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1有人眼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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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生的喜悅如同暖流,浸潤著佳宜莊的每一個角落。
    陳昀的到來,讓這個本就充滿生機的莊子更添了熱鬧與希望。
    陳知禮初為人父,那份珍視難以言表。
    公務之餘,他幾乎將所有時間都留給了妻兒。
    抱著繈褓中柔軟的小生命,看他皺著小臉打哈欠,看他烏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周圍,那份血脈相連的悸動,是任何功名利祿都無法比擬的滿足。
    他小心翼翼,動作笨拙卻無比溫柔,常惹得盼兒抿嘴偷笑。
    顧四彥更是將小曾外孫視若珍寶,親自調配溫和的養身湯劑給盼兒調理,也時時為陳昀檢查身體,確保這承載著家族希望的小生命健壯成長。
    吳氏和春燕還有馬氏忙前忙後,照顧盼兒和寶寶、打理莊務,真正是累並快樂著。
    這日,陳知禮正在大理寺處理積壓的公文,劉濤走了進來,臉色不大好,他屏退了左右。
    “知禮,你得留點神。”劉濤壓低了聲音,開門見山,“有人眼紅了。”
    陳知禮放下筆,神色平靜:“大人是指河縣案?”
    “不錯。”劉濤歎了口氣,眉頭緊鎖,“案子破得漂亮,功勞實打實,這本是好事。
    可壞就壞在破案前後不過幾日,太快、太漂亮了!尤其你最後那‘虛晃一槍’,傳得神乎其神。
    有些人坐不住了,覺得你一個初出茅廬的新人,如此鋒芒畢露,搶了風頭是小事,關鍵是…有人甚至覺得你辦案手段‘取巧’…這些人真是不知所謂!”
    陳知禮眼神微冷,心中了然。
    樹大招風,自古皆然。
    河縣案他雖問心無愧,但功勞太顯,又涉及官場內部醜聞(趙慎畢竟是縣丞身份),自然觸動了一些人的敏感神經和利益。
    那些慣於按部就班、盤根錯節的勢力,豈容他一個毫無根基的新人如此耀眼?
    “禦史台那邊,已經有人遞了折子上去,雖未明指,但字裏行間都在影射你辦案‘不循常理’、‘或有內情’,請求詳查。”
    劉濤憂心忡忡,“上麵雖暫時壓下,但風聲已經傳開。知禮,你如今有了家小,更要謹慎行事。
    這幾日,若無必要,少說多看,公務也盡量循規蹈矩些,莫再給人留下話柄。”
    陳知禮起身,鄭重向劉濤行了一禮:“多謝大人提點。下官行事但求無愧於心,仰仗律法,不懼流言。
    然大人愛護之心,知禮銘記。”
    劉濤看著他沉穩不見慌亂的眼神,心中稍安,又叮囑了幾句才離開。
    陳知禮坐回座位,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
    如今看來,官場之路,破案立功隻是敲門磚,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那些暗處的目光和冷箭,比河縣的凶手更難防範。
    但他心中並無懼意,隻有更深的警醒和籌謀。
    他需要更穩固的根基,也需要更謹慎地運用那份“預知”之力。
    花開兩枝。
    千裏之外的和縣,七月初八,吉日良辰。
    陳富才和陳富強提前半月便已抵達,與洪師爺一家緊鑼密鼓地籌備著知文的婚禮。
    吳再有幾人還是陪著知文趕了回來。
    洪家張燈結彩,賓客盈門。
    洪師爺在縣衙當師爺多年,地方上頗有人望,加上親家陳富才是陳富強的親弟弟,侄子陳知禮如今在京城大理寺任職,前途無量。
    兒子陳知文小小年紀早已經是秀才功名,因此前來道賀的鄉紳、官吏、讀書人絡繹不絕,場麵頗為熱鬧體麵。
    陳知文一身嶄新的紅袍,襯得他清俊的麵容多了幾分喜氣,隻是眉宇間仍帶著一絲書卷氣的靦腆和緊張。
