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危險的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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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店套房內,窗簾拉得嚴嚴實實,隻留下一盞落地燈散發著昏黃的光。
    空氣裏還殘留著緊張追逐後的稀薄腎上腺素味道。
    陸誠坐在沙發上,筆記本電腦放在膝蓋,屏幕幽幽的光照亮他冷靜的側臉。他修長的手指在觸控板上滑動,將兩份證據並列展示。
    左邊,是法醫李建國簽字畫押的證詞,捅破了官方“意外溺亡”結論的窗戶紙。
    右邊,是那段雪夜裏的監控錄像,一輛破舊的三輪摩托,一塊不規則人形的油布,以及擋泥板上與死者衣物上幾乎完全吻合的暗紅色油漆塊。
    人證,物證,初步的證據鏈已經形成。
    夏晚晴剛從浴室出來,換上了一套自帶的寬鬆運動服,但那柔軟的布料依舊無法完全掩蓋她起伏有致的身體曲線,尤其是在她彎腰看電腦屏幕時,領口處不經意泄露的風景,讓房間裏的空氣都曖昧了幾分。
    “老板,我們現在有李法醫的證詞,還有運屍車的視頻,是不是可以直接報警,讓洛城的警察來抓人了?”
    她聲音裏帶著一絲興奮,昨晚的驚嚇已經被對正義即將到來的期待所取代。
    陸誠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指關節在筆記本外殼上輕輕敲擊著。
    “報警?”他輕笑一聲。
    “然後讓馬東局長親自接待,再把我們的證據‘妥善保管’,最後告訴我們證據不足,嫌疑人有完美不在場證明?”
    夏晚晴的臉一紅,她忘了,這裏的警察局長,跟白四海是穿一條褲子的。
    “那……那我們怎麽辦?”
    “蛇打七寸。”陸誠合上電腦,“李建國隻是蛇尾,他隨時可以被斬斷丟棄。運屍的司機,也隻是蛇身上的一節,隨時能找到替死鬼。”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微微拉開一絲窗簾縫隙,看著外麵灰蒙蒙的天空。
    “我們要找的,是蛇的毒牙和蛇頭。警察張濤,礦主白四海。要動他們,現在的證據還不夠,必須一擊斃命,讓他們沒有任何翻盤的機會。”
    ……
    第二天一早。
    兩人租來的那輛國產車,駛離了縣城的主幹道,拐進了一片破敗雜亂的城中村。
    這裏是雲山縣的另一麵。狹窄的巷道,頭頂是蜘蛛網般私拉的電線,兩旁是擁擠不堪的自建房,牆皮剝落,露出裏麵暗紅的磚。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黴味和垃圾的酸臭味。
    根據蘇媚提供的地址,車子在巷子口停下。
    陸誠和夏晚晴步行深入,踩著坑窪不平的水泥地,最終在一棟看起來搖搖欲墜的三層小樓前停下。
    鐵門鏽跡斑斑,門上還貼著褪色的春聯。
    陸誠上前,敲了敲門。
    “咚、咚、咚。”
    沉悶的敲門聲在寂靜的巷子裏回蕩。
    過了好一會兒,裏麵才傳來一陣拖遝的腳步聲,接著,鐵門“吱呀”一聲,拉開一道縫。
    門後,露出一張蠟黃憔悴的女人臉。她約莫四十來歲,頭發幹枯,眼窩深陷,眼神裏充滿了警惕和不安。
    “你們……找誰?”女人的聲音沙啞。
    “請問,這裏是劉三家嗎?”陸誠的語氣很平和。
    聽到劉三名字,女人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眼神裏的警惕瞬間變成了驚恐。
    “他……他不在家!出去打工了,好久才回來一次!你們找他幹啥?”她語速飛快說著。
    “我們是律師,”夏晚晴從陸誠身後探出頭,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柔和。
    “想向他了解一些情況,關於天福煤礦的陳傑……”
    “不知道!我們什麽都不知道!”話還沒說完,女人尖叫著打斷了她,抓著門就要關上。
    陸誠伸出一隻手,穩穩地擋住。
    “別緊張,”陸誠看著女人驚恐的眼睛,“我們沒有惡意。”
    他的腦海中,【絕對洞察】早已悄然開啟。
    女人的身上,那代表著謊言和恐懼的藍色光暈,濃鬱得幾乎要溢出來。她內心的恐懼並非針對眼前的陸誠,而是源於某個更龐大、更讓她絕望的存在。
    強求無用。
    陸誠收回手,從口袋裏拿出一張名片,從門縫裏遞了進去。
    “這是我的名片。如果劉三回來了,或者你想通了什麽,隨時可以打這個電話。我們能保證你們的安全。”
    女人遲疑了一下,還是飛快地搶過名片,然後“砰”的一聲,把門重重關上,還從裏麵傳來了落鎖的聲音。
    夏晚晴有些泄氣:“老板,她根本什麽都不肯說。”
    “走吧。”陸誠轉身就走,沒有絲毫留戀。
    兩人剛走出巷子口,那扇緊閉的鐵門後,女人就靠著門板滑坐在地,渾身發抖。
    她顫抖著從口袋裏摸出手機,撥通了那個她無比恐懼的號碼。
    電話很快接通。
    “老板……有……有律師來找劉三了……問陳傑的事……”她的聲音裏帶著哭腔。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陰冷的男聲:“他們人呢?”
