗紅血箭，跨越山河，帶著淒厲的尖嘯，直射青林縣城隍廟！
    轟！
    血箭撞在無形的神域屏障之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廟宇周圍的空氣劇烈扭曲了一下，廊下風鈴無風自響，亂成一團！廟內長明燈的火焰猛地一暗，隨即又頑強地重新亮起，隻是光芒略顯搖曳。
    神域屏障劇烈波動，將那股蘊含著無盡怨毒與汙穢的力量艱難地抵擋、消磨、淨化。
    【神域受到邪惡儀式衝擊！神力消耗加劇！】 【成功抵禦此次衝擊！神域穩定性下降3。】
    張潤悶哼一聲，神體微微震動。雖未受損，但這一擊的凶戾程度，遠超預料。若非他近日神力大漲，神域穩固，隻怕真要吃虧。
    然而，那血祭的衝擊並非僅僅針對神域。
    幾乎在血箭發出的同時，青林縣境內，所有心神不寧、體質孱弱、或與那邪教有過絲毫牽連之人，都在睡夢中猛地驚醒，或心口劇痛，或噩夢連連，仿佛被無形的惡爪攥住了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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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縣衙之中，正在批閱公文的周文淵忽然眼前一黑，手中的筆掉落在地，一股沒來由的心慌氣短讓他差點暈厥過去，幸好扶住了桌案。
    就連城隍廟地下陰司中那些安分的亡魂，也似乎受到了驚擾，身影波動，發出不安的嘶鳴。
    更有一道極其隱晦、惡毒無比的窺探意念，如同附骨之疽，夾雜在血煞衝擊之中，試圖趁神域波動之際，滲透進來，窺探城隍廟的虛實！
    張潤目光一寒。等的就是這個！
    他故意稍稍放鬆了神域對那道窺探意念的阻擋，任其如同狡猾的毒蛇般鑽入一絲，隨即神力猛然合攏，將其退路徹底斬斷！同時，早已準備好的一縷蘊含著“監察”、“追溯”權柄的神力，如同精準的鉤索，猛地纏繞而上，逆著那意念來的方向，狠狠反溯回去！
    “唔！”
    遙遠的黑煞洞內，主持血祭的黑袍首領猛地身體一顫，如遭重擊，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七竅中都滲出黑血。他通過血祭建立的窺探通道，在刹那間被對方反過來利用，一股煌煌正大、帶著審判意味的神念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傷了他的邪魂！
    雖然那反溯的神念很快被洞內濃鬱的邪氣與祭壇阻隔，但那一瞬間的接觸，已讓他看到了極其可怕的景象——那並非他想象中的野神淫祀，而是一尊神光湛然、秩序森嚴、與整個青林縣地脈氣運緊密相連的正序城隍！其根基之深厚，遠超他的想象！
    “不可能…這世間怎會有…”他驚恐萬狀，剩下的話噎在喉嚨裏。
    血祭的力量開始消退，洞內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和黑袍人們粗重的喘息。祭壇上的邪像光芒黯淡了不少，顯然剛才隔空投射力量與降臨意誌消耗巨大。
    “首領…成功了嗎？”一個黑袍人顫聲問道。
    那首領擦去臉上的黑血，眼神陰鷙無比，緩緩搖頭：“那異神…比想的更難纏。神域堅固，竟能反傷於我…不過，”他話鋒一轉，露出一絲猙獰，“血祭不會白費！尊神的一絲化身之力已借血箭衝擊，潛伏於青林縣地脈汙穢之處，隻需一個引子，便可爆發！而且…”
    他頓了頓，聲音更加低沉：“我雖被反噬，卻也窺見一絲天機…那異神似乎格外在意陽世秩序，與那縣令往來甚密…或許，可從其官身入手…”
    城隍廟內，張潤緩緩收斂神力。神域恢複平穩，但那被消耗的神力與下降的穩定性，仍需時間恢複。
    他“看”著南方，目光冰冷。對方的瘋狂與實力，都超出了預期。那潛伏下來的邪神化身之力，是個巨大的隱患。
    而方才反溯窺探時捕捉到的、那黑袍首領最後關於“官身”的惡念，也讓他心生警惕。
    風已滿樓，山雨欲來。
    這邪神的第一波反撲，雖被擋下，卻也隻是開始。真正的較量，此刻才算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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