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我要先看一看那具屍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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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沒有就此進行任何辯解或說服,隻是將目光轉向分局局長汪立鵬,語氣平靜而堅決:
    “汪局,我認為案情分析會可以暫時到此為止,不必浪費大家更多時間在重複討論上,接下來,請安排人帶我去法醫室,如果我的判斷有誤,我們再重新調整方向也不遲。”
    汪立鵬看著章恒那雙沉靜卻充滿力量的眼睛,心中權衡。
    雖然他也覺得章恒的想法有些大膽,甚至冒險,但章恒過往的奇跡般的戰績,以及此刻展現出的強大自信,讓他決定給予毫無保留的支持。
    破案,有時候就需要打破常規思維。
    “好!”汪立鵬一拍桌子,站起身來,“就按章恒同誌說的辦!散會!侯大隊,你親自帶路,我們去法醫室!其他同誌,按照剛才章恒同誌提示的方向,特別是第一點,繼續深化排查工作,不得有絲毫鬆懈!”
    會議結束,人群帶著複雜的情緒散去——好奇、期待、懷疑、還有一絲不服氣。
    汪立鵬親自陪同,侯興輝在前麵引路,章恒緊隨其後,鄧飛亮和周康也跟了上來,再後麵還有幾位好奇的分局領導和刑偵骨幹。
    一行人穿過略顯昏暗的走廊,朝著位於分局後院相對獨立的法醫室走去。
    每個人的心中都縈繞著同一個巨大的問號,尤其是侯興輝和那些熟悉案情細節的老刑警:
    這個年輕的傳奇,真的能從那具被研究了快十天的白骨上,看出什麽不一樣的東西來嗎?
    在汪立鵬局長的親自陪同下,章恒一行人穿過一道掛著“法醫室——非請莫入”標識的厚重隔離門,進入了內部區域。
    空氣瞬間變得不同,一股淡淡的、混合著福爾馬林、消毒水和某種難以名狀的“潔淨”寒氣撲麵而來,與外界的燥熱形成鮮明對比。
    燈光是均勻冷白的無影燈,將一切照得無所遁形。
    房間中央,一張寬大的不鏽鋼解剖台赫然在目,台上覆蓋著無菌單,單子下麵,便是那具引發無數困擾的骸骨輪廓。
    旁邊,果然還有三位身著白大褂、戴著口罩和橡膠手套的法醫人員,正俯身圍繞著工作台,或低聲交談,或用精密儀器測量,或對著強光燈觀察某塊骨骼的細節。
    他們聽到動靜,抬起頭,目光中帶著研究者的專注,也有一絲被打斷的不悅,但當看到汪立鵬親自陪同一位陌生年輕警官進來時,那絲不悅迅速被疑惑和好奇取代。
    汪立鵬上前一步,肅然介紹道:“章恒同誌,這就是從北江一中操場挖掘出來的那具骸骨,經過我們市局、分局法醫部門多次詳細檢驗,目前可以確定幾點:
    死者為女性;死亡時間推測在十年左右;致命傷係心髒區域遭受單刃銳器貫穿性刺創,導致大出血死亡;此外,骨骼上未發現其他致命性抵抗傷或約束傷……”
    章恒微微頷首,表示在聽,但他的目光早已如磁石般被牢牢吸附在不鏽鋼台上的那副骸骨上。
    他臉上的輕鬆神色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進入工作狀態後特有的、近乎冰冷的專注。
    他甚至沒有等待汪立鵬介紹完畢,便自行向前走了兩步,更近地靠近工作台。
    一名法醫識趣地遞過來一副嶄新的乳膠手套和一把強光手電。
    章恒利落地戴好手套,接過手電,又低聲向另一名法醫要了一個高倍率的便攜式放大鏡。
    準備工作就緒,他微微俯身,像一位經驗豐富的考古學家或刑偵專家,開始了他細致入微的“閱讀”。
    他首先從整體骨架的形態、比例、盆骨特征再次確認了女性的性別判斷,並快速評估了骨骼發育程度與所推斷年齡的吻合度。
    接著,他的目光和手電光柱聚焦在胸骨和相連的肋骨區域,那裏確實有一處明顯的、邊緣銳利的缺損,符合銳器刺入的痕跡,位置精準指向心髒。
    他看得極慢,有時用戴著手套的指尖極其輕緩地觸碰骨骼表麵,感受其紋理;有時將放大鏡幾乎貼在骨頭上,眯起眼睛觀察那些肉眼難辨的細微劃痕、色差或附著物。
    整個法醫室內安靜得隻剩下空調係統低沉的送風聲,以及幾人克製的呼吸聲。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光聚焦在章恒身上。
    那幾位專業法醫也停止了交談,但他們彼此之間無聲的眼神交流卻異常頻繁。
    從那些微微挑起的眉梢、短暫交匯又迅速移開的目光中,能清晰地讀出他們的內心戲:
    疑惑(這年輕人真懂嗎?)、不解(局長為何對他如此禮遇?)、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專業上的不信任(我們團隊反複勘驗多日的結論,他能看出什麽新花樣?)。
    畢竟,在法醫這個極度依賴專業知識和經驗的領域,年齡往往與資曆和權威掛鉤。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章恒的勘查持續了足有十幾分鍾,這對於單純“看一眼”來說,已經算很長了。
    終於,他緩緩直起有些發酸的腰背,將手電和放大鏡暫時放在一旁,摘下一隻手套,揉了揉眉心。
    他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裏響起,清晰而平穩:
    “基本判斷沒錯,這具軀幹骨骼,確實屬於一位十六到十八歲之間的年輕女性,致命傷是心髒位置的銳器刺創,幹淨利落,凶手可能有一定解剖知識或下手極其狠準。”
    他頓了頓,目光轉向旁邊單獨放置在一個托盤裏的、那顆孤零零的頭顱骨,話鋒隨之一轉,語氣帶上了一絲冷冽的玩味:
    “而這顆頭顱骨……確實不屬於這具身體,它的骨縫愈合程度、眶上緣形態、牙齒磨損情況……綜合來看,其所有者生前的年齡,應該在三十五歲上下,並且,從眉弓、顴骨、下頜角的發育形態判斷,這極可能是一位男性。”
    男性?三十五歲?
    這個補充判斷比之前“三十五歲”的結論更讓人愕然。
    頭顱屬於一個中年男性,身體卻屬於一個花季少女?
    這種組合顯得更加怪誕和令人不適,凶手的意圖也愈發撲朔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