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在這具行屍走肉身上似乎失去了意義。斷臂的傷口在汙垢與惡劣環境下潰爛、結痂，最終留下一個醜陋扭曲的肉疙瘩。他依舊在那個城鎮最肮髒的角落乞討、存活，像一株頑強而卑賤的野草，隻是眼神比以前更加空洞，囈語也變得更加頻繁和破碎。
    一個黃昏，殘陽如血，將破敗的街道染上一層不祥的紅光。
    瘋乞丐蜷縮在街角的爛泥裏，手指無意識地摳挖著地麵，嘴裏發出斷斷續續、音調怪異的聲音：
    “嘿嘿……爹……娘？沒了，都沒了……嘿嘿，我沒有爹，沒有娘了。” 他歪著頭，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孩童般的迷茫，但迅速又被癡傻的笑容取代。“嘿，嘿嘿……我…又是，誰？是誰來著……記不得了……朋友……什麽是朋友？能吃嗎？嘿嘿……”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麵前，擋住了那抹殘陽的光。
    來人一身黑袍，纖塵不染，與周圍汙穢的環境格格不入。正是軒轅道。他臉上帶著一種居高臨下、如同觀賞籠中困獸般的戲謔笑容，俯視著腳下這團蜷縮的、散發著惡臭的“東西”。
    他甚至懶得去確認這是不是時雲起，那破碎的靈魂氣息和殘存的一絲令他厭惡的宿命味道，已經說明了一切。
    “嘖，真是……可憐。” 軒轅道輕笑著，語氣裏沒有絲毫憐憫，隻有純粹的嘲弄。他指尖一彈，一枚最普通、最廉價的銅板，帶著清脆的響聲，劃過一道弧線，精準地落在了瘋乞丐麵前那破了一半的碗裏，發出“當啷”一聲。
    那聲音，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
    瘋乞丐茫然地抬起頭，渾濁的目光先是落在了那枚銅板上，愣了片刻。隨即，他像是被什麽東西猛地刺痛了靈魂深處最不堪回首的記憶碎片——那些被屠戮的親人麵孔、那些並肩作戰最終消散的身影、那被一指洞穿道果的絕望、那冰冷的雨夜和斬斷手臂的刀光……所有被瘋狂壓抑的痛苦、仇恨與屈辱，在這一刻，被這枚象征著極致羞辱的銅板，以及眼前這個雖然麵容模糊卻帶著刻骨銘心氣息的身影，徹底引爆！
    “啊——！！！”
    他發出一聲完全不似人聲的、淒厲至極的尖嘯，那雙空洞的眼睛瞬間被無盡的瘋狂與血色充斥！
    “銅板……是你……是你！！” 他語無倫次，手腳並用地從泥地裏爬起來，拖著殘廢的腿和斷臂，如同一條發狂的野狗，不顧一切地撲向軒轅道！
    “我要殺人！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軒轅道臉上的戲謔笑容更濃了，他甚至沒有移動分毫，隻是周身散發出一股無形的力場，就讓瘋乞丐在離他三尺遠的地方，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壁，猛地彈了回去，重重摔在泥濘中。
    “就憑你？” 軒轅道輕笑，緩步上前，靴子踩在汙水裏，發出輕微的吧嗒聲。
    他蹲下身，看著在泥濘中掙紮、嘶吼、目光如同淬毒般盯著他的瘋乞丐，就像在欣賞一件有趣的玩具。
    “既然你這麽想殺我，那就讓你……稍微體會一下，什麽叫差距。”
    他伸出手，動作優雅而緩慢，輕易地抓住了瘋乞丐那僅存的、肮髒不堪的右手。
    “先從……這裏開始吧。”
    話音未落，隻聽一聲極其輕微卻令人牙酸的 “哢嚓” 聲！
    瘋乞丐右手大拇指的指甲蓋，被軒轅道用一股巧勁，生生撕扯了下來！
    “呃啊啊啊——！” 十指連心，劇痛讓瘋乞丐發出野獸般的哀嚎，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
    但軒轅道並沒有停下。
    他欣賞著對方因痛苦而扭曲的麵容，手指繼續動作。
    “噗！” 一根手指，被齊根切斷，掉落在泥水裏。
    “哢嚓！”接著是整個手掌，從手腕處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整齊斬斷！
    鮮血如同噴泉般湧出，將地麵的泥濘染成更加深沉的暗紅色。
    瘋乞丐的慘叫聲已經變得嘶啞而斷續，巨大的痛苦幾乎要讓他昏厥，但軒轅道的力量卻強行讓他保持著清醒，讓他清晰地感受著每一分痛苦。
    “還有這條……礙事的胳膊。” 軒轅道的目光落在他那僅存的、不斷揮舞掙紮的右臂斷腕之上。
    他並指如刀，輕輕一揮。
    “嗤——！”
    那條從肩膀處延伸出來的、還在本能抽搐的殘臂，也被齊肩斬落！
    至此，時雲起，這位曾經的司命仙帝，雙臂盡失，如同一個人彘，倒在血泊與泥濘之中，隻剩下軀幹和頭顱在無意識地扭動、顫抖。鮮血從他雙肩的斷麵不斷流淌，生命的氣息如同風中殘燭。
    他連慘叫的力氣都沒有了，隻能從喉嚨深處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氣音，眼睛瞪得幾乎要裂開，裏麵除了極致的痛苦，隻剩下徹底的、無邊無際的瘋狂。
    軒轅道站起身，用一塊不知從何處來的潔白絲巾，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手上並不存在的血跡，仿佛剛才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最後看了一眼在血泊中微微抽搐、已然不成人形的時雲起，如同丟棄垃圾般，轉身，身影緩緩消散在漸濃的暮色中。
    隻留下那句充滿無盡嘲弄的話語，在空氣中回蕩：
    “好好活著吧，命運的……殘渣。”
    殘陽徹底落下，黑暗吞噬了街道，也吞噬了那個倒在血泊中，連死亡都成為一種奢侈的……瘋乞丐。
    ……
    “嗬嗬，道友，計劃是時候正式開始了。十萬年前的因果，解罷…”
    天仙臨於虛空凝視著整個世界，言語自持，似與他人對話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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