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子的虛影猛地一顫，臉上那悲壯決然的表情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錯愕與……一絲難以掩飾的驚慌？！
    “陳梟道友！不可！”
    他幾乎是失聲喊道，聲音都變了調，
    “那‘歸墟初火’乃大凶之物，蘊含最本源的寂滅法則，觸之即被侵蝕同化，絕非人力可以駕馭！我青玄宗萬載鎮壓，深知其害！道友雖神通廣大，但貿然接觸，恐有莫測之危啊！”
    清虛真人、玄骨老人等也紛紛色變，急忙勸阻：
    “前輩三思！”
    “此物乃災禍之源，沾之不祥！”
    他們的反應，激烈得有些反常。
    不像是擔心陳梟安危，更像是在拚命阻止他觸碰某個至關重要的秘密。
    陳梟將他們的反應盡收眼底，嘴角那抹弧度越發冰冷而玩味。
    他並未理會眾人的勸阻，目光如刀，直刺青雲子那略顯慌亂的虛影。
    “不能駕馭？觸之即死？那為何你們青玄宗，世代以淨化後的寂滅本源‘滋養’它？若是為了加固封印，不斷削弱它才是正理，何須‘滋養’？這分明是怕它……餓死了，或者，力量衰退，無法達成某個‘目的’吧？”
    此言一出，青雲子虛影劇震，清虛真人等人更是麵色煞白，如遭雷擊。
    “道友……何出此言……”青雲子聲音幹澀，試圖辯解。
    “還要裝傻嗎？”
    陳梟語氣轉厲，一步踏出，周身混沌氣息澎湃，竟將周圍幾頭撲來的墮落星骸直接震成齏粉。
    “我從北冥遺跡殘留的陣法痕跡中感知到，那所謂的‘淨化’，根本就是一個幌子！那陣法真正的核心，是‘提純’與‘傳導’！它將戰場上雜亂的寂滅能量提純，然後源源不斷地輸入後山，注入那所謂的‘封印’之中！這不是在加固封印，這是在……“喂食””
    他伸手指向後方山門內，那波動越來越強烈的後山禁地。
    “而裏麵那東西，給我的感覺，根本不是一縷無意識的‘初火’，它更像是一個……被精心喂養了萬年的‘囚徒’，或者，一個即將蘇醒的……‘坐標’！”
    “坐標？！”
    璿失聲驚呼，瞬間明白了什麽，駭然看向青雲子，
    “你們不是在封印歸墟初火，你們是在……培育它？引導歸墟意誌精準定位此地？！”
    這個推測太過駭人聽聞，如果屬實，青玄宗根本不是守護者，而是……引狼入室的叛徒？！
    萬載傳承，竟是如此不堪的真相？！
    “不！不是這樣的！”
    清虛真人激動地反駁，臉上充滿了被冤枉的屈辱與痛苦，
    “師伯！事到如今，您還要隱瞞嗎？！難道真要讓我青玄宗萬年清譽，毀於一旦，被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嗎？！”
    他竟對著青雲子的虛影，發出了悲憤的質問。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青雲子那變幻不定的虛影上。
    青雲子沉默了。
    他看著激動悲憤的清虛真人，看著麵色慘然卻帶著一絲解脫的玄骨老人和冰蓮仙子，又看向目光冰冷仿佛洞悉一切的陳梟。
    最終，他長長地、仿佛耗盡了所有力氣般地歎息了一聲。
    那聲歎息，蒼涼而疲憊，仿佛承載了萬古的沉重。
    “罷了……罷了……”
    青雲子的虛影變得更加黯淡，
    “事已至此，再隱瞞，已無意義。陳梟道友……你所言，大半為真。”
    他承認了！
    青玄宗眾人如墜冰窟，雖然早有猜測，但親耳聽到宗門最高輩分的太上長老親口承認，依舊感到天旋地轉，信仰崩塌。
    “師伯！為什麽？！”
    清虛真人聲音顫抖，充滿了不解與痛苦。
    青雲子虛影抬起頭，望向那昏沉壓抑的天空，眼神空洞。
    “為什麽？為了……苟活罷了。”
    他的聲音帶著無盡的苦澀：“遠古那場大戰，我青玄界先輩慘敗，界域本源受損，道統近乎斷絕。當時殘存的幾位祖師，麵對即將降臨的歸墟清算，做出了一個……無法選擇的選擇。”
