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澗的霧，濃得跟老家的灶台裏的鍋底灰似的。
    吸一口，硫磺混著狐騷味兒直衝腦門，嗆得人直犯惡心。
    五步開外，別說人影，連自己手指頭都瞧不見。
    最要命的是靈覺，像被濕棉被捂死了，沉甸甸地壓在腦殼裏，屁都透不出去一點。
    “操！”
    楚河罵了一句，手裏長刀往前一掄，“鐺”一聲脆響，火星子剛冒頭就被濃霧吞了。
    一道赤紅影子怪叫著縮回霧裏。
    “霧裏看花，現在霧裏砍狐。隊長，這他娘算啥？瞎打啊？”
    他胡亂抹了把臉，水汽混著汗，黏糊糊的。
    話沒落音，陳梟身邊霧氣猛地一攪。
    又一隻狐妖，爪子烏黑發亮，悄沒聲地朝他後腰掏來，快得隻帶起一絲涼風。
    陳梟眼皮都沒抬，右手兩根指頭並著，閃電般往後一戳。
    “噗嗤。”
    聲音又輕又快。那爪子離他腰還有半寸，硬生生定住了。
    狐妖喉嚨裏發出“嗬嗬”的怪響，眼裏的凶光“唰”地滅了，像個破口袋似的軟倒在地，抽搐兩下就沒了動靜。
    【擊殺聚靈境狐妖...狐火怨碎片+1...】
    陳梟甩了甩指頭上的血點子，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兒個吃鹹了”。
    “算瞎打，體驗雖差，勉強還有收貨，總比釣魚佬好。”
    楚河一臉的懵逼：“釣魚有這麽難釣嗎？”
    “唰！唰！唰！”
    沒工夫解釋了，四麵八方，灰白的濃霧像活了一樣翻湧起來。
    數不清多少雙赤紅的小眼睛在霧裏忽閃忽閃，跟鬼火似的。
    低沉的嗚咽聲，爪子刮擦岩石的“嗤啦”聲，從前後左右壓過來，密密麻麻，聽得人頭皮發麻。
    “他姥姥的，捅了狐狸窩了。”
    楚河頭皮一炸，長刀舞得跟風車似的，潑水不進。
    “叮叮當當”的格擋聲爆豆子似的響成一片。
    他全靠耳朵和本能，在霧裏跟那些鬼影子死磕，憋屈得要命。
    林七那邊動靜最小。
    她人跟沒骨頭似的，在狹窄的石縫和濕滑的苔蘚上滑來滑去。
    偶爾匕首寒光一閃，霧裏就傳來一聲短促的慘叫，或者“噗通”倒地的悶響。
    效率高得嚇人，就是人像融進了霧裏，時隱時現。
    陳梟成了最忙的那個。
    他像塊磁鐵，專吸那些想玩陰的狐妖。
    有從頭頂石棱上撲下來的，他看都不看，反手一指頭戳上去，那狐妖就跟斷了線的風箏似的栽下來。
    有想繞後抱腿的，他腳下一錯，青丘魅影帶起的殘影還在原地，真身已經到了側麵，拳頭帶著剛猛無匹的勁兒，“砰”一聲悶響，那狐妖直接嵌進旁邊的石壁裏，摳都摳不下來。
    【擊殺聚靈境狐妖...狐火怨碎片+1...】
    【擊殺聚靈境狐妖...狐火怨碎片+1...】
    腦子裏的提示音跟鬧鍾似的響個不停。
    陳梟壓根沒空細看，他眼觀六路，耳朵豎著，還得防著楚河那邊別被包了餃子。
    這霧太邪門，狐崽子們跟打了雞血似的，一茬接一茬，沒完沒了。
    “隊長，頂不住了，太多了！”
    楚河吼了一嗓子，聲音裏帶著點喘。他剛劈翻一個，側麵又撲上來倆，刀勢用老，眼看那烏黑的爪子就要撓上他肋巴骨。
    陳梟眼神一凜，心念電轉。目光瞬間鎖定了楚河腳邊一塊臉盆大的尖石頭。
    新得的【搬運術】發動。
    “刷！”
    那塊大石頭，毫無征兆地原地消失。
    下一秒，它像長了眼睛，憑空出現在楚河側麵半空中，正正擋在那兩隻撲來的狐妖眼前。
    “嘭，嗷——！”
    兩隻狐妖收勢不及，腦門結結實實撞在突然出現的石頭上。
    一聲悶響，兩聲淒厲的慘嚎。石頭滾落，那倆狐妖眼冒金星，暈頭轉向。
    楚河都看傻了：“我……操？”
    手上動作卻沒停，趁機一刀橫掃，兩顆狐頭衝天飛起。
    “這民間的戲法，帥吧？”
    陳梟的聲音從霧裏飄過來，人已經撲向了下一個目標。
    就在這時，霧氣的深處，靠近澗底的方向，一聲格外尖利，帶著明顯命令意味的狐嘯猛地炸響。
