峽穀深處，並非想象中的漆黑一片，反而彌漫著一種暗紅色的光暈，那是無數戰魂執念與煞氣凝聚所致。
    破碎的兵刃、巨大的不知名骸骨隨處可見，凍結在萬古不化的玄冰之中。
    他們剛落地，四周的煞氣便如同沸水般翻湧起來。
    “嗷吼——！”
    數道凝實無比，身披殘破甲胄的遠古戰魂，手持能量凝聚的刀斧，從冰壁和骸骨中衝出，雙眼燃燒著血色的火焰，帶著瘋狂的殺戮意誌，撲殺而來。
    這些戰魂單個都有煉虛中後期的實力，而且不死不滅，極難纏。
    “哼，魑魅魍魎，也敢擋路！”
    璿冷哼一聲，九條狐尾暴漲，如同九條白色的秩序神鏈，橫掃而出。
    狐尾過處，月華般的清冷光芒灑落，竟暫時淨化了大片煞氣，將那幾道戰魂逼得連連後退，發出痛苦的嘶嚎。
    她雖實力未複，但境界與神通本質極高，對付這些沒有靈智的戰魂，占據著天然優勢。
    陳梟並未出手，他的目光越過戰魂，鎖定在峽穀最深處，一片由無數兵器殘骸堆積而成的“山丘”之上。
    山丘頂端，插著一柄鏽跡斑斑的斷裂巨斧，而碎片的感應源頭，就在那巨斧之下。
    同時，他也感知到，那片兵器山丘的陰影中，三道比之前更加凝實，氣息幾乎達到渡劫初期的虛空暗影，如同毒蛇般潛伏著。
    而在它們身後，還有一個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的存在，正是他之前感知到的那道最晦澀危險的氣息。
    “看了這麽久，還不現身？”
    陳梟對著那片陰影，淡淡開口。
    短暫的寂靜後，陰影一陣蠕動，那三道渡劫初期的暗影微微俯身，如同臣子迎接君王。
    隨後，一個身形高瘦，由液態陰影構成的身影，緩緩“流”了出來。
    它沒有五官，隻有兩個不斷旋轉，吞噬光線的漩渦作為眼睛。
    它身上散發出的“虛無”氣息，遠超之前的暗影，帶著一種俯瞰螻蟻般的冷漠。
    “混沌的眷顧者……‘源初’的竊賊……”
    一個毫無波動的意念聲音，直接在陳梟和璿的腦海中響起，帶著一種古老的韻味，
    “離開此地，交出碎片，可免形神俱滅。”
    璿感受到對方那深不可測的氣息，狐毛微微炸起，擋在陳梟側前方，厲聲道：“藏頭露尾之輩，也敢口出狂言！”
    那陰影存在“看”了璿一眼，意念中帶著一絲譏諷：“九尾的餘孽……苟延殘喘之輩，也配在此吠鳴？”
    “你！”
    璿大怒，周身月華暴漲。
    陳梟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看向那陰影存在，語氣依舊平靜：“虛空暗影中的‘獵殺者’？倒是比那些雜兵像樣點。”
    獵殺者的陰影漩渦眼眸似乎微微收縮了一下，對陳梟能認出它的身份感到一絲意外。
    “既知我名，當知我威。最後警告，離開，或……湮滅。”
    陳梟卻搖了搖頭，反而問道：“你們虛空暗影，是‘萬寂歸墟’的造物，還是它的……奴仆？”
    獵殺者的意念冰冷傳來：“歸墟，乃萬物終極，一切存在之歸宿。我等，乃執行‘終極寧靜’之使者。”
    “使者？”
    陳梟輕笑一聲，
    “不過是失去了自我，被本能驅使的工具罷了。你們渴望碎片，是歸墟需要它，還是……你們背後的某個存在，需要它？”
    獵殺者沉默了片刻，陰影身軀微微波動，似乎陳梟的問題觸及了某種它不願深思的領域。“無需多言。選擇！”
    它身後的三道渡劫暗影同時向前一步，恐怖的虛無威壓如同潮水般湧來，整個峽穀的煞氣都為之凝固。
    璿感受到壓力，咬牙道：“主人，我來拖住它們，您去取碎片！”
    陳梟卻依舊從容，他看著那獵殺者，緩緩道：“我選……第三種。”
    他上前一步，與璿並肩而立，周身混沌光暈流轉，將那滔天的威壓盡數隔絕。
    “殺了你們，再拿碎片。”
    冰裂峽穀深處，氣氛劍拔弩張。
    陳梟與九尾狐·璿並肩而立，對麵是四位氣息恐怖的虛空暗影，為首的獵殺者那漩渦般的眼眸死死鎖定陳梟。
    “狂妄！”
    獵殺者的意念如同冰錐，刺入腦海，
    “區區下界生靈，僥幸得了幾分混沌氣運，便敢藐視歸墟使者？你根本不明白你在麵對什麽！”
    陳梟麵對這恐嚇，神色絲毫不變，反而向前踏出一步，混沌光暈自然排開湧來的威壓，他語氣帶著一絲探究。
    “藐視？談不上。我隻是好奇，你們這些‘使者’，除了依仗歸墟賦予的本能行事，可還有屬於自己的念頭？比如……恐懼？”
    “恐懼？”
    獵殺者仿佛聽到了最荒謬的笑話，意念中充滿了不屑，
    “歸於虛無乃是終極寧靜，是升華，何來恐懼？隻有你們這些執著於存在的卑微生命，才會懼怕終結。”
    “是麽？”
    陳梟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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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為何當我提及‘你們背後的存在’時，你的意念會出現一絲連你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凝滯？歸墟若是終極，何需‘使者’？它本身不就是規則麽？你們，究竟在效忠於誰？或者說，是什麽東西，在假借‘歸墟’之名，行收割與吞噬之實？”
    這番話如同驚雷，炸響在寂靜的峽穀。
    不僅那獵殺者陰影身軀劇烈波動起來，連它身後的三道渡劫暗影也出現了細微的騷動。
    “住口！褻瀆者！”
    獵殺者發出一道尖銳的意念衝擊，試圖打斷陳梟，
    “休要胡言亂語，亂我等道心！歸墟意誌，至高無上！”
    “至高無上？”
    陳梟輕易化解了意念衝擊，繼續步步緊逼，
    “若真至高無上，為何需要碎片？為何需要派遣你們這些所謂的‘使者’四處搜尋？它若真是萬物終結，靜靜等待一切歸於沉寂即可，為何要主動‘執行寧靜’？這本身，就是一種‘行為’，一種‘欲望’！一個擁有欲望和行為模式的‘終極’，還配稱為‘終極’嗎？”
    他的話語如同最鋒利的手術刀，一層層剝開那看似理所當然的表象，直指核心矛盾。
    “你……你……”
    獵殺者的意念首次出現了明顯的混亂和憤怒，它那漩渦眼眸瘋狂旋轉，
    “巧言令色！扭曲真理！毀滅！必須毀滅！”
    它似乎無法在言語和邏輯上駁倒陳梟，被觸及了最深層的不安，終於失去了耐心，發出了攻擊的指令。
    “殺了他們！奪取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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