    “他們……主動獻祭了自身與大半宗門底蘊，與一縷被捕獲的歸墟初火達成了……‘共生契約’。”
    青雲子的話語，揭開了血淋淋的真相，
    “以此契約為代價，換取歸墟意誌的‘暫緩清算’，並將青玄宗所在的山門，設立為歸墟在此界的一個……‘前哨觀測站’。”
    “所謂的淨化陣法，滋養初火，不過是維持契約，並向歸墟傳遞此界能量層級與法則變化信息的手段。而那初火，也並非完全被封印，它更像是一個沉睡的‘信標’和‘接收器’。一旦歸墟決定真正降臨，或者此界出現重大變數……它便會蘇醒，引導力量，甚至……成為歸墟意誌降臨的載體之一！”
    他看向陳梟，眼中充滿了複雜難明的情緒。
    “陳梟道友，你的出現，奪取碎片，引動歸墟意誌全麵蘇醒，便是那個‘重大變數’。這些墮落星骸，不過是前來接應和強化‘信標’的先頭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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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的隱瞞……並非為了害人，隻是……隻是想在這注定毀滅的結局中，為宗門，為此界殘留的生靈，多爭取一絲……苟延殘喘的時間罷了。我們……早已是歸墟的囚徒與眼線，身不由己……”
    守護者竟是囚徒與眼線，萬載傳承，源於一場屈辱的求生契約。
    這真相，殘酷得讓人窒息！
    青玄宗弟子們一片嘩然，許多人道心震蕩，幾乎癱軟在地。
    他們一直以守護蒼生為己任，卻不知自己世代守護的，竟是一個引狼入室的陷阱。
    璿也震驚無言，看向青雲子等人的目光，多了幾分複雜的意味。
    這不是簡單的背叛，這是在絕望深淵中，扭曲而悲哀的掙紮。
    陳梟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仿佛早已料到。
    待青雲子說完，他才緩緩開口。
    “很精彩的故事，也很……可悲。”
    他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俯瞰眾生的淡漠，
    “為了生存，向毀滅低頭，可以理解。但理解，不代表認同，更不代表……我會允許。”
    他目光驟然銳利，如同出鞘的利劍，直指後山禁地。
    “既然這縷初火是信標，是載體，是歸墟伸過來的爪子……那我，就把它剁下來。”
    “至於你們青玄宗……”
    他掃過麵如死灰的清虛真人等人，
    “是繼續當這苟延殘喘的囚徒眼線，還是抓住我這‘變數’給出的一線生機，洗刷這萬載恥辱……你們，自己選。”
    說完，他不再理會陷入巨大震撼與掙紮中的青玄宗眾人，對璿沉聲道：
    “守住這裏，別讓那些星骸打擾我。”
    “是，主人！”
    璿眼中燃起戰意，九尾再現，月華領域全力展開，主動迎向那些再次洶湧而來的墮落星骸。
    陳梟則一步踏出，身形化作一道撕裂空間的混沌流光，無視了所有阻攔，徑直衝向了那波動已如同沸騰般的後山禁地。
    他的目標是……奪取那縷歸墟初火，正麵硬撼歸墟降臨的載體。
    是扭轉乾坤，還是加速毀滅？
    所有人的心，都懸在了嗓子眼。
    清虛真人看著陳梟決絕的背影，又看了看身邊信念崩塌，茫然無措的門人，他猛地一咬牙，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嘶聲吼道：
    “青玄宗弟子聽令！隨我……助陳梟前輩，守護後山！今日……我青玄宗，寧可站著死，也絕不再跪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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