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拜訪法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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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
    沙發上的人影動了動,陸誠睜開眼,眸子裏沒有一絲睡意。
    他起身,動作很輕,看了一眼緊閉的臥室房門,徑直走進浴室。
    等夏晚晴頂著還有些淩亂的雙馬尾,睡眼惺忪地推開門時,陸誠已經換好了一身挺括的休閑西裝,正坐在客廳裏翻看著手機上的資料。
    “老板……早。”夏晚晴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糯軟。
    “不早了。”陸誠頭也不抬,“給你十五分鍾洗漱,樓下吃早飯,然後去租一輛車,你那輛帕拉梅拉還沒到。”
    “哦哦,好!”
    夏晚晴一個激靈,睡意全無,立刻衝進浴室。
    ……
    雲山縣公安局門口。
    灰撲撲的建築,透著一股與縣城相符的壓抑。
    陸誠和夏晚晴剛走到門口,就被其中一個伸出胳膊攔了下來。
    “幹什麽的?這裏是公安局,閑人免入!”保安的語氣很不耐煩,上下打量著陸誠,眼神裏帶著幾分本地人特有的排外。
    陸誠從公文包裏拿出律師證,遞了過去,“我們是陳傑案的代理律師,想見一下負責屍檢的法醫李建國。”
    保安接過律師證,翻來覆去看了兩眼,又還給了他,下巴一揚.
    “什麽陳傑案?沒聽說過。要見人可以,讓裏麵的人出來接。我們這兒有規定,沒有預約,誰都不能進。”
    一副公事公辦,油鹽不進的模樣。
    夏晚晴有些急了,“我們是律師,有權……”
    陸誠抬手製止了她。
    他沒再跟保安廢話,直接掏出手機,當著他們的麵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秦檢,我陸誠。”
    “在雲山縣局門口,對,他們不讓進,說是要裏麵的人接。麻煩你協調一下洛城市局,給我們發一份協查函。”
    他的聲音不大,但每個字都清清楚楚地傳進了兩個保安的耳朵裏。
    其中一個保安嗤笑一聲,跟同伴遞了個眼色,那意思很明顯:又是個打電話搖人,裝腔作勢的。
    然而,不到五分鍾。
    保安室裏的電話突然跟催命似的響了起來。
    那個攔人的保安不耐煩地接起電話,“喂?”
    下一秒,他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腰杆下意識地挺得筆直,對著話筒連連點頭哈腰:
    “是是是……局長……我不知道啊……我馬上……馬上!”
    掛了電話,他看向陸誠的眼神,已經從不耐煩變成了驚恐。
    還沒等他開口,一輛黑色的帕薩特就從院子裏疾馳而出,一個急刹車停在門口。車門打開,一個地中海發型、挺著啤酒肚的中年男人連滾帶爬地跑了下來,額頭上全是汗。
    “陸……陸律師是吧?”男人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主動伸出雙手.
    “誤會,都是誤會!我是副局長王海,歡迎陸律師和夏律師來我們雲山縣指導工作!”
    陸誠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沒跟他握手,隻是平靜地說道:“王副局長,我們想見李建國法醫。”
    “好好好,沒問題!”王海連聲應道,親自在前麵引路.
    “我這就帶您過去,李法醫就在辦公室。”
    他那過分熱情的態度,反倒透著一股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虛假。
    一間狹小的會議室裏。
    李建國被叫了過來。他五十多歲,頭發稀疏,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眼神一直躲躲閃閃,不敢與陸誠對視。
    “李法醫,關於陳傑的屍檢,你確定結論無誤?”陸誠開門見山。
    “確……確定!”李建國推了推眼鏡,強作鎮定.
    “死者血液裏檢測出高濃度酒精,屍體有典型溺亡特征,結論就是失足溺亡,不會有錯的。”
    夏晚晴在一旁聽得直皺眉,這人說謊的痕跡也太明顯了。
    陸誠卻笑了。
    他沒再追問,隻是從公文包裏拿出兩份打印好的文件,推到李建國麵前。
    “李法醫,麻煩你再看看,這兩份,哪個才是你寫的?”
    李建國疑惑地低頭看去。
    第一份,是雲山縣局對外公布的官方報告。
    當他看到第二份,看到標題後麵那個刺眼的“(初稿)”字樣,以及屍表檢驗部分那幾行被刪除的文字描述時,他的臉“刷”的一下,變得慘白如紙。
    豆大的冷汗,從他額角滾落,滴在桌麵上。
    他握著報告的手,劇烈地顫抖起來。
    陸誠的視野裏,【絕對洞察】早已將李建國的情緒看得一清二楚。那代表著恐懼與掙紮的藍色光暈,幾乎要沸騰起來。
    陸誠身體微微前傾,湊到他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聲說道:
    “李法醫,《刑法》第三百零五條,偽證罪,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他頓了頓,聲音更低,卻像一把冰錐刺進李建國的心裏。
    “但第三百一十條,窩藏、包庇罪,如果包庇的是可能判處無期、死刑的殺人犯,最高,也是死刑。”
    “你兒子,今年剛考上京都大學吧?前途無量啊。”
    最後一句,徹底擊潰了李建國搖搖欲墜的心理防線。
    他猛地抬起頭,嘴唇哆嗦著,眼神裏充滿了哀求和絕望。
    “不是我!不是我想這麽幹的!”他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聲音都在發顫.
    “是副局長兼刑偵隊長張濤!逼我改的報告!他說……他說白老板的意思,這事必須按意外處理!他還給了我五萬塊錢!”
    防線,塌了。
    “錄音。”
    陸誠對夏晚晴遞了個眼色。
    夏晚晴立刻會意,悄無聲息地按下了錄音筆的按鍵。
    在接下來的半小時裏,徹底崩潰的李建國,將張濤如何威逼利誘,如何讓他刪改報告初稿,如何製造一份完美“意外死亡”結論的全過程,竹筒倒豆子般,說了個一幹二淨。
    陸誠讓夏晚晴當場整理成證人證言,讓李建國顫抖著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按上了紅色的手印。
    第一份,也是最關鍵的人證,到手。
    拿著這份滾燙的證詞,陸誠和夏晚晴走出了公安局大門。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的奔馳S級轎車,在不遠處的路邊緩緩停下。
    後排的車窗搖下,露出一張布滿橫肉的臉。
    一個剃著板寸,脖子上戴著小臂粗金鏈子的壯漢,正冷冷地盯著他們。
    他咧開嘴,露出一口黃牙,然後抬起手,對著陸誠和夏晚晴,緩緩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車窗升起,黑色的奔馳絕塵而去。
    夏晚晴嚇得臉都白了,下意識地抓緊了陸誠的胳膊。
    陸誠的臉上,卻看不出絲毫的懼意。
    他隻是眯起眼睛,看著那輛車消失的方向,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魚兒,終於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