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3生死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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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礦區被徹底控製,俘虜被分批關押,礦工們得到初步安置。
    當陳知禮開始仔細清點這場戰鬥所取得的戰果時,他的臉色卻逐漸變得陰沉下來。
    盡管繳獲的兵器、賬冊和名冊數量眾多,但這些都隻是執行層麵的物品,對於揭示幕後真正主使的線索來說,幾乎毫無價值。
    這些兵器雖然精良,但並不能直接指向背後的黑手;賬冊和名冊雖然詳細記錄了一些交易和人員信息,但其中並沒有明確提及主謀的身份或相關線索。
    仿佛所有與主使有關的證據都被精心掩蓋或銷毀了,讓人無從下手。
    更令人沮喪的是,那個原本負責看守方嚴知的衙差竟然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陳知禮原本寄希望於從他那裏獲取一些關鍵信息,但現在連這個線索也斷了。
    麵對如此局麵,陳知禮感到一陣無力。
    他意識到,這次行動雖然成功地搗毀了一個犯罪團夥,但距離揭開整個事件的真相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幕後的主使顯然是個極其狡猾的對手,他們在策劃和執行犯罪時,不僅手段高明,而且善後工作也做得滴水不漏。
    “大人,抓到一個舌頭!是礦上一個小頭目!” 高瑞押著一個被打得鼻青臉腫、眼神閃爍的漢子過來。
    陳知禮眼神冰冷如刀,尚方寶劍的劍鞘重重頓在那人麵前的地上:“說!這雲霧山裏,還有什麽隱秘之處?方縣令的毒是誰下的?幕後主使是誰?敢有半句虛言,立斬!”
    那小頭目嚇得魂飛魄散,看著那代表生殺大權的尚方寶劍,磕頭如搗蒜:“大……大人饒命!小的……小的說!都……都說!” 他結結巴巴地交代,“方……方縣令的毒……是……是‘毒閻王’配的……小的……小的真不知道幕後是誰啊……隻知道……隻知道州府的錢大人來過兩次……”
    他眼珠亂轉,似乎在努力想著保命的信息,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還……還有!山……山裏……在……在最北邊廢棄的老礦坑底下……還……還有個地牢!是……是‘毒閻王’親自管的!好……好像……關著兩個人……關……關了快三年了……聽說……快……快不行了……”
    地牢!關了快三年?!
    陳知禮心頭劇震!
    一股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他!他厲聲道:“帶路!”
    在俘虜的帶領下,官兵們舉著火把,艱難地穿過崎嶇狹窄、布滿蛛網的廢棄礦道,終於在最深處,發現了一扇隱蔽在石壁後的厚重鐵門!
    鐵門上掛著一把巨大的銅鎖,散發著陰冷的氣息。
    “砸開!”
    鐵錘轟擊,火星四濺!鐵門轟然洞開!
    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腐爛、排泄物和死亡氣息的惡臭,如同實質般洶湧而出!
    火把的光芒勉強照亮了這不足十平米的狹小空間。
    眼前的景象,讓所有見慣了血腥的官兵都倒吸一口涼氣,胃裏翻江倒海!
    地牢裏沒有床鋪,隻有一堆潮濕發黴的稻草。
    稻草堆上,蜷縮著兩個人形!
    不,那幾乎已經不能稱之為人!
    兩人的身體都極度消瘦,仿佛隻剩下一層皮包著骨頭,看上去就像兩具披著人皮的骷髏!
    他們身上的衣物已經破爛不堪,變成了一條條碎布,僅僅能夠遮住身體的關鍵部位。
    那些原本應該是衣服的布條,此刻卻與他們的皮膚緊緊粘連在一起,讓人難以分辨。
    他們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布滿了汙垢和潰爛的瘡口,有些瘡口甚至還在不斷地滲出膿血,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惡臭。
    更可怕的是,這些瘡口上還密密麻麻地爬滿了虱子,它們在瘡口處肆虐,似乎要將這兩個人吞噬殆盡。
    有些傷口因為長時間沒有得到治療,已經開始腐爛,甚至可以看到裏麵有蛆蟲在蠕動!
    他們的頭發也如同亂草一般糾纏在一起,遮住了大半張臉,讓人根本無法看清他們的麵容。
    隻能透過那幾縷亂發的縫隙,看到他們深陷的眼窩和幹裂烏紫的嘴唇。
    其中一個人的一條腿以一種極其怪異的角度扭曲著,顯然是已經折斷了,而且沒有經過任何治療。
    他們就這樣蜷縮在角落裏,一動不動,氣息微弱得就像風中的殘燭,仿佛隨時都會被吹滅。
    即使是陳知禮這樣心誌堅定如鐵的人,在看到這一幕時,也不禁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
    這到底是怎樣一種非人的折磨啊!
    “快!救人!”陳知禮的喉嚨裏發出一聲嘶啞的吼叫,他的聲音中帶著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顫抖。
    士兵們強忍著不適,小心翼翼地用擔架將兩人抬出地牢,放在外麵稍微幹淨通風的地方。
    盼兒立刻帶著藥箱上前。
    她先用溫水浸濕的幹淨布巾,極其輕柔地擦拭著兩人臉上和脖頸的汙垢。
    當布巾拂開其中一人額前枯槁的亂發,露出他蒼白如紙、瘦得顴骨高聳、卻依稀能辨認出幾分清俊輪廓的臉龐時……
    陳知禮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
    他的心跳也驟然停止!
    他一個箭步衝到擔架前,蹲下身,死死盯著那張臉!雖然被非人的折磨摧殘得不成人形,但那眉宇間的輪廓,那依稀殘留的、屬於讀書人的清貴氣質……
    他的目光如同閃電一般,猛地掃向那人破爛衣襟下,那半截玉佩在汙垢的掩蓋下若隱若現,但那溫潤的質地和精美的雕刻卻依然能夠被分辨出來!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仿佛那玉佩是一件稀世珍寶一般,他小心翼翼地用布巾擦拭著玉佩上的汙垢,每一下都充滿了虔誠和敬畏。
    隨著汙垢的逐漸脫落,溫潤的白玉漸漸顯露出來,上麵雕刻著一隻栩栩如生的仙鶴,它展翅欲飛,仿佛隨時都能衝破雲霄。
    而在鶴眼處,有一點殷紅如血,如同點睛之筆,讓整隻仙鶴都活了起來!
    另外一麵赫然是一個“靖”字!
    “仙……仙鶴銜芝佩……”陳知禮的聲音如同被砂紙磨過一般,幹澀而又充滿了極致的震驚和難以置信,“這……這是靖國公府……長房嫡女的定親信物!
    是……是吳清!前科狀元公!靖國公府的女婿吳清!”
    盼兒聽到這裏,也完全驚呆了。
    她瞪大了眼睛,看著那玉佩,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
    靖國公府的女婿?
    那不就是前些日子欲跟她爭相公的寡婦大小姐嗎?
    而且,據說那個寡婦大小姐之所以要爭做平妻,就是因為相公的側顏笑容有些像這個吳清!
    如今那個大小姐還臥在病榻之上。
    這到底是怎樣的一種緣分啊?
    盼兒不禁感到一陣恍惚,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變得荒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