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深夜的峽穀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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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後。
距離東陽縣城尚有三十裏,孫望的大軍在一片密林中停下了腳步。
一名斥候自林外疾馳而來,翻身下馬,單膝跪地,聲音因急促的呼吸而有些不穩:“報主公!已探明,吳勝三萬大軍,盡數屯於前方十裏外的‘一線天’峽穀之中!”
他咽了口唾沫,繼續道:“敵軍似乎察覺我軍將至,已在峽穀兩側山壁布下弓箭手與滾石,擺出了死守的架勢!”
帥帳內,趙虎與幾名將領聞言,皆是眉頭一皺。
“死守峽穀?”
趙虎甕聲道,“這吳勝倒也不全是草包,知道我軍重騎之利,不敢野戰,想憑借天險固守。”
孫望看著沙盤上那條狹長的峽穀標記,臉上卻露出一絲冰冷的笑意。
“他不是不蠢,是身邊已經沒了能人。”
孫望的聲音很平靜:“吳勝起家時,麾下有四員悍將,可惜,前兩年與官軍和其他山匪的火並中,折了三個。如今剩下的,不過是一群酒囊飯袋。”
他伸出手指,在沙盤上輕輕一點:“唯一需要注意的,是他帳下的一個謀士,名叫夏侯儀。此人頗有智計,吳勝能盤踞黑山寨數年,此人功不可沒。”
孫望抬起眼,掃過眾將:“可若是夏侯儀在他身邊,絕不會讓他將三萬大軍,如此懶散地鋪在峽穀裏,更不會在聽到我軍來襲後,才倉促布防。”
他得出了結論:“夏侯儀,不在軍中。”
這個判斷,讓帳內最後一絲凝重也煙消雲散。
“傳我將令!”
孫望站起身,“全軍原地休整,補充體力馬力!半個時辰後,全速前進!”
他的目光,如同最鋒利的刀刃,掃過帳內每一名將領。
“此戰,我要用吳勝和他三萬人的頭顱,告訴整個九山郡,誰才是這裏的主人!”
……
大軍在林中肅然休整。
士卒們沉默地啃著幹糧,用布巾擦拭著自己的兵器,檢查著身上的甲胄。
戰馬在一旁安靜地嚼著豆料,積蓄著體力。
沒有喧嘩,沒有騷動,隻有一種大戰來臨前的,冰冷而壓抑的肅殺。
孫望走出帥帳,看著這支已經初具鐵軍雛形的軍隊,心中並無波瀾。
他的思緒,飄向了遠在郡城的李智。
“先生之才,勝過十萬兵。”孫望心中感歎。
組建三千重騎,最大的難題不是人,不是甲,而是馬。
九山郡不產良馬,戰馬皆需從外地購買,價格昂貴,且受官府嚴格管製。
正是李智,解決了這個天大的難題。
他動用了自己早年遊曆天下時布下的關係網,聯係上了一位在平陽喬氏中頗有地位的旁支族人。
此人並非主家,卻在郡中的馬政司任著一個不小的官職。
李智的人偽裝成行商,以要組建一支大型商隊,往返南北販運絲綢為由,請求購買官馬。
一份厚重到無法拒絕的重禮,被悄無聲息地送到了那位喬氏族人的府上。
利欲熏心之下,那名官員並未仔細審查對方的來路,大筆一揮,便將馬政司中封存的五千匹戰馬,以一個“公道”的價格,賣給了這支“商隊”。
這五千匹馬,加上從趙林忠那裏繳獲的戰馬,才最終湊齊了這支足以讓吳勝聞風喪膽的重騎兵。
沒有李智,就沒有這三千重騎。
沒有這三千重騎,今日這一戰,便不會如此輕鬆。
……
半個時辰,轉瞬即逝。
林中的士卒們已經重新集結,隊列整齊,殺氣騰騰。
“出發!”
孫望翻身上馬,吐出兩個冰冷的字。
“斥候營!”他揚聲道。
“在!”
數十道身影從林中各處閃出,齊聲應諾。
“剪除沿途所有吳勝的眼線!我不希望他提前收到任何風聲。”
“遵命!”
斥候們如鬼魅般散去,融入了前方的山林。
大軍隨即開拔,如一條沉默的鋼鐵巨龍,悄無聲息地向前挺進。
重騎兵的馬蹄上都裹了厚布,踏在鬆軟的土地上,隻發出沉悶的“噗噗”聲。
又過了半個時辰,狹長幽暗的“一線天”峽穀入口,已經遙遙在望。
孫望勒住馬韁,大軍緩緩停下。
“趙虎!”
“末將在!”趙虎催馬上前,眼中戰意沸騰。
“你帶三千重騎,直衝穀口。”
孫望的命令清晰而冷酷,“不要吝惜馬力,用最快的速度,最強的衝擊,給我把他的陣型撕開!我要讓峽穀裏的每一個人,都聽到我們戰馬的嘶鳴!”
“末將遵命!”
趙虎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吼,調轉馬頭,身後三千座黑色鐵山,無聲地跟隨他轉向。
孫望的目光又落向後方。
“三千輕騎,四千步卒,隨我繞行峽穀之後!我要給他一個驚喜。”
命令下達,萬人大軍迅速而有序地一分為二。
趙虎率領的重騎兵,如一柄即將揮出的鐵錘,直指峽穀正麵。
而孫望親率的七千兵馬,則如一張無聲鋪開的巨網,向著峽穀的另一端悄然包抄而去。
……
峽穀內。
吳勝站在一塊凸出的岩石上,緊張地注視著穀口的方向。
最初的恐懼已經過去,取而代代的是一種困獸猶鬥的狠厲。
三萬大軍,如一條臃腫的長蛇,盤踞在狹長的穀道之中。
兩側的山壁上,弓箭手已經引弓待發,抱著滾木的士卒也已就位。
他抬頭看了看兩側高聳入雲的峭壁,心中安定了不少。
這峭壁光滑陡峭,猿猴難攀,絕無可能被伏擊。
他的計策很簡單。
峽穀狹窄,孫望的重騎兵衝不起來,隻會被動地擠進這個狹長的口袋,成為山壁上箭矢和滾石的活靶子。
他用三萬人的性命,填也要把孫望這一萬人填死在這裏!
“孫望,你終究是年輕。”
吳勝的嘴角,勾起一絲猙獰的冷笑。
他以為自己看穿了孫望的意圖,以為自己已經將地利發揮到了極致,以為自己布下了一個萬無一失的陷阱。
他自信,隻要守住這唯一的穀口,勝利就將屬於自己。
他完全沒有意識到,在他的身後,另一張死亡的大網,已經悄然收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