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案件告破,章恒進入市委書記的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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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讀到這裏,或許會有敏銳的讀者心生疑竇,不禁發問:
    之前,專案組不是已經對死者劉某的社會關係進行過一輪大規模的摸排走訪嗎,當時的重點,不就放在了情感糾紛、債務糾紛這些命案高發的導火索上嗎?
    難道在那次鋪開的大網中,就沒有發現劉某到底有哪些不共戴天的仇人嗎?
    問得好,答案是:還真沒有發現真正具備明確作案動機和時機的“仇人”。
    原因在於,第一次的排查,受限於當時“死者身份不明”這一最大障礙,如同在黑暗中摸索,雖然投入了大量警力,但時間窗口緊迫,調查方向不可避免地有些發散和寬泛。
    重點被放在了那些顯性的、易於查證的矛盾上——為情,為錢。
    然而,對於一些隱藏在日常生活褶皺之下,經年累月、如同慢性毒藥般侵蝕著人際關係的隱性積怨,在那次疾風驟雨式的初期排查中,確實未能充分觸及和深挖。
    有些仇恨,它不顯山不露水,卻暗流洶湧,等待著某個臨界點的爆發。
    而這一次,情況截然不同。
    按照章恒那精準如手術刀般的分析和建議,各項調查工作被迅速、高效地重新部署下去。
    這一次,力量不再分散,目標無比清晰——緊緊圍繞著剛剛浮出水麵的嫌疑人劉某某,深挖他的社交圈,尋找共同的怨恨源頭。
    事實證明,章恒又一次將方向完全弄對了,精準地切中了案子的命脈! 偵查力量如同被匯聚到一處的激光,能量集中,穿透力驚人。
    沒有多久,在劉某某緊密的社會關係網中,第二個嫌疑人便如同被驚動的蟄伏之獸,清晰地浮出了水麵,進入了警方銳利的視野。
    這個人名叫趙某,同樣出身九郎山村。
    一個極其關鍵的線索是:在死者劉某神秘失蹤後不久,這個趙某也曾突然離開家鄉,遠赴外地打工,直到近些年,才隨著旅遊開發的浪潮返回故裏。
    他回來後,在風景如畫的青山湖畔不遠,開了一家頗具規模的民宿,生意經營得風生水起,儼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樣。
    深入調查發現,趙某當年與嫌疑人劉某某關係極為密切,堪稱莫逆之交。
    更重要的是,他與死者劉某之間,也曾有過不止一次公開的衝突和矛盾。
    隨著對趙某背景、經曆以及與劉某某關聯的深入挖掘,他身上的嫌疑標記越來越重,越來越清晰。
    仿佛是推倒了第一張多米諾骨牌,第三個嫌疑人的身影,緊隨其後,幾乎沒有任何遲滯,也被警方從曆史的塵埃中迅速鎖定。
    此人名叫李某,原本也是那個國營漁場的職工,與死者劉某是正兒八經的同事關係,日日相見。
    通過走訪當年漁場的老工友,一條重要線索浮出水麵:李某與劉某在工作上長期關係緊張,曾數次因工作安排、利益分配等問題發生過激烈爭吵,積怨頗深。
    而最具串聯意義的發現是:這個嫌疑人李某,同時與首犯劉某某也是關係匪淺的好友! 當年,他們二人經常湊在一起喝酒聊天,形成了一個穩固的小圈子。
    至此,三條原本看似獨立的線索,最終交匯於一點!
    劉某某、趙某、李某——這三名嫌疑人,如同三塊終於被找到的、嚴絲合縫的拚圖,完整地嵌合在了一起!
    案子進展到這一步,在專案組所有核心成員的心中,基本已經可以宣告偵破! 剩下的,就是如何將這盤棋完美收官。
    鄧磊等人,一直緊繃了近一個月的神經,到了此刻,才真真正正地鬆弛下來。
    那種感覺,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擔,渾身每一個細胞都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輕鬆和暢快。
    他們再次看向章恒的眼神,已經與以往完全不同,裏麵充滿了毫不掩飾的、甚至帶著幾分驚歎的佩服之色!
    厲害!實在是太厲害了!
    這麽一樁橫跨十六年光陰、線索幾近於無、開局就是死局的“白骨沉屍”奇案、懸案,在章恒的抽絲剝繭、層層推進之下,竟然真的從一片混沌和絕望中,被他硬生生開辟出一條通往光明的路徑,直至此刻三名嫌疑人全部浮出水麵,無所遁形!
    更令人拍案叫絕的是,章恒在此過程中的幾次關鍵判斷,堪稱料事如神!
    他說死者的死亡時間應該在十六七年左右,結果案情證實,恰恰是十六年!
    他推斷作案人員很可能有三名,現在看來,果然就是這三個人!
