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寨的硝煙與血腥尚未散盡，慕容白芷已帶著力竭的葉默，如同驚弓之鳥，遠遁百裏，尋了一處更為隱蔽的天然岩洞藏身。
    洞內陰冷潮濕，唯有慕容白芷指尖凝聚的一簇微弱冰焰提供著光源和些許暖意。葉默癱坐在角落，臉色蒼白，大口喘息著，體內靈力空空如也，係統麵板上天命點歸零的提示更是讓他肉痛不已。但回想起方才那千鈞一發的危機，以及慕容白芷那決絕突圍的身影，他心中又湧起一股劫後餘生的慶幸。
    慕容白芷盤膝坐在他對麵，閉目調息。她肩胛處被王莽魔爪餘波掃中，留下三道深可見骨、纏繞著絲絲暗紫色魔氣的傷口，此刻正被她以精純的冰係靈力強行封凍、逼出魔氣。她的臉色比平日更白，那幾縷銀發在冰焰映照下，更顯刺眼。
    這一次，他們雖然僥幸逃脫，但代價慘重。葉默耗盡積累，她自身受傷不輕，更重要的是，行蹤已然徹底暴露。軒轅道既然能精準地在黑風寨布下陷阱，必然有追蹤他們的手段。王莽脫困之後，也絕不會善罷甘休。
    “前輩，您的傷……”葉默緩過氣來，擔憂地看向慕容白芷。
    “無礙。”慕容白芷睜開眼，聲音依舊清冷，卻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盡快恢複，此地不宜久留。”
    她取出一些療傷和恢複靈力的丹藥，分給葉默一部分。葉默感激地接過，立刻吞服調息。他知道，現在不是矯情的時候，盡快恢複一絲自保之力，才是對前輩最大的幫助。
    慕容白芷看著他進入修煉狀態，目光複雜。葉默的成長速度，比她預想的要快，那份臨危決斷的魄力，也隱隱顯露出“天命之子”的特質。但正因如此，他才更加危險，如同一塊行走的唐僧肉，會吸引所有覬覦者的目光。
    她必須想辦法，在下次危機來臨前，讓葉默擁有更強的實力，或者……找到更安全的庇護所。
    ……
    黑風寨，已成一片死寂的廢墟。
    聚義廳的殘垣斷壁中，淡金色的空間禁錮光罩已然消失。王莽站在廢墟中央，周身魔氣翻湧，猩紅的雙眼掃過滿地匪徒的殘肢斷臂，最終落在那枚已經失去光澤、布滿裂紋的青銅古印上。
    他一把抓起古印，感受著其中那混亂稀薄的偽龍氣，以及殘留的、令他厭惡的軒轅道的氣息，暴怒地將其捏成了齏粉！
    “軒！轅！道！慕！容！白！芷！葉！默！”
    他仰天發出瘋狂的咆哮，聲浪震得周遭山石滾落！這一次，他不僅沒能得到龍氣寶物，反而被當猴耍，困在陣中，眼睜睜看著獵物逃脫！奇恥大辱！
    【警告！宿主情緒極度不穩，魔核有失控風險！建議立刻尋找血食穩定狀態！】
    【檢測到追蹤印記慕容白芷、葉默）信號微弱，方向：東南。分析：對方使用了高階隱匿手段。】
    係統的提示勉強拉回了他一絲理智。
    “隱匿？哼！我看你們能藏到幾時！”王莽獠牙畢露，猩紅的舌頭舔過嘴唇，“需要血食是嗎？正好……本座也餓了！”
    他身影一晃，化作一道扭曲的魔影，撲向黑風寨附近最近的一座人類城鎮。他需要大量的生命精華來平息魔核的躁動，也需要用無盡的殺戮，來宣泄心中的滔天恨意！
    ……
    司天監，觀星台。
    軒轅道麵前，懸浮著一麵由水鏡術凝聚的光幕，光幕中清晰地映照出王莽在城鎮中瘋狂殺戮、吞噬生靈的暴行，以及慕容白芷和葉默那微弱到幾乎消失的追蹤信號。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在看一場與己無關的戲劇。
    “瘋狂吧，吞噬吧……你越是如此，距離徹底淪為隻知毀滅的野獸，便越近一步。”他輕聲自語，指尖一縷淡金色的氣息融入水鏡，光幕中的景象瞬間切換，變成了京城之內，幾家暗中對“安魔稅”和“淨街司”暴政怨聲載道、甚至隱隱有串聯跡象的士族府邸。
    “民怨已如幹柴，隻差一點火星……”
    “而這火星，便由你這瘋魔來點燃吧。”
    他屈指一彈，一道無形的意念，夾雜著王莽在城鎮中製造的慘案影像以及其即將流竄的方向被刻意引導向那幾家士族所在的區域），通過“巡天鏡”那無孔不入的監察網絡，“悄無聲息”地泄露給了那幾家士族中，某些“心懷正義”的子弟耳中。
