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無限的感情谘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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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夕陽西下。
    小黑正聚精會神地在院子中央練習操縱金屬。
    就在這時,院子外,一輛滴滴車緩緩停下。
    車門打開,白牧和鹿野先後走了下來,手裏提著大包小包。
    “小黑!”
    白牧揚聲喊道。
    小黑聞聲猛地回頭,看到熟悉的身影,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飛奔過去:
    “師兄!師姐!你們來啦!”
    他興奮地圍著兩人打轉,小臉上滿是重逢的喜悅。
    白牧揉了揉小黑的腦袋,目光掃向安靜的農舍:
    “師父呢?還沒回來?”
    小黑用力點頭,嘰嘰喳喳地匯報:“師父去學車啦,應該也快回來了!”
    白牧這才想起來,自己前不久確實順手給師父報了個駕校,沒想到師父行動這麽迅速,還真去學了。
    他和鹿野對視一眼,都有些好笑又好奇,難以想象師父握著方向盤的樣子。
    兩人提著東西走進熟悉的院落。
    看著這間曾經居住過的農家小院,一股濃濃的懷念湧上心頭。
    院子裏的一草一木似乎都還是老樣子。
    白牧一眼就看到了角落裏那個自己當年親手搭建,現在已經有些陳舊的雞圈,旁邊還有一小片他開辟的菜園子。
    他的目光越過院牆,望向隔壁那座小山的山頂。
    那裏有他和鹿野的秘密基地。
    或者說,是他們當年為了躲避師父的廚藝,而偷偷搭建的小灶。
    小黑還在旁邊興奮地嘰嘰喳喳。
    “師父教我可認真了!”
    “就是……就是做飯還是那樣……”
    小黑的聲音越說越小,最後可憐巴巴地抬頭看著白牧,大眼睛裏寫滿了渴望。
    “師兄,我好想念你做的飯了……”
    白牧和鹿野忍俊不禁,一邊認真聽著小黑的傾訴,一邊開始將商場買來的東西一一取出來。
    零食、水果、新衣服……
    ……
    話分兩頭。
    另一邊,位於城郊的駕校訓練場上,夕陽也將教練車的影子拉得老長。
    一位身材微胖的中年教練,滿意地走向一輛停著的教練車。
    伸手拍了拍車窗,對著駕駛座上神色平靜的青年說道:
    “小夥子,你今天學得真不錯啊!”
    “科目二這些項目,你基本上都是一把過,你有空再來練一趟,我就給你報名考試了。”
    “今天就先練到這吧。”
    “好。”
    無限簡單地點了下頭,解開安全帶,動作利落地下了車,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
    “回去記得看看理論題啊!”
    教練對著他挺拔的背影又叮囑了一句。
    看著這個話不多但極其省心的學員走遠,教練臉上露出了今天最欣慰的笑容。
    他拉開車門,坐進駕駛座,準備把車開回指定位置。
    然而,他的手剛碰到鑰匙,整個人就愣住了。
    這車分明還沒啟動啊!
    教練低頭,看向儀表盤上油表的指針。
    隻見穩穩地指在接近滿格的位置,與他早上開出來時幾乎一模一樣!
    練了一整天車,一滴油都沒消耗?
    “臥槽……等等……”
    教練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剛才這車……是怎麽動的?!”
    見了鬼了……
    教練坐在駕駛座上,握著冰涼的方向盤,看著空曠的訓練場,隻覺得頭皮一陣發麻。
    無限回到家時,夕陽隻剩最後一點餘暉。
    他剛走進院子,就看到了正和鹿野一起整理物品的白牧,以及像個小尾巴一樣粘著他們,說個不停的小黑。
    “師父。”
    白牧和鹿野見到他,停下手中的動作打招呼。
    “嗯。”
    無限應了一聲,目光在三人身上掃過。
    幾人隨意聊了幾句近況。
    白牧問了問學車是否順利,無限隻是簡短的“還行”帶過。
    無限看著眼前的情景。
    白牧和鹿野站得很近,偶爾眼神交匯時帶著無需言語的默契。
    白牧順手將鹿野鬢邊一絲被風吹亂的發絲別到耳後,鹿野雖微微側臉,卻並無排斥。
    而小黑更是完全沉浸在師兄師姐歸來的喜悅中。
    一會兒拉著白牧的手,一會兒又蹭到鹿野身邊,小臉上洋溢著依賴和幸福的光彩。
    他們三個,言笑晏晏,互動自然親昵。
    站在一起,仿佛自成一個完整而和諧的小世界。
    就好像……是一家三口一樣?
