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2有些嚇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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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愈濃,佳宜莊主院廊下的燈籠亮起了好幾個,橘黃的光暈驅散著深秋的寒意,也將院內團聚的喧囂襯得愈發溫暖。
“相公,你跟他二叔快點去洗漱,一會好看你的寶貝孫兒,我保證你見了不舍得放下。”吳氏笑吟吟道。
“大嫂,我也帶文月去洗漱,也好早一點抱上我的胖侄孫,這次回鄉實在耽誤久了,來不及照顧盼兒的月子。”
“弟妹,現在也不晚,回頭孩子還得你幫我帶,文月回頭安排在她哥嫂的院子裏,去吧去吧,路上太遭罪了。”
盼兒立在原地,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通往護院們所居外院的那道月洞門。
向南的身影和有武的背影早已消失,但方才少年那聲局促卻清晰的“二姐”,還有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感激亮光,仍在她心頭盤桓不去。
吳氏輕輕碰了碰她的胳膊,低聲道:“別站風口裏,當心著涼,你也剛出月子。”
她順著盼兒的視線也望了一眼外院方向,眉頭微蹙,聲音壓得更低,“你爹這事……辦得欠考慮了些。
袁家……終歸是斷了親的。
有武這孩子,瞧著倒是個實誠的,可這身份,留在莊子上,怕是不尷不尬的。”
盼兒收回目光,扶著婆婆的手臂往廳堂走,輕歎一聲:“娘,人都來了,總不能攆回去,過去種種,也不關他什麽事。
爹也說了,他路上幫了不少忙。
相公安排得妥當,隻當是護院裏的尋常護衛,先做著事吧。”
吳氏也隻能無奈地搖搖頭,不再多言。
這時,顧四彥帶著宇翰回來,他今日帶著孫子去城裏給熟人看診,得知陳富強他們回來,自然心裏也高興。
明日就是寶寶的滿月,這期間的確不能辦喜宴,但一大家子怎麽也要關著莊門好好吃一頓,隻是蘇合出門二十多日了,也不知道他明日能不能回到莊上。
——
外院,護院們居住的排房一角。
向南推開一間空置的廂房門,一股淡淡的灰塵味撲麵而來。
屋子不大,陳設簡單,一床一桌一凳,角落裏還有個舊臉盆架。但勝在幹淨,窗戶紙也糊得嚴實。
他們主子手下有十一個人,除了小路子和小順子,護衛就有九個,加上有武,剛好滿十個人了。
“有武兄弟,你就住這間。”
向南幫著把那個簡單的包袱放在床上,又指著靠牆的一個小木櫃,“這櫃子空著,放你的東西。被褥都是幹淨的,放心用。”
陳有武站在門口,飛快地掃視了一圈,眼神裏沒有半分挑剔,隻有一種塵埃落定的踏實感。
他對著向南深深一揖:“多謝向南哥!這已經很好了!”
向南爽朗一笑,拍拍他的肩:“甭客氣!咱們護衛隊沒那麽多講究,往後就是自家兄弟。
走,先去灶房打點熱水洗洗,這一身灰土,一會兒可不好上桌吃飯。”
他帶著有武往外走,邊走邊介紹,“喏,那邊是咱們兄弟平常練拳腳的空地,那邊是馬廄,高大哥他們住那頭一排……對了,明兒個小少爺滿月,雖說不大辦,但莊子裏肯定也忙,咱們得打起精神巡防,不能出半點岔子。”
“嗯!向大哥放心,我記下了!”有武用力點頭,眼神認真。
他跟在向南身後,穿過安靜的外院,緊繃的肩背慢慢放鬆下來。
二姐跟姐夫到底還是留下了他。
———
奔波勞頓的陳富強、陳富才兄弟倆洗漱一新,換上了幹淨的棉袍,來到兒子的院子。
郝氏也換了身簇新的絳紫色襖裙,鬢發抿得一絲不苟,一落座就迫不及待地朝吳氏伸手:“大嫂,快讓我抱抱昀哥兒!”
吳氏笑著將繈褓遞過去。
郝氏小心翼翼地接過,看著懷裏那玉雪可愛、睡得香甜的小嬰兒,心都要化了,嘴裏不住地誇讚:“哎喲喲,瞧這小模樣,多俊!多像知禮小時候!這小鼻子小嘴的……大嫂,你可真有福氣!”
文月的臉色比剛下車時好了些,但仍有些蒼白,安靜地坐在一邊,麵前都是熟悉的親戚,這讓她不安的心稍微平複一點。
陳富強看著白白嫩嫩的寶寶,笑的眼都紅了,“昀哥兒,我是你祖父,是你嫡嫡親的祖父。”
陳富才忙道:“昀兒,我是你叔祖父,大哥,郝氏沒說錯,這娃長的真好,跟知禮小時候一個樣!”
陳知禮陪著老太爺、父親和二叔說話,目光掃過堂內眾人,看到娘略顯疲憊的臉,這次娘還是嚇狠了。
穆雲一家因穆雲尚在靜養,並未過來。
“對了,有武呢?”陳富強喝了一口熱湯,像是才想起來,轉頭問陳知禮。
“爹放心,”陳知禮語氣平穩,“向南帶他安頓在外院護院房了,這會兒應該也在用飯。
莊子裏規矩,護院們自有飯堂。”
陳富強逗弄著懷裏的昀哥兒,聞言道:“安頓下就好。到底是來幫忙做事的,跟向南他們一處吃住,也方便。”
氣氛重新熱絡起來,杯盞相碰。
盼兒坐在吳氏身邊,垂眸看著碗裏的湯羹,看公公婆婆都有些顧慮她的心情。
其實,她心裏已經釋懷了。
徐氏早已經死了,她對現在的袁家早已經沒了恨意,當然也談不上什麽感情。
晚飯後。
閑談中,陳富強兄弟才知道京城發生了這麽大的事,還跟自己的兒子和穆雲有關。
一時之間,兄弟倆和郝氏都嚇狠了。
顧四彥歎氣:“富強、富才,事情已經過去了,別害怕,隻是以後大家做事要更加穩妥,特別是這段時間。”
陳富強兄弟連連點頭,涉及到皇子和侯府的事,他們這些小人物能說什麽呢?
“娘,”盼兒輕聲道,“您臉色還是不太好,夜裏讓春燕給您溫碗安神的湯藥吧?”
吳氏攏了攏披肩,望著遠處外院隱約透出的幾點燈火,歎了口氣:“不用,就是心裏頭……不太靜。
京城那事,還有有武……唉,盼兒,你爹是好心,可這事……娘總覺得,像埋了根刺。”她頓了頓,看著女兒,“你跟娘說實話,心裏頭……別扭不?”
盼兒沉默片刻,才緩緩道:“別扭……是有一點的。但娘,就像您說的,爹是好心,有武也不是惹是生非的。相公安排他在外院做事,離得遠,隻當是尋常護院,日子久了,隻要他安分守己,咱們……。”
“您別多想了,好好歇著,明日昀兒滿月,咱們一家人高高興興吃頓飯才是正經。”
吳氏心中稍安,點了點頭:“嗯,你說得對。不想了,回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