    圍攻的狐妖群像是得了令，攻勢猛地一緩，潮水般往後退去。
    緊接著，一股遠比普通狐妖狂暴凶戾的氣息，如同出閘的猛獸，排開濃霧，直撲三人。
    一隻體型大得多的赤狐衝了出來。它渾身毛發根根倒豎，像燃燒的火焰，眼珠子紅得滴血，周身纏繞著肉眼可見，暗紅色的怨火氣旋。
    那爪子揮過來，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目標直指剛剛施展“戲法”的陳梟。
    凝煞境巔峰的狐妖，伏擊的小頭目。
    “來得好。”
    陳梟不退反進，胸腔裏那顆混沌心跳動陡然加重，蟄伏的【狐火怨】力量瞬間被點燃壓縮。
    一股灼熱狂暴的力量順著經脈瘋狂湧向右拳，赤紅色的怨火虛影纏繞其上，空氣都被燒得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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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沒有立刻揮拳，而是在等，感受著那股力量在拳頭上瘋狂蓄積，壓縮。
    越來越沉，越來越燙，像往炸彈裏不斷填充炸藥。
    那狐妖頭目顯然也感到了危險，眼中凶光更盛，速度再提。
    楚河看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隊長！”
    就在那裹挾著怨火的利爪即將拍碎陳梟腦袋的刹那。
    陳梟眼中寒光爆射。
    蓄滿的【狐火怨】力量，如同被點燃引信的火藥桶。
    “轟！”
    赤紅色的怨火包裹著拳頭，帶著毀滅性的狂暴力量，後發先至，狠狠砸在那狐妖頭目拍來的巨爪掌心。
    “哢嚓嚓！！”
    令人牙酸的骨頭碎裂聲炸響。
    “嗷嗚！！！”
    狐妖頭目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嚎，整條前臂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變形，暗紅色的怨火如同跗骨之蛆，順著斷臂瘋狂蔓延。
    它龐大的身軀被這股蠻橫到不講理的力量轟得倒飛出去，撞碎一片嶙峋怪石，滾進濃霧深處，隻剩下淒厲的哀嚎和怨火灼燒皮毛的“滋滋”聲。
    【擊殺凝煞初階狐妖頭目】
    【狐火怨晉升：【狐火怨·蓄】】
    【可蓄積怨火之力於拳或指），蓄力時間越長，威力越大無上限），蓄力狀態可維持，需主動引爆。】
    冰冷的提示音帶著一絲興奮的意味。
    陳梟緩緩收回拳頭，拳頭上纏繞的赤紅虛影緩緩消散。
    他感受著新能力，就像一個隨身攜帶，可以無限充能的炸藥包。
    這感覺，很踏實。
    “隊…隊長…”
    楚河湊過來，看著霧裏那團還在燃燒的暗紅火光，咽了口唾沫。
    “你…你這拳頭…開山炮啊？”
    林七也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旁邊，目光掃過陳梟的拳頭，又警惕地望向深澗方向。
    陳梟沒答話，他眉頭猛地一皺。
    就在剛才拳頭砸實，狐妖頭目慘嚎倒飛，周圍霧氣被狂暴力量短暫排開的瞬間。
    一股精純、霸道、帶著滔天怨恨與毀滅意味的怨火波動，如同沉睡的火山突然蘇醒，猛地從澗底最深處，那翻湧得最濃最黑的霧氣核心地帶，爆發出來。
    那感覺…冰冷刺骨，灼魂蝕魄，絕非狐妖能擁有。
    波動隻出現了一瞬，快得像幻覺，隨即就被更濃的灰霧死死掩蓋。
    但方向，無比清晰，直指黑風澗的中心。
    陳梟的眼神瞬間銳利如刀，像能刺破濃霧，看向那深不見底的黑暗。
    這戲台子底下埋的，怕不是炸藥，是座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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