    他懷疑那些偽造的信件出自劉某某之手,筆跡鑒定的結果白紙黑字地擺在那裏,果然就是劉某某親手所寫!
    這種近乎預言般的精準判斷,已經超出了普通刑偵經驗的範疇,帶上了幾分傳奇的色彩。
    收網的時候,到了!
    青山分局立刻召開了緊急會議。
    會議上群情振奮,意見高度統一:兵貴神速,立即部署,對三名嫌疑人實施同時抓捕,防止任何一人聞風逃竄或串供!
    命令下達,一張無形卻密不透風的大網,在青山市及周邊悄然撒開。
    行動幾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完成的!
    三支精幹的抓捕小組同時出擊,在不同的地點,幾乎在同一時間,將尚在懵懂之中、或還在暗自慶幸平安無事的劉某某、趙某、李某三人,一舉擒獲!
    嫌疑人到案,接下來的審訊工作立刻分頭、同步展開。
    初始階段,不出所料地遇到了一些阻力。三人似乎早有默契,麵對審訊民警的提問,或矢口否認,或避重就輕,或沉默以對,試圖負隅頑抗。
    然而,再堅固的同盟,在確鑿的證據和強大的心理攻勢麵前,也注定是脆弱的。
    突破口,正如章恒所預料的那樣,率先從心理防線相對薄弱、且握有直接偽造信件證據的劉某某身上被炸開!
    尤其是當審訊民警將那份白紙黑字、結論確鑿的筆跡鑒定報告,“啪”地一聲甩在他麵前的桌子上時,那冰冷的紙張和科學的結論,仿佛帶著千鈞之力,瞬間擊潰了他內心深處最後一道,也是最為脆弱的心理防線!
    劉某某的臉色刹那間變得慘白如紙,額頭上的冷汗如同溪流般涔涔而下,身體控製不住地開始顫抖。他的精神徹底垮了。
    接下來,便是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徹底、詳細的供述。
    他交代了作案的全過程,其情節與章恒之前的分析和推測幾乎如出一轍,驚人的一致!
    原來,劉某某因長期遭受村霸劉某的欺壓淩辱,心中一直憋著一口惡氣,怨恨如同不斷滋生的毒藤,漸漸纏繞了他的心智,最終發展到了“不殺之不足以平憤”的瘋狂地步。
    某一次,劉某某、趙某、李某三人湊在一起喝酒,幾杯烈酒下肚,胸中的塊壘和怨氣再也抑製不住。
    當劉某某提起想殺了劉某的想法時,三人竟一拍即合!
    長期積累的共同怨恨,在酒精的催化下,迅速發酵成了犯罪的共識。
    他們開始詳細地商量作案的時機、地點、方式和事後如何掩蓋罪行的每一個細節……
    那是一個寒風凜冽的冬夜,湖麵刮著刺骨的北風。
    三人以喝酒談事為名,將死者劉某約了出來。推杯換盞之間,趁機將劉某灌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隨後,他們用早已準備好的尼龍繩,將劉某捆得結結實實,如同一個粽子,又在外層纏裹了數層厚重的漁網,並在漁網內部塞滿了沉重的石頭。
    接著,三人趁著夜色,將沉重無比的劉某抬上小船,搖著櫓,劃向漆黑如墨的青山湖。
    在那片吞噬了無數秘密的水域,他們合力抬起那具承載著他們罪惡的軀體,“撲通”一聲,奮力拋入了冰冷的湖水之中……
    湖麵蕩漾開的漣漪很快平息,仿佛一切都未曾發生。
    這麽多年過去了,三人各自經曆著人生的起伏,他們都以為那件血腥的往事早已被時光埋葬,從此人不知,鬼不覺,將成為一個被他們帶進墳墓的秘密。
    哪裏想得到,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他們更想不到,會遇上章恒這樣一位刑偵高手!從湖底白骨被發現,到三人全部落網,前後竟然不到一個星期! 十六年的隱匿,在一周內土崩瓦解!
    消息傳回,專案組內外一片歡騰!
