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為是鳳池被那白衣女子的絕世容顏所攝，心中已經準備好斥責之語。
    可當他的目光，真正落在那少女烏黑的發髻之上時，他整個人，如遭雷擊！
    他看到了。
    一根七彩翎羽，被隨意地，插在少女的發間。
    那翎羽，流光婉轉，看起來平平無奇，和許多女性修士所戴的華麗發飾比起來，甚至略顯單薄。
    但鳳淵，以及他身旁所有真凰一族的嫡係，怎麽可能認不出來！
    轟——！
    鳳淵隻覺得自己的神海世界在這一刻都炸開了，眼前一片空白，耳邊嗡嗡作響，連呼吸都徹底停滯。
    那是……
    那是他們真凰一族，自太古時代傳承至今，唯一的鎮族仙器！
    是他們血脈的源頭老祖所留，是他們整個族群最後的希望與底牌！
    真凰祖羽！！
    那一日，它當著全族人的麵，無比親昵地蹭了蹭那根從天而降的手指，然後……興高采烈地跟著走了。
    帝主鳳長青那沉重無比的囑托，仿佛猶在耳邊。
    “我們是去贖罪的，不是去尋仇！”
    “找到持有祖羽的那位存在的線索……付出任何代價，都要向對方表明我族的歉意！”
    鳳淵臉上的平靜從容，在這一刻，盡數消失不見！
    他設想過一萬種找到祖羽的可能。
    或許它被那位恐怖存在日夜祭煉，或許被鎮壓在某處禁忌絕地，甚至可能已經被徹底煉化，化為對方力量的一部分。
    但他做夢都沒想到，會是眼前這般景象。
    真凰一族至高無上、神聖不可侵犯的仙器，竟然……被人當成了一根普普通通的發簪？！
    鳳淵也隻覺得天旋地轉，道心劇震，一股不受控製的半聖氣息猛地泄露出來，讓整艘梧桐神舟都為之震顫了一下。
    他這副模樣，自然被不遠處的死對頭，看了個一清二楚。
    天劍飛舟之上，劍塵心那雙銳利的眸子微微眯起，閃過一絲疑惑。
    鳳淵這家夥，向來喜怒不形於色，城府深沉如海，怎麽今日接二連三地失態？
    先是看到那群下界女子時頗為動容，現在更是氣息失控，呆立當場？
    劍塵心順著鳳淵的目光看去，也注意到了那幾個女子。
    確實是人間絕色，尤其是那個妖冶與神聖並存的女子，連他的劍心都起了一絲波瀾。
    但也不至於讓鳳淵這般失魂落魄吧？
    隨即，他的神念掃過，也感受到了凰靈兒身上那股精純到極致的真凰血脈。
    “哦？”
    劍塵心瞬間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他心中冷笑一聲。
    還以為這鳳淵轉了性子，原來還是這般德性。
    在下界發現了一個血脈返祖的族人，這是動了強行收回族中的念頭了？
    看他那震驚到失控的模樣，怕是這女子的血脈純度，高到讓他都感到威脅了吧？
    真是可笑！
    真凰一族，還是那般霸道！
    想到這裏，劍塵心嘴角勾起冷笑，他朝身後一名同樣身著麻衣的青年招了招手，嘴唇微動，一道神念悄然傳了過去。
    ……
    梧桐神舟上，鳳淵終於從那無盡的震驚中強行掙脫出來。
    他感受到了劍塵心那帶著譏諷的探究目光，瞬間驚出一身冷汗！
    壞了！
    失態了！
    他心思急轉如電，強行壓下心中翻江倒海的情緒，逼著自己恢複了鎮定。
    不行！
    絕對不能讓任何人，尤其是劍塵心這個死對頭，看出任何端倪！
    那位存在，能讓祖羽心甘情願地追隨，其實力早已超出了他的想象。
    而這個戴著祖羽發簪的少女，無論她與那位存在是什麽關係，都絕不是他真凰一族能得罪得起的！
    以禮相待！
    不，是以最謙卑的姿態相待！
    他深吸一口氣，瞬間整理好自己的儀容，在全場驚訝目光中，邁步走下了梧桐神舟。
    他的舉動，再次讓全場寂靜。
    所有人都以為，這位聖界來的天之驕子，也要對那幾個古界女子做什麽的時候。就連一旁的金無邪，眼中都重新燃起了一絲快意。
    然而，鳳淵卻看都沒看那幾個女子一眼，徑直走到了金無邪的麵前。
    “你，很吵。”
    鳳淵的聲音溫潤依舊，卻滿是威嚴。
    “我……”
    金無邪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以為對方是在為同為上界修士的自己出頭，頓時大喜過望，連忙指著淩瑤等人，添油加醋地哭訴道：
    “鳳淵帝子！您來得正好！您有所不知，這幾個下界賤婢，還有她那個奴仆，囂張跋扈，完全不把我們上界修士放在……”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聲，響徹全場！
    金無邪的話戛然而止，整個人被一股恐怖巨力抽飛出去，在空中轉了七八個圈，重重地摔在地上，半邊臉瞬間血肉模糊，牙齒混著血沫飛出，徹底腫成了豬頭。
    “聒噪的蒼蠅。”
    鳳淵收回手，甚至用神力淨化了一下自己的手掌，仿佛碰了什麽肮髒的東西，連看都沒再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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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轉過身，目光終於落在了淩瑤一行人身上，臉上帶著溫和笑容，最終視線停留在凰靈兒身上。
    “我等外界修士前來，本身就是打擾此界清淨，此人更是言語汙穢，擾了諸位仙子的清淨，還望見諒。”
    全場死寂。
    這一巴掌，打得金無邪神魂都在顫栗，也打得在場所有人腦子一片空白。
    鳳淵收回手，神情溫潤，仿佛剛才隻是拂去了一粒塵埃。
    他這一手，既是雷霆萬鈞地教訓了不知死活的金無邪，又是滴水不漏地向那幾位女子示好，將自己從“上界之人”的陣營裏摘了出來，以減低對方的提防之心。
    鳳淵對自己這般操作，心中甚是滿意。
    而這一幕落在天劍飛舟的劍塵心眼中，則完全是另一番意味。
    他眼中的冷意更甚。
    果然！
    這鳳淵就是看上了那個身懷返祖血脈的紅衣女子！
    為了博得美人歡心，竟不惜當眾對同是大世界眾人下此狠手，真是將真凰一族那虛偽霸道的做派學了個十成十！
    金無邪捂著臉，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腦子嗡嗡作響。
    他徹底懵了。
    為什麽？
    鳳淵帝子為何打他？
    難道……他也看上了那幾個下界女子？
    一股不甘湧上心頭，金無邪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與對方的差距，口不擇言地叫道：
    “鳳淵帝子！您……您也是為了這幾個賤婢？她們不過是下界蠻夷，何德何能……”
    “聒噪。”
    鳳淵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
    他本隻想給個教訓，可這隻蒼蠅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他麵前，在他要巴結的對象麵前，噴吐汙言穢語。
    這是給他建功立業的機會啊！
    “你該死了。”
    鳳淵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股森然殺意。
    一股半聖威壓轟然降臨，金無邪周身的空氣瞬間凝固，他隻覺得自己的神魂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住，下一刻就要被捏成齏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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