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梟的身影出現在青丘狐國的邊境。
    此地山巒疊嶂，瘴氣彌漫，與青丘境內那終年不散的靈霧僅一線之隔。
    他並未掩飾氣息，那屬於原初混沌宏大而古老的威壓自然流露，使得周圍的毒蟲猛獸盡皆蟄伏，連彌漫的瘴氣都仿佛被無形之力排開。
    他來這裏，並非為了征伐，而是為了解惑。
    狐皇屢次三番的暗示，以及她口中關於“那個男人”和“另一股古老不祥氣息”的話語，勾起了他的興趣。
    更重要的是，他從老狼主寂的記憶碎片中看到的武帝身影，以及自身對混沌之道的探索，都讓他感覺，這片天地背後，隱藏著更深的秘密。
    就在他踏足邊境不久，前方的靈霧如同擁有生命般向兩側分開，露出一條由月光鋪就的小徑。
    小徑盡頭，狐皇的真身，而非神念化身，正靜靜地站在那裏。
    她依舊絕美傾城，但此刻收斂了所有魅惑，神色帶著一種罕見的鄭重與一絲難以言喻的滄桑。
    她看著陳梟，眼神複雜。
    “你來了。”
    狐皇的聲音空靈，不再帶有之前的戲謔，又補充道：“我知道你會來。”
    “你知道我想要什麽。” 陳梟開門見山，語氣平淡。
    狐皇微微頷首，玉手輕揮，周圍景象變幻，兩人已置身於一處鳥語花香，流泉飛瀑的山穀秘境之中，顯然是她以莫大法力構築的臨時談話之地。
    “關於武帝，關於我姐姐……以及，關於這片天地的囚籠。”
    狐皇緩緩開口，語出驚人。
    “囚籠？” 陳梟眼神微動。
    “你以為，歸墟、破虛，便是武道的終點嗎？”
    狐皇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追憶與嘲弄，
    “在真正的強者眼中，此方世界，不過是一口……稍大些的井罷了。”
    她開始講述那段被塵封的往事：
    “萬載之前，人族武帝橫空出世，以武證道，其力之強，堪稱震古爍今。他走的，是極致的‘力’之大道，一拳一腳，皆蘊含崩滅法則，重定地火水風的無上偉力。”
    “他鎮壓了一個時代，無論是當時更為強盛的妖族，還是初露崢嶸的人族各方勢力，皆在其鋒芒下俯首。”
    “我姐姐，九尾天狐·璿，乃是當時青丘之主，修為通天，幻術與魅惑之道已臻化境，甚至觸摸到了一絲命運法則。她與武帝，是敵，亦似友。兩人曾於昆侖之巔論道，於東海之極交手，勝負難分。”
    陳梟靜靜地聽著，這與他在寂記憶碎片中看到的那霸道絕倫的身影吻合。
    “後來呢？她為何被封印？” 陳梟問道。
    狐皇眼中閃過一絲痛苦與怨恨：“因為一個秘密，一個關於此界‘飛升之路’已斷的秘密。武帝在達到此界力量極致後，試圖破碎虛空，追尋更高的境界，卻發現……路，是斷的。有一股無形而強大的力量，封鎖了這個世界，如同一個堅固的牢籠。”
    “他與姐姐都發現了這個真相。姐姐認為，既然無法離開，便當主宰此界，集萬族氣運與信仰，或可強行衝開枷鎖，哪怕代價是此界生靈塗炭。”
    “而武帝……他反對。他認為那是以毀滅換取出路，非正道所為。他欲尋找更溫和、更根本的方法。”
    “道不同，不相為謀。理念的衝突，最終演變成了生死之戰。”
    狐皇語氣低沉，“那一戰，打得天崩地裂，法則崩壞。最終，武帝以付出巨大代價為前提，憑借其無敵的‘力’之法則，強行將姐姐封印在了無盡虛空的一處裂隙之中，使其永世沉眠。”
    陳梟心中暗忖，怪不得大玄不擔心九尾破封，原來就不在這個世界。
    陳梟捕捉到了關鍵：“付出巨大代價？什麽代價？”
    狐皇深深地看著他：“沒有人知道具體代價是什麽。但那一戰之後，武帝便消失了。有傳言他重傷不治，已然坐化。”
    “有傳言他燃燒本源，強行衝擊世界壁壘失敗而隕落。也有傳言……他成功了，去了壁壘之外的世界。”
    “但更有可能的是，他陷入了某種永恒的沉寂，或者……他的狀態，已經非生非死。”
    “至於大玄的開國皇帝……”
    狐皇嘴角泛起一絲不屑的冷笑，“他不過是恰逢其會，撿了個天大的便宜罷了。武帝與姐姐一戰，姐姐被封印，武帝消失。他才得以借武帝名義乘勢而起，建立了大玄。”
    “所謂的‘偷襲武帝’？不過是後世以訛傳訛編造的謊言罷了。以他當時的修為，連靠近武帝與姐姐交戰中心的資格都沒有，恐怕餘波就能讓他死上千萬次。”
    陳梟默然，這與他的推斷相符。
    當他境界來到如今這一步，就知大玄太祖絕非能威脅到武帝那種存在的人物。
    “你告訴我這些，想要什麽？”
    陳梟問道，他不相信狐皇會無緣無故分享如此秘辛。
    狐皇眼神變得銳利：“合作。”
    “合作？”
    “不錯。姐姐被封印，武帝失蹤，此界成為囚籠。萬載以來，我一直在尋找打破囚籠的方法。直到你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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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盯著陳梟，
    “你身上的力量，那種混沌、包容、仿佛能演化萬物又終結一切的氣息，與武帝的純粹之力不同，與姐姐的幻滅之道也不同，更與那被封印的‘墟’的虛無不同。你的道，很特別，或許是鑰匙之一。”
    “我想與你合作，找到解救姐姐的方法，或者，至少弄清楚武帝的最終下落，以及這世界壁壘的真相。作為回報，青丘狐國可以奉你為尊，我族積累萬載的秘典、資源，皆可與你共享。甚至……”
    她頓了頓，
    “我可以告訴你，我在你身上感受到的那股‘與眾不同’的本源氣息，可能與世界壁壘之外的某種存在，有著微弱的相似……”
    陳梟心中一動，他沒有立刻答應，而是陷入了沉思。
    武帝的失蹤，九尾天狐的封印，斷裂的飛升之路，世界壁壘的囚籠……這一切，都指向了這個世界之外，更廣闊的天地。
    而他的原初混沌，他的道，似乎正是解開這些謎團的關鍵。
    “我需要證據，關於世界壁壘，關於武帝下落的更多證據。” 陳梟沉聲道。
    狐皇似乎早有準備，玉手一翻，一枚散發著微弱空間波動的殘破青銅碎片出現在她掌心。
    那碎片上，殘留著一絲極其淡薄，卻無比純粹霸道的武道意誌，與陳梟在寂記憶中感受到的武帝氣息同源。
    “這是我在虛空亂流中偶然尋得的，疑似武帝戰戟的碎片。它指向某個隱秘的虛空坐標。我懷疑，那裏可能與武帝最終的歸宿有關。”
    狐皇將碎片推向陳梟，
    “合作的第一步，我們可以從探尋這個坐標開始。”
    陳梟接過青銅碎片，指尖觸碰的刹那，他意識深處的原初混沌微微震蕩，那縷連接虛空的“根須”似乎對這碎片及其指向的坐標，產生了一絲微弱的共鳴。
    他抬起頭，看向狐皇，眼中閃爍著深邃的光芒。
    “好。這個合作，我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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