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活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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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讓開!”盼兒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袁有文猛地回頭,看到盼兒,眼中先是閃過驚喜,隨即又變得複雜。
    他嘴唇顫抖著,似乎想說什麽,最終隻是默默地讓開了位置。
    盼兒沒有看他,徑直走到床前,半夏放下醫箱。
    她先探了探袁有武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頸動脈,然後輕輕掀開蓋在傷口上的布巾。
    傷口比她想象的還要嚴重。箭頭從右胸射入,很可能已經傷及肺部。
    斷箭周圍的血跡呈現暗紅色,說明內出血嚴重。
    更糟糕的是,傷者呼吸微弱而不規則,嘴唇已經開始變了色。
    “準備熱水,幹淨的布,再找兩盞最亮的油燈來。”盼兒頭也不抬地吩咐道,手上已經開始從醫箱中取出工具。
    陳知禮已經站在她身旁,默契地遞上消毒藥水和銀針。
    他轉向屋內其他人:“除了幫忙的,其他人都出去。傷者和醫者都需要安靜。”
    袁有文拉著妻子退到一旁,小五子立刻跑出去準備熱水。
    梅子站在門口,手裏牽著兩歲的侄子,眼中滿是驚恐和希冀。
    盼兒先用剪刀剪開袁有武傷口周圍的衣物,露出完整的傷處。
    她檢查了一下斷箭的位置和角度,眉頭緊鎖。
    “必須先把斷箭取出來。”她低聲道,“但貿然拔出可能會加重內出血。”
    陳知禮點點頭:“先用銀針封住周圍穴位,控製出血。”
    陳富明走了過來,“知禮媳婦,如果需要我幫忙,盡可以開口。”
    盼兒點點頭。
    從醫箱深處取出一個小玉盒,打開後,裏麵是三顆龍眼大小的黑色藥丸,散發著淡淡的藥香。
    她取出一顆,捏碎後混入少量溫水。
    "扶他起來,把這藥灌下去。"她對陳知禮說。
    陳知禮跟陳富明小心地托起袁有武的頭,盼兒將藥水一點點喂入他口中。
    即使昏迷中,袁有武還是本能地吞咽著。
    “這是什麽?”陳富明忍不住問道。
    “顧家"九轉還魂丹",能暫時穩住心脈,防止內出血惡化。”盼兒簡短地回答,眼睛始終沒離開傷處,“現在我要取箭了,相公、明堂叔你們來幫我按住他,半夏、顧悔注意幫著擦血。”
    小五子正好端著熱水進來,放下盆子走出去。
    陳富明這才從驚愕中醒過神,顧家的九轉還魂丹可以說有價無市,不容易買到,價錢也貴的很。
    想不到知禮媳婦為了這小子竟然舍得。
    盼兒不知道他心裏所想,如果知道,會付之一笑,九轉還魂丹於別人不容易得,但於她就不難。
    製7這種藥的藥材顧家就有,還不少,製藥則是自己帶著半夏她們親自做的。
    盼兒從醫箱中取出一把精巧的小鑷子,在油燈火焰上消過毒。
    她深吸一口氣,鑷子穩穩地探入傷口。
    即使有“九轉還魂丹”的作用,當鑷子碰到斷箭時,袁有武還是痛苦地抽搐了一下。
    陳富明幫著死死按住他的肩膀,額頭上的青筋都暴了出來。
    盼兒的手穩如磐石,一點點地將斷箭從傷口中拔出。
    箭頭帶著血肉出來時,一股暗紅色的血液隨之湧出。
    她立刻用準備好的藥棉壓住傷口,同時陳知禮已經遞上了止血藥粉。
    這些都是顧家最好的傷藥,就出自她的手。
    “肺部確實被刺穿了。”盼兒快速清理著傷口,“我需要縫合內外的傷口,再敷上生肌散。”
    她的動作又快又準,針在傷口內外穿梭,像是最靈巧的繡花針。
    半夏、顧悔在一旁配合,不時遞上需要的藥物或工具。
    主仆三人配合默契,仿佛已經共同經曆了無數次這樣的救治。
    屋內屋外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隻有盼兒偶爾的指令和半夏簡短的回應打破寂靜。
    陳富明看著盼兒專注的側臉,眼中滿是複雜的情感。
    這個曾經十三歲不到就被衝喜的小女子,不過四年,如今就能全力挽救這樣嚴重的傷者。
    顧老太爺真不是一般人呀。
    最後一個結打好,盼兒終於直起腰,長舒一口氣。
    她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幾縷碎發粘在臉頰上。
    陳知禮體貼地用幹淨的布巾為她擦了擦汗。
    “”暫時穩住了。”盼兒的聲音有些沙啞,“但接下來三天是關鍵期。如果發熱不高,傷口沒有惡化,活下來的希望就很大。”
    她轉向一直靜靜的守在屋裏的袁有文:“他安靜通風的房間,需要單獨安置,最好有人日夜看護。”
    袁有文連連點頭:“知道,知道,一會就抬去西屋,隻是晚上發熱怎麽辦?”
    盼兒從醫箱中取出幾個小瓷瓶:“白色瓶子的藥每隔兩個時辰喂一次,綠色瓶子的如果發高熱就用。
    紅色瓶子的...”她頓了頓,“如果出現呼吸急促、嘴唇發紫的情況,立刻用這個,然後馬上派人來找我。”
    袁有文小心翼翼地接過藥瓶,像是捧著什麽珍寶。
    他的嘴唇顫抖著,終於說出了從盼兒進門後的第一句完整的話:“盼兒,陳夫人,謝謝你。以前的事...”
    盼兒抬手製止了他:“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陳富明道:"知禮,知禮媳婦,今晚我在這裏幫忙照看吧。
    光靠袁家人,我不怎麽放心。”
    陳知禮點頭:“文元,你留下幫明堂叔。"
    一直守在門外的文元應聲而入。
    他曾跟著老太爺學過一些醫理,最適合做這種看護工作。
    盼兒收拾好醫箱,最後檢查了一遍袁有武的情況。
    少年的呼吸已經平穩了許多,臉色也不再那麽慘白。
    她輕輕歎了口氣,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梅子突然衝了過來,手裏捧著一個粗布包袱,“二...陳夫人,這是我繡的幾個荷包,不值什麽錢,但...但是幹淨的,可以裝藥...”
    十四歲的小姑娘聲音越來越小,眼睛紅紅的,不敢直視盼兒。
    盼兒看著這個曾經的妹妹,盡管有些自私,但畢竟兩人一個炕上長大的,她心中一軟,接過包袱,輕聲道:“你哥哥會好起來的。”
    走出袁家院子時,夕陽已經西沉。
    陳知禮扶著妻子上了馬車,發現她的手冰涼,還在微微發抖。
    “你做得很好。”他輕聲說,將她的手握在掌心溫暖。
    盼兒靠在他肩上,疲憊地閉上眼睛:“十五歲...還是個孩子啊。胡家老太爺實在惡毒了點,為什麽要對一個孩子下這樣的毒手?”
    陳知禮眼中閃過一絲冷意:“這事不會就這麽算了。有武是鏢局的鏢師,光天化日下行凶,還留下了人證。胡家不過是個縣城裏的員外,依我看,胡員外可能還不知道他老爹幹的這蠢事。”
    馬車緩緩駛離袁家。
    盼兒看著漸濃的暮色,心中漸漸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