    獲知“青山湖白骨案”全麵告破,三名嫌疑人對所犯罪行供認不諱的捷報,市局局長黃建喜喜形於色,立刻帶著數名局領導,再次親臨青山分局。
    他紅光滿麵,情緒高昂,又一次在眾人麵前,對章恒進行了毫不吝嗇的、高度的當眾表揚,稱他是“警界的明日之星”,“破案的關鍵功臣”。
    在青山分局聽取了詳細的案情總結匯報,並對所有參戰人員表示了慰問和勉勵之後,黃建喜馬不停蹄,立刻驅車趕往市委。
    他要把這個好消息,親自向市委主要領導匯報。
    在市委書記辦公室外等了大約半小時後,他比較順利地見到了市委書記高長河,在秘書帶領下走到了那間象征著白雲市最高權力核心的辦公室門外。
    在普通民警和下屬眼中,黃建喜是手握重權、威嚴十足的市局局長。
    但此刻,麵對身為省委常委、白雲市委書記的高長河,他心中卻不免有些緊張。
    那是一種下級麵對上級領導,尤其是麵對一位以嚴肅、威嚴著稱的領導時,自然而然的拘謹。
    敲門,得到允許後進入。
    寬大、簡潔卻氣場強大的辦公室內,高長河正坐在那張寬大的沙發椅上。
    黃建喜下意識地微微彎了腰,臉上的表情收斂得十分恭敬,措辭也變得異常謹慎:
    “高書記,您好,關於青山湖的那起‘白骨沉屍案’,我想向您做一個專題匯報。”
    高書記那張不怒自威的臉上看不出太多表情,渾身上下自然散發著一種久居上位的強大氣場。
    他微微頷首,言簡意賅:“黃建喜同誌,是不是這個案子,已經順利偵破了?”
    “高書記,報告好消息,這個案子已經成功告破,三名犯罪嫌疑人全部落網,並且均已認罪……”黃建喜強壓著內心的激動,開始比較詳細地匯報整個案件的偵破過程。
    在整個匯報過程中,他不可避免地、多次提到了“章恒”這個名字。
    從最初的死亡時間推斷,到DNA比對的堅持,到對嫌疑人數量和關係的精準判斷,再到鎖定關鍵證據筆跡,直至最終指導抓捕和審訊突破……章恒在其中起到的一連串關鍵性、乃至決定性作用,被他如實地、突出地進行了匯報。
    聽完黃建喜的匯報,高長河那向來威嚴的臉色,似乎緩和了不少,甚至眼底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讚許。
    他沉聲道:“嗯,你們的表現不錯,當初承諾一個月內破案,現在提前完成了任務,效率很高,對於有關的有功人員,該嘉獎的一定要嘉獎,要隆重,要到位。”
    “是,是!請高書記放心,我們一定遵照您的指示,重獎有功之臣!”黃建喜連忙躬身答應。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黃建喜在匯報中反複、著重地提到了“章恒”,這引起了高長河濃厚的興趣。他特地追問了一句:
    “黃建喜同誌,剛才你的匯報裏,多次提到了這位名叫章恒的同誌。你能不能再進一步,詳細地說一說這位同誌的具體情況?”
    黃建喜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刻打起精神,開始詳細介紹起來:“報告高書記,章恒同誌是江南省警官大學的優秀畢業生,專業基礎非常紮實。”
    “他今年剛參加工作不久,但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內,已經連續參與並主導破獲了多起大案要案,表現出了非凡的刑偵天賦和紮實的業務能力……”
    當然,關於章恒畢業分配時被人頂替、一度屈居基層派出所的那段“不光彩”的插曲,黃建喜是絕口不提的。
    那不僅是章恒個人的坎坷,更是他黃建喜治下用人機製存在問題的體現,自然不可能在市委書記麵前自曝其短。
    聽完黃建喜的介紹,高長河似乎對章恒十分的滿意,他難得地明確稱讚道:“聽你這麽一說,這個章恒同誌,確實很不錯嘛,居然還這麽年輕,那就是更加難能可貴的人才了,對於我們白雲市能湧現出這樣的青年才俊,我很欣慰。”
    黃建喜連忙順著話頭表態:“高書記慧眼識珠!小章確實是一棵難得的好苗子,我們市公安局也已經注意到了,正準備將他作為重點對象,進行全方位的培養和鍛煉。”
    又簡單交流了幾句,黃建喜便適時地告退,從市委書記那間壓迫感十足的辦公室裏退了出來。
    帶上辦公室門的瞬間,黃建喜才長長地、徹底地舒出了一口憋了半天的濁氣。
    高書記的氣場實在太強大了,麵對他,仿佛有一座無形的大山壓在肩頭,讓人不由自主地緊張。
    此刻,壓力盡去。
    回想起剛才高書記不僅肯定了案件偵破工作,還表揚了整個公安係統,黃建喜的腳步都不由得輕快了幾分,嘴角也難以抑製地向上揚起。
    他一邊朝著市委大院外走去,腦海一邊在飛速地思考著。
    “剛才高書記明確指示了,要表彰有功之人……而且聽起來,對章恒是格外欣賞……”
    “那麽,光是開一個表彰大會,發點獎金和獎狀,恐怕是遠遠不夠的,分量太輕了,也體現不出高書記的重視和咱們局的力度……”
    “必須要有……更實際、更有分量的東西才行!”
    一個模糊但方向明確的念頭,開始在他心中逐漸清晰、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