    他站在堂前,聽著司儀的高聲唱和,目光忍不住瞟向身邊的人。
    蓋頭遮住了新娘的容顏,隻能看到窈窕的身姿和一雙在紅裙下若隱若現、穿著精致繡鞋的腳。
    繁瑣而莊重的婚禮儀式一項項進行著。
    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對拜。
    每一次俯身行禮,陳知文都能聽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
    當司儀高喊“送入洞房!”時,周圍的喧鬧喝彩聲似乎都遠去了,他隻覺得手心微微出汗。
    在喜娘的指引下,牽過紅綢的一端,紅綢很滑,他不敢用力,隻虛虛握著。
    他能感覺到另一端傳來的細微牽引,以及對方似乎同樣緊張的、微微的顫抖。
    兩人隔著並不算遠的距離,在無數賓客善意的哄笑和祝福聲中,一步步走向布置一新的洞房。
    洞房門被關上,隔絕了外麵的喧囂。
    屋內紅燭高燃,映得滿室生輝。
    喜娘說了許多吉祥話,又引導著新人坐床、撒帳。
    陳知文規規矩矩地坐著,身體繃得筆直,眼睛隻敢盯著自己膝上的袍子。
    “請新郎官挑起喜帕,從此稱心如意!”喜娘笑著遞過一柄纏著紅綢的秤杆。
    陳知文深吸一口氣,接過秤杆,手指竟有些發顫。
    他緩緩站起身,走到端坐床沿的新娘麵前。
    蓋頭垂下的流蘇微微晃動。
    他用秤杆小心地、輕輕地挑起了那方繡著龍鳳呈祥圖案的紅蓋頭。
    蓋頭緩緩滑落。
    一張清麗的臉龐映入眼簾,肌膚白皙,眉眼彎彎。
    洪芳華鼓起勇氣,微微抬起眼瞼,飛快地看了陳知文一眼。
    四目相對的一刹那,兩人都像被燙到一般,迅速移開了視線。
    洪芳華的臉頰瞬間飛起兩朵紅雲,一直蔓延到耳根,比那嫁衣還要鮮豔幾分。
    陳知文的心跳得幾乎要衝出胸膛,隻覺得口幹舌燥,剛才在堂前的鎮定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慌亂地放下秤杆,手腳都不知該往哪裏放。
    喜娘看著這對新人羞澀的模樣,掩著嘴笑。
    她端來合巹酒,“請新人同飲合巹酒,從此同甘共苦,白首不離!”
    陳知文和洪芳華就著交纏的手臂,將杯中清冽的酒液一飲而盡。
    杯裏裝的是甜酒釀,甜甜的味道滑過喉嚨,奇異地衝淡了幾分緊張。
    “禮成!”喜娘笑著喊了一聲,輕輕的退了出去,將空間留給了這對新人。
    房門關上,屋內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紅燭燃燒的劈啪聲和兩人清晰可聞的心跳聲。
    陳知文道:“大哥要上職,沒辦法請長假,大嫂身懷六甲,實在不便遠行,我伯娘得留下來照顧她。
    不過大哥大嫂…還特意讓我爹帶了賀禮回來。”
    他指了指桌上一個精致的錦盒。
    洪芳華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輕輕“嗯”了一聲。
    這次婆家給了洪家極大的麵子,聘銀九十九兩,錦料、首飾還有其他吃的用的,在十裏八鄉也屬很不錯了。
    “你打開看看。”陳知文把盒子遞給他的新娘子。
    洪芳華接過,打開一看,瞬間懵了:“這,這是怎麽回事?怎麽這麽多的銀票?”
    “這裏有六百兩的銀票,是大哥大嫂給的,還有當聘禮送去的首飾,也是大嫂在京城買的,爹娘讓我把這些拿給你,他們不要這些。”
    實際上聘銀九十九兩也是大伯拿的,包括料子。
    他家這些年因為他們兄弟,基本沒什麽存銀。
    不過這次爹娘回來,大嫂預支了一年的工錢六十兩,這些錢除了一部分婚禮用,還有一些得留給兄弟倆平時讀書還有過日子用。
    家裏養著兩個讀書人,多少錢都能花空…
    隻是這些他今晚不想說。
    ……
    ……
    紅燭搖曳,映照著兩張年輕而略帶羞澀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