    “走了……我什麽都沒說……”
    “嗯,做得好。記住,管好你和你男人的嘴。不然,你那個在縣一中上學的兒子……可就要多吃點苦頭了。”
    女人拿著手機的手開始顫抖,“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
    回到酒店後,有些茫然地問:“老板,現在怎麽辦?線索又斷了。”
    “不算斷。”陸誠神情冷靜。
    “隻是證明了,劉三這條線,已經被白四海掐死了。我們一來,他們就收到了風聲。”
    “既然明路走不通,那就沒必要再浪費時間了。”
    陸誠閉上眼睛,意識沉入腦海。
    “係統,開啟【證據之眼】。”
    【叮!證據之眼已啟動,今日剩餘次數:1。請確定檢索目標。】
    陸誠的腦中,飛速構建出整個案件的邏輯鏈。法醫、運屍工具都已鎖定,但最核心的,是行凶過程!
    “目標鎖定:陳傑死亡當晚,凶案第一現場,天福煤礦三號廢棄工棚內,遺留的所有聲紋信息!”
    【指令已接收,正在進行廣域聲紋檢索與信息重構……】
    陸誠放在腿上的筆記本電腦,屏幕再次自動亮起。
    一個音頻文件,憑空出現。
    文件的圖標,是一個小小的聲波符號,文件名很長,是一串時間和坐標代碼。
    夏晚晴好奇地湊了過來。
    陸誠拿出耳機,分給她一隻。
    當兩人戴上耳機,點下播放鍵的那一刻,仿佛瞬間被拖入了那個風雪交加的夜晚。
    耳機裏,首先傳來的是呼嘯的風聲,像是鬼哭狼嚎,刮得人耳膜生疼。
    緊接著,一個年輕而倔強的聲音響起,是陳傑。
    “我沒有偷!你們這是誣陷!”
    “媽的!還敢嘴硬!”一個粗暴囂張的聲音響起,陸誠立刻辨認出,這聲音的主人,就是白四海!
    “啪!”
    一聲清脆的、皮帶抽在皮肉上的聲音炸響!
    “啊——!”陳傑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說不說!”
    “我沒偷!”
    “啪!啪!啪!”
    接連不斷的抽打聲,混合著木棍擊打身體的沉悶聲響,以及陳傑從強忍到壓抑不住的慘叫,在耳機裏回蕩。
    夏晚晴的臉瞬間變得慘白,握著方向盤的手指捏得發白。這已經不是審訊,這是純粹的虐殺!
    就在這時,第三個聲音出現了。
    這個聲音冷酷而平穩,帶著一股官方的威嚴,卻說著魔鬼般的話語。
    “小白,別把他打死了,留口氣。”
    是張濤!副局長兼刑偵隊長,張濤!
    “張哥,這小子骨頭硬得很。”白四海的聲音裏帶著獰笑。
    “我來。”張濤的聲音靠近了錄音源,“陳傑,我再問你一遍,礦上的雷管,是不是你偷的?”
    “不是我!你們血口噴人!”陳傑的聲音已經嘶啞。
    “不見棺材不落淚。”張濤冷哼一聲,“把他手按住!”
    接下來,耳機裏傳來了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聲,和陳傑撕心裂肺的慘嚎!
    夏晚晴再也忍不住,一把摘下耳機,衝到路邊幹嘔起來。
    陸誠的臉色,已經冷得能刮下一層冰霜。他沒有摘下耳機,繼續聽了下去。
    錄音裏,單方麵的毆打和折磨,持續了近一個小時。
    陳傑的聲音,從一開始的辯解怒罵,到後來的哭泣求饒,最後,隻剩下微弱的呻吟。
    錄音的最後,一切聲音都停了下來。
    死一般的寂靜中,白四海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張哥……人……人好像沒氣了……”
    張濤沉默了幾秒,聲音依舊冷酷。
    “扔河裏去,做成失足落水的樣子,手腳幹淨點。屍檢報告那邊,我會搞定。”
    錄音,到此結束。
    陸誠緩緩摘下耳機,車廂內的空氣壓抑得仿佛凝固。
    他麵無表情地將這段足以將白四海和張濤送上斷頭台的錄音保存。
    這張在雲山縣經營多年的罪惡大網,其最核心的兩個節點,以及他們犯下的滔天罪行,此刻,已經完完整整地落入了他的手中。
    “老板……”夏晚晴吐完回來,臉色蒼白如紙,眼眶通紅,“他們……是魔鬼……”
    陸誠轉過頭,看著她。
    “不。”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刺骨的寒意。
    “他們隻是,等著被送進地獄的,人渣。”
    “咚!咚咚!”
    突兀的敲門聲響起。