    一股難以言喻的,陌生的情緒,悄然漫上無限的心頭。
    有點像……悵然若失?
    他依舊是他們的師父,這裏也依舊是他的家。
    但不知為何,他感覺自己像個局外人,站在這個溫馨圈子的邊緣,有些格格不入。
    似乎有種,孩子大了,要離家的感覺……
    鹿野注意到師父有些走神,輕聲提議道:“師父,今天我們帶小黑出去玩一圈,你一起來嗎?”
    無限幾乎是下意識地搖了搖頭,拒絕了:
    “不了,你們去吧。”
    “家裏還有菜,吃完晚飯再走吧。”
    這話一出,白牧、鹿野和小黑三人動作齊齊一頓,隨即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白牧:“不、不用了師父!”
    鹿野:“我們帶小黑出去吃就好。”
    “對對對!師兄師姐答應帶我吃好吃的!”小黑也連忙幫腔。
    無限看著他們如臨大敵的反應,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沒再堅持:
    “那你們今晚還回來嗎?”
    白牧趕緊接話:“我們明晚回來。”
    無限:“好。”
    白牧想起帶來的東西,指了指屋內:
    “師父,我們給小黑挑了一些換季的童裝,已經放在他房間的櫃子裏了。”
    無限:“嗯。”
    簡單的對話結束後,氣氛似乎又凝滯了片刻。
    白牧和鹿野收拾好東西,牽起小黑的手。
    “師父,那我們先走了。”
    “師父再見。”
    小黑也揮著小手:“師父再見!我們明天就回來!”
    無限站在原地,看著三個徒弟有說有笑地走出院子,身影逐漸消失在山路的拐角。
    徒弟們離開後,小院徹底恢複了往日的寂靜。
    無限站在院子中央,環顧四周。
    雞圈是安靜的,菜園是安靜的,連風吹過樹葉的聲音都顯得格外清晰。
    這種安靜,在白牧和鹿野離開後的時間裏,他本該早已習慣。
    但此刻,看著空無一人的院子,那股莫名的空落感再次襲來,比剛才更加清晰。
    夜色漸深。
    無限躺在自己那張硬板床上,罕見的有些輾轉難眠。
    腦中反複回放著下午的畫麵。
    白牧和鹿野之間自然流露的親昵,小黑對他們全然的依賴和信任,他們三人站在一起時那和諧得刺眼的氛圍……
    以及,自己那顯得有些生硬和疏離的回應。
    黑暗中,無限默默看著鹿野臨走時,給他留下了一個很像小黑本體的黑貓玩偶。
    玩偶靜靜放置在床頭櫃的邊上。
    無限與它大眼看小眼。
    我是不是……有點太冷漠了?
    他們會不會覺得……我這個師父,很不近人情?
    是不是……應該改變一下相處的方式?
    可是,該怎麽改變呢?
    他漫長的人生中,大多數時間都在獨自修行、執行任務,教導徒弟的經驗也更多側重於能力的提升和心性的磨練,對於這種細膩的情感互動和關係維護,他近乎一片空白。
    夜色又深了些,濃重如墨。
    無限默默起身,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小院。
    他的身影融入夜色,速度快得隻在空中留下一道淡淡的殘影。
    一路疾行,他來到了距離小院最近的一個分會館,通過內部的傳送門,直接抵達了總會館。
    ……
    此時已是後半夜,總會館內部一片靜謐,大部分區域都籠罩在沉睡的安寧中。
    某間屬於長老的獨立院落外。
    池年正沉浸在深沉的睡眠中。
    他夢見自己似乎正在執行任務,然後,不知怎麽的,眼角餘光瞥見一個模糊的人影,靜靜地站在不遠處的陰影裏,默不作聲地盯著他。
    那身影輪廓,像極了那個他最不想看到的家夥——無限!
    而且夢裏的那雙眼睛,空洞無神,直勾勾的,讓人脊背發涼。
    下一刻。
    池年突然從夢中驚醒,猛的睜開眼,胸口處不由自主的喘息了幾下。
    他眨了眨眼,適應著黑暗,心裏一陣莫名其妙。
    他已經幾百年沒做過夢了,這屬實奇怪。
    “嗬……”
    他低語嘲弄道,“怎麽會夢到那家夥?”
    “是因為白牧那小子嗎?”
