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隻屬於他的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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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名親衛聞言,非但沒有絲毫畏懼,反而挺直了胸膛,對著孫望一抱拳,聲音洪亮:“將軍教訓的是!末將知錯!”
    他嘴上說著知錯,轉身看向地上蜷縮的齊公公時,臉上卻滿是毫不掩飾的鄙夷與凶狠。
    “一個不男不女的閹人,也敢在將軍麵前狺狺狂吠!若非將軍攔著,老子現在就擰下你的狗頭!”
    齊公公在小太監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他一手捂著劇痛的腹部,另一隻手哆嗦著指著孫望,一張老臉因極致的憤怒與屈辱而扭曲變形,聲音尖銳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
    “孫望!你……你好!你竟敢縱容麾下親衛,當眾毆打、羞辱朝廷欽差!這是謀逆!這是大罪!”
    孫望終於將目光從竹簡上移開,落在了齊公公身上。
    他緩緩站起,高大的身軀帶著一股沉重的壓迫感。
    “我縱容的?”
    他像是聽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嘴角微微上揚,坦然承認,“沒錯,是我縱容的。”
    “你!”
    齊公公一口氣沒上來,險些再次昏厥過去。
    得了主將撐腰,那名親衛的氣焰愈發囂張。
    他上前一步,指著齊公公的鼻子破口大罵:“老閹狗!你算個什麽東西?我家將軍在前方浴血廝殺,為國征戰,你躲在後麵搖唇鼓舌,也配對將軍指手畫腳?”
    “還敢拿陛下壓我們?告訴你們,在這恒州地界,將軍的話,就是天!”
    “噗!”
    齊公公再也壓不住胸中翻騰的氣血,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濺在身前冰冷的地麵上。
    他雙目赤紅,狀若厲鬼,死死地盯著孫望,臉上忽然浮現出一抹瘋狂而得意的獰笑。
    “好……好……好一個將軍的話就是天!”
    他從袖中,顫抖著,卻又無比珍重地,掏出了一卷用明黃綢緞包裹的卷軸。
    “孫望!你以為陛下真的信任你嗎?你以為陛下會任由你這等狼子野心的反賊擁兵自重嗎?你錯了!大錯特錯!”
    齊公公猛地展開卷軸,高高舉起,那明黃的顏色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陛下第二道密旨在此!”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報複的快意與無上的權威。
    “平東將軍孫望,擁兵自重,目無君上,跋扈不臣之心昭然若揭!朕心甚憂!著即刻剝奪其平東將軍、九山太守之一切職務與兵權!”
    “其麾下兵馬,及九山、恒州兩郡軍政大權,盡數交由內侍監總管齊公公全權節製!欽此!”
    念完聖旨,整個府衙大堂死一般寂靜。
    齊公公臉上是病態的潮紅,他看著孫望那張終於不再平靜的臉,心中湧起無盡的快感。他贏了。
    他將聖旨小心翼翼地卷好,用一種勝利者的姿態,居高臨下地看著孫望,尖聲道:“孫望!還不下跪接旨!”
    孫望沒有動。
    他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目光掃過齊公公,掃過他身後那些噤若寒蟬的太監,最後落在了大堂內那些手握兵刃的將校身上。
    時間仿佛凝固了。
    齊公公臉上的得意漸漸褪去,轉為一絲慌亂。
    他色厲內荏地吼道:“怎麽?孫望!你要抗旨不成!”
    “來人!眾將士聽令!此獠抗旨不遵,形同謀逆!誰能將他拿下,咱家即刻上奏陛下,為他請功!封妻蔭子,光宗耀祖,就在今日!”
    他以為,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然而,回應他的,是更加徹底的死寂。
    大堂之內,數十名將校,連同門外聞聲而來的親衛,上百號人,沒有一個動彈。
    他們隻是握緊了手中的兵器,沉默地站在那裏。
    他們的目光,全都匯聚在孫望身上,等待著他的命令。
    齊公公的額頭上滲出了冷汗。
    他終於意識到,這支軍隊真的不認皇帝,隻認孫望。
    孫望動了。
    他沒有去看齊公公,隻是對著那名踹人的親衛,輕輕抬了一下手。
    那名親衛立刻心領神會。他臉上的獰笑再次浮現,大步上前,在齊公公驚恐的目光中,一把奪過他手中的聖旨,隨手扔在地上。
    “跪下接旨?老子讓你跪下!”
    親衛一腳踹在齊公公的膝彎處。
    “哢嚓!”一聲脆響。
    齊公公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叫,雙膝一軟,重重地跪倒在地。
    不等他反應過來,雨點般的拳腳便落在了他的身上。
    親衛們一擁而上,將這個剛才還不可一世的欽差大臣,當成沙包一樣毆打。
    “住手!住手!咱家是欽差……啊!”
    “反了!你們都反了……”
    吳念薇嚇得花容失色,連連後退,難以置信地看著這瘋狂的一幕。
    孫望緩緩走到蜷縮在地、奄奄一息的齊公公麵前,蹲下身。
    直到此刻,他才終於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
    “公公,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是反了。”
    “因為皇帝給的一郡之地,喂不飽我,更喂不飽我身後這幾千上萬張嘴吃飯的弟兄。”
    齊公公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抬起頭,眼中滿是血絲與怨毒。
    孫望不再看他,站起身,拔出腰間的佩刀。
    “送公公上路。”
    刀光一閃。
    齊公公的頭顱滾落在地,眼睛還大睜著,充滿了不甘與驚恐。
    鮮血,染紅了那卷被丟棄在地上的明黃聖旨。
    “一個不留。”
    孫望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府衙內外,慘叫聲此起彼伏,又很快平息。
    齊公公帶來的所有隨從,無論太監還是護衛,在數百名如狼似虎的士兵麵前,沒有絲毫抵抗之力,盡數被屠。
    孫望走到早已麵無人色,渾身顫抖的吳念薇麵前。
    “公主殿下受驚了。”
    他的聲音依舊平靜,“來人,送公主回房歇息,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她踏出房門半步。”
    兩名親衛上前,對著吳念薇做了個“請”的手勢。
    吳念薇看著這個剛剛還對自己無禮,轉眼間便殺欽差、囚公主的男人,隻覺得如墜冰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被半請半押地帶了下去。
    血腥氣彌漫的府衙正堂,很快被清理幹淨。
    孫望召集了所有校尉以上的將領,齊聚一堂。
    齊公公那顆死不瞑目的頭顱,被擺在了大堂中央的木盤上。
    將領們看著那顆人頭,再看看主位上神色冷峻的孫望,許多人的臉上都難掩慌亂與恐懼。
    之前跟著孫望造反,那是被逼無奈,是反賊。
    可後來孫望受了招安,獲封九山太守,他們都以為自己有了洗白身份,光耀門楣的希望。
    但是現在,孫望殺了監軍,打了公主,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跋扈,這是明明白白的謀反。
    再無任何退路可言。
    大堂內,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孫望的目光,緩緩掃過每一個人的臉,將他們的緊張、恐懼、茫然,盡收眼底。
    他忽然開口,打破了沉寂。
    “怕不怕?”
    眾人身體一僵,無人敢應聲。
    孫望看著他們,臉上忽然露出一個笑容,那笑容裏,帶著幾分自嘲,幾分釋然。
    “其實,我也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