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結束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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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恒的預料一點沒錯。
    此刻的北江區分局小會議室內,煙霧濃度比昨夜更甚。
    又是一個緊張的分析討論會。
    參與通宵工作的不少人眼中布滿了血絲,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倦容,但神經依然緊繃著。
    分局一把手,局長汪立鵬,坐在主位上,麵前的煙灰缸裏已經堆起了小山般的煙蒂。
    他悶頭抽著煙,眉頭擰成一個“川”字,目光長時間停留在投影幕布上那具骸骨和矛盾的數據圖表上,仿佛想用目光穿透這重重迷霧。
    會議室裏彌漫著一種焦慮與壓抑混合的氣息。
    案情分析和討論會依舊由刑偵大隊長侯興輝主持。
    他的聲音比昨天更加沙啞,眼袋浮腫,但強打精神,首先介紹了過去十幾個小時內的最新進展——遺憾的是,進展微乎其微。
    現場二次勘查沒有新發現;對周邊老住戶的初步走訪沒有獲得有價值的線索;而法醫那邊,經過更精細的複核和多科室專家會診,那個矛盾的結論不僅沒有被推翻,反而更加確鑿。
    侯興輝的語氣低沉,每一個字都像敲在與會者的心上:“同誌們,法醫中心的最終書麵報告已經出來了。”
    “根據多項骨骼發育指標綜合判定,屍身骸骨的生理年齡,鎖定在十六到十八歲之間,誤差極小。”
    “而通過顱骨骨縫愈合度、牙齒琺琅質微觀磨損分析、麵骨形態特征等多重手段交叉驗證,頭骨的年齡判定為三十五歲左右,上下浮動不超過兩歲。”
    “兩者之間的差異,已經超出了任何已知的生理變異或病理狀況可以解釋的範圍,這一點,目前可以確定無疑。”
    “嗡——” 會議室裏頓時響起一片壓抑不住的低聲議論和驚歎。
    盡管昨天已經聽聞,但此刻聽到如此確切的、排除了技術誤差的結論,眾人還是感到難以置信和深深的困惑。
    “太離奇了!這根本違反常識!”
    “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 一位經驗豐富的老刑警摸著下巴,遲疑地提出,“這具屍骨……是‘拚湊’的呢,身體和頭顱,根本不屬於同一個人!凶手出於某種我們尚未知曉的目的,將兩個人的遺骸組合埋在了一起?”
    “如果真是這樣,那案情就更複雜、更惡劣了!意味著至少有兩名受害者!那另外缺失的部分——屬於這個年輕身體的頭,以及屬於這個中年頭顱的身體——在哪裏呢,凶手為什麽要這麽做?”
    “會不會是某種邪教儀式?或者極度變態的仇殺?”
    “……”
    看到大家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侯興輝沒有立刻製止。
    他知道,這個顛覆性的結論需要時間消化,也需要集思廣益。
    他給了大家足足五六分鍾的時間低聲討論,直到議論聲漸漸平息,所有目光重新聚焦到他身上,他才清了清嗓子,示意大家安靜。
    “情況大家都清楚了,這個矛盾點,是目前最大的謎團,也可能是一個關鍵的突破口,或者是一個巨大的幹擾項,但無論如何,我們必須麵對它。”
    侯興輝的目光掃過全場,“現在,大家都說說看法吧。下一步,我們究竟該從哪裏入手?偵破方向如何確定?”
    接下來的案情分析和討論異常激烈,也異常艱難。
    各種假設被提出,又被各種現實困難(如毫無物證、時間久遠)所推翻。
    會議足足持續了一個多小時,才勉強形成了幾點初步共識和工作方向:
    其一,多數人傾向於認為,屍骨與頭顱分屬不同個體的可能性非常大。
    這雖然使案件更加駭人聽聞,但至少為那個年齡矛盾提供了一個邏輯上可能的解釋。專案組將以此作為重要偵查假設之一。
    其二,當務之急,仍然是確定死者(或死者們)的身份。
    工作重點將放在大規模排查上:一方麵,全麵梳理本市及鄰近地區近十五年來(考慮到誤差)的所有女性失蹤人口報案,特別是年齡在1618歲以及35歲左右的女性。
    另一方麵,也開始秘密調查有無醫學標本丟失、醫學院或相關機構異常情況的線索。
    會議結束後,各項任務被迅速分解下達。
    芙蓉市公安局的領導對此案高度重視,分管刑偵的副局長親自坐鎮北江區分局督導,市局刑偵支隊也抽調精幹力量加入專案組。
    然而,正如杜成所預感的那樣,這種缺乏直接物證、時間跨度長、線索稀少的陳年舊案(或舊案組合),偵破工作從一開始就如陷泥潭,舉步維艱,進展異常緩慢。
    章恒雖然從杜成那裏聽說了這個離奇案件的概況,但他並未過多關注。
    畢竟,這不在他的轄區,也不是他的職責。他相信省城警界人才濟濟,總會有人能抽絲剝繭,找到突破口。
    他更專注於自己的生活和即將回歸的工作。
    中午與杜成吃過飯,兩人在餐館門口用力握了握手,互道珍重。
    章恒回到酒店,稍事休息,下午還是按原計劃去了江南省警察大學。
    他拜訪了昔日的幾位恩師,在熟悉的校園裏走了走,看著操場上生龍活虎的預備警員們,心中感慨萬千。
    直到下午四五點鍾,他才駕駛著越野車,駛離了喧囂的省城,沿著來時的路,返回寧靜的麻石村。
    在村裏又悠閑地住了兩天,享受了最後一段完整的家庭時光。
    周一清晨,章恒吻別了還在睡夢中的兒子,告別了妻子和父母,獨自駕車返回白雲市青陽區分局上班。
    蘇汐則打算帶著孩子在老家再多住些日子,享受鄉間的清涼與安寧。
    回到單位,一切似乎都按部就班。
    積壓了幾天的日常工作需要處理,文件需要簽批,會議需要參加。
    生活仿佛又回到了熟悉的軌道上。
    倒是鄧飛亮和周康兩人,見到章恒回來格外高興。
    周康更是喜形於色,一看到章恒進辦公室,就迫不及待地湊過來,壓低聲音,帶著幾分邀功似的興奮說:
    “恒哥!您休假前交代的任務,我們可一點沒敢怠慢!”
    “您要的那些卷宗,我和飛亮哥翻遍了檔案室,精心挑選了一些,全是咱們白雲市近二十年來影響比較大、一直沒破的硬骨頭懸案,重點是命案。”
    “它們都已經搬到您辦公桌上了,摞了這麽高!” 他用手比劃了一個高度,“就等您有空‘寵幸’它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