    他猜測著。
    池年晃了晃腦袋,試圖將這無聊的夢境拋之腦後,準備重新合上眼睛。
    然而,就在他眼皮即將合上的瞬間。
    眼角餘光下意識地瞥向了窗戶——
    隻見一張麵無表情,且毫無生氣的臉,正貼在窗戶玻璃的一角。
    那雙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幽深的眼睛,一眨不眨地,默默注視著他。
    “你***!!!”
    “鬼啊!!?”
    池年嚇得一個激靈。
    幾乎是本能反應,強大的土係靈力瞬間爆發。
    “轟隆”一聲巨響,他床邊的地麵猛地裂開,巨大的岩石如同怒龍般衝天而起,狠狠地砸向了窗戶和那片牆壁!
    半個屋子在這狂暴的一擊下,轟然坍塌,煙塵彌漫。
    ……
    幾分鍾後。
    院落裏一片狼藉,殘垣斷壁訴說著剛才的驚魂一刻。
    池年捂著一邊紅腫的臉頰,疼得嘴角止不住地瘋狂抽搐,他對著站在廢墟中,依舊一臉平靜,甚至連衣角都沒怎麽亂的無限破口大罵:
    “你特麽有病啊!”
    “大半夜不睡覺,趴人窗口盯著人看??老子差點被你嚇死!”
    要不是打不過這玩意……真他媽要抽死他!
    他後麵的話咽了回去,但眼神裏的怒火幾乎要噴出來。
    剛才在極度驚嚇和隨後交手的瞬間,他的臉頰被無限的拳頭挨了一下,此刻正火辣辣地疼。
    無限看著暴怒的池年,麵無表情,甚至帶著點認真地解釋:“抱歉。”
    “沒收住力。”
    池年氣得差點背過氣去:
    “之前靈遙那事,是我做的不對,錯怪你了,但我他媽都賠過禮道過歉了!”
    “你要還有意見,光明正大找我打一架也行!但你他媽這就過分了!!大半夜來嚇人!!?”
    “我來找你,”無限似乎完全沒接收到池年的怒火,依舊用他那平鋪直敘的語調說道,“聊聊天。”
    池年雙拳不自覺的握緊。
    一陣咯咯作響,他微微咬牙,從牙縫裏擠出一聲低喝:
    “有病!”
    “滾。”
    無限看著他,點了點頭:“哦。”
    說完,他竟真的毫不猶豫,轉身就要離開,身影在月色下顯得格外挺拔……也格外欠揍。
    池年看著他那毫不留戀,仿佛真的隻是來聊聊天的背影,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最終還是無奈地,極其不甘地歎了口氣,向著他的背影吼道:
    “站住!講講吧,什麽事!”
    說完,他似乎覺得這樣顯得自己太好說話,立刻又硬邦邦地補上一句,試圖挽回麵子:
    “哼!不是我想幫你!”
    “隻是我先前有愧於你,僅此而已!說完趕緊滾!”
    無限停下腳步,轉回身,看著池年,非常直接地,誠懇地問出了困擾他半夜的問題:
    “該怎麽和徒弟相處?”
    池年愣住了,臉上的怒容都僵住了,嘴角再次不受控製地微微抽搐:
    “……莫名其妙!”
    “你兩個徒弟都百來歲了!不是三歲小孩!你現在跑來問我這個??你有毒吧?!”
    “這次我既往不咎,你趕緊滾!”
    說著,池年一臉嫌棄地揮揮手,默默轉身,心疼地看著自己塌了半邊的屋子,正頭疼地想著明天該怎麽跟會館報備維修,或者幹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時……
    無限的聲音再次從他身後傳來,語氣依舊平淡,但內容卻讓池年準備邁出的腳步,硬生生釘在了原地:
    “你是我認識的人裏麵,徒弟最多的。”
    無限陳述著事實,“而且他們都跟你住在一起,關係看起來很不錯。”
    “我覺得,在會館裏麵,你應該是最懂如何當師父,如何與徒弟相處的人了。”
    “我想,向你請教一下。”
    池年的腳步一頓。
    那張剛才還因為憤怒和疼痛而扭曲的臉上,瞬間閃過一絲極力想要掩飾,卻又根本壓不住的得意。
    他的嘴角止不住地想要向上勾起,又被他強行用力壓下,以至於表情顯得有些古怪。
    他重重地“哼!”了一聲。
    挺直了腰板,聲音裏不自覺地帶上了幾分驕傲:
    “嗬!這還用你說?”
    “會館誰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