    恐懼，需要分享。
    混亂，需要擴散。
    隻有這樣，他才能以“救世主”的姿態，更加順理成章地……接管一切。
    ……
    天然岩洞內。
    葉默經過調息，恢複了些許靈力，雖然天命點依舊是個鴨蛋，但至少有了行動能力。他看向依舊在閉目療傷的慕容白芷，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前輩，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京城回不去，外麵又有王莽和軒轅道……”
    慕容白芷緩緩睜開眼，肩胛處的傷口在冰靈力持續逼壓下，魔氣已祛除大半，但依舊猙獰。她看著葉默，清冷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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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是龍潭虎穴，暫時不能回。王莽瘋魔，必會四處搜尋我們，尋常藏身之地已不安全。”她頓了頓，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為今之計，唯有去一處……連軒轅道也不敢輕易窺探之地。”
    “哪裏？”葉默好奇。
    “無盡海，歸墟之眼附近。”慕容白芷吐出幾個字。
    葉默倒吸一口涼氣。無盡海！歸墟之眼！那可是傳說中的絕地，空間紊亂，法則崩壞，據說連元嬰修士踏入都有死無生！
    “前輩，那裏太危險了！”
    “危險，也意味著機遇。”慕容白芷站起身，目光仿佛穿透了岩壁，望向了極東方向，“歸墟之眼雖是絕地，但其外圍偶有破碎的小世界或上古遺跡漂流而出，蘊含莫大機緣。更重要的是，那裏法則特殊，能極大幹擾‘巡天鏡’這類依靠穩定法則運轉的神器監察。軒轅道的手，暫時還伸不到那麽長。”
    她看向葉默，語氣不容置疑：“這是目前唯一的生路。你若怕，可自行離去。”
    葉默看著她那決絕而疲憊的眼神，想到這一路來的相依為命，猛地一咬牙：“我不怕！我跟前輩去！”
    慕容白芷微微頷首，不再多言，開始收拾行裝。她知道，此行九死一生，但留在中原，十死無生。
    ……
    司天監靜室。
    無盡的黑暗中，時雲起的意識依舊沉淪。那簇魂火已微弱到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唯有在最深處，還保留著一點不滅的靈光。
    他無法再主動感知外界，但方才慕容白芷提及“無盡海，歸墟之眼”時，那股決絕的意念，以及這個名字本身所蘊含的、足以撼動此界根基的恐怖力量，如同最後一道強光，穿透了重重黑暗，映照在了他那點不滅的靈光之上。
    歸墟……
    那是連天道都難以完全掌控的禁忌之地……
    他的靈光，微微跳動了一下。
    一個模糊的、瘋狂的、或許是他最後能做的……計劃雛形，在那點靈光中，悄然浮現。
    若這世間已無淨土……
    若這眾生終將沉淪……
    那便……將這棋盤，徹底掀翻，引入那連執棋者也無法掌控的……歸墟變數吧！
    靈光沉寂下去，仿佛在積蓄著最後的力量。
    靜室外，軒轅道似有所覺，再次將神念投入，仔細掃描，依舊是一切“正常”。
    他收回神念，眉頭幾不可察地蹙起。
    時雲起……你究竟，還在謀劃著什麽？
    他隱隱感到，那枚看似已無價值的棋子，其內部似乎正在孕育著某種……足以顛覆一切的未知。
    而這未知，讓他那古井無波的心境，第一次生出了一絲……真正意義上的警惕。
    棋局，似乎正在滑向一個，連他